魏一然在街上走着,沒有目的的晃盪。
他不確定有沒有人跟蹤自己,因此不敢直接去找黃銘,從早上閒逛到下午,飢腸轆轆,實在受不住了,才慢慢往黃銘家的方向去。
走了一天路,腿累腳疼。
他沒有錢,坐不起車,路遇典當行時面露遲疑。其實自己身上這套西裝是名牌,只穿過兩三回,皮鞋也是高級貨,能賣不少錢。
可是賣衣服賣皮鞋,畢竟和典當金銀不同,未免顯得太寒酸……
這時,一個衣着光鮮的男人匆匆走進典當行,魏少爺看着那人的背影,一時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
他需要錢,可他也舍不下臉面。
躊躇了一會兒,方纔進去的男人出來了,換了身舊衣服,變得落魄潦倒,魏一然險些沒認出來。
這情景讓他心中感覺到刺痛。
他低頭看了看腳上的皮鞋,閉了閉眼,歇下心裡的念頭,垂着頭從典當行門前走過……
……
黃銘住在一棟破舊的筒子樓裡。一條長走廊串連着許多個單間,兩端通風,狀如筒子。
走廊外晾曬着五顏六色的衣服,樓道里堆積着各種各樣的廢品,環境雜亂,逼仄又陰暗。
魏一然走進來時,不少住戶都打量他,因爲他西裝革履,樣貌英俊,哪怕昨晚沒有休息好,神態裡透出憔悴,也要比這裡的底層人羣光鮮搶眼得太多。
大部分人家的屋門都是敞開着的,女人們三三兩兩坐在長走廊裡,擇菜閒聊,偶爾往他這邊瞟一眼,帶着好奇。
魏一然數着門牌號,走到一戶房門前。
門是緊閉着的,門口的水泥地上全是水漬,想必是黃銘給錦鯉接水時灑到了地上。
魏一然敲響門,等了片刻,房門嘎吱開了一條縫,透過窄窄的門縫,他看見黃銘鬼鬼祟祟的半張臉。
魏一然皺了皺眉。
“少爺!……”黃銘剛吐出“少”字,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後面的音節使勁壓下去,唯恐被人聽見!
他飛快打開門,將魏一然拉進來,又飛快的把門關上!反鎖兩圈!
“少爺,咱們的魚不見了!”黃銘情急的說道。
魏一然見十幾平米的單間裡擺滿了紅色塑料水桶,每個桶裡都裝着一條魚,連那條巴掌大的小金魚,也單獨一個桶養着。
“怎麼回事?”他問。
“少了一條魚。”黃銘告訴他,“拎回來以後我發現數目不對,可是家裡全都找遍了,少爺,會不會是魚吃魚?”
錦鯉是雜食性魚類,葷素不忌,但是飼料充足的前提下,不至於生吞同類。
魏一然懷疑是黃銘半路上沒留神,讓魚蹦出去了。
不過這樣單獨養着也好,避免打架時弄傷鱗片,影響了品相可就不好賣了。
魏一然教他:“你提上水桶去趟福溪河,看看有沒有一個垂釣老頭兒,很好辨認,有點胖,耳垂很大,你見了他,也用不着說什麼,只需當着他的面,把桶裡的錦鯉放生到河裡。”
黃銘不由得問:“少爺,我們好不容易撈上來的魚,爲什麼要放生?”
“你只管照我說的做,記住,一定要讓他親眼看着你放生,如果他問你,就說家裡不想養了。”
黃銘一頭霧水,不過爲了錢,還是依言照做,提起水桶出了門。
魏一然在黃銘家裡轉了一圈,沒找到吃的,人又睏乏疲憊,索性倒在牀上睡了。
這一覺仍然睡不安穩,伸手摸了摸,牀褥枕頭全是溼的。
他驚詫坐起,見牀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女人,光溜溜的,溼噠噠的,此刻正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