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河面上形單影隻的慕紫,一艘盲目前行的渡船更加引人注目。
棠棠像個無助的孩子,抱着膝蓋坐在船上嚎哭不止。
慕容承的人截住了那艘船。
他們有備而來,個個手持法器,將棠棠團團圍住,卻又警惕的並不上前。
——所有手段,只能圍困,卻不能將這隻應運而生的鬼怪殺死。
棠棠對四周逼近的危險置若罔聞,只是哭着大喊慕則寧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哭得眼睛通紅,聲音嘶啞。
河面迴盪着她的哭聲,無人應她。
不知是誰持刀上前。
棠棠一邊哭,一邊往後退。
退到船艙壁板,退無可退,青銅匕首近在眼前,棠棠淌着眼淚拼命搖頭。
這一刻她彷彿失去了所有神通,脆弱,可憐,無所依靠。
然而無人憐憫她。
青銅匕首刺進她的胸脯,她的身體猛地蜷縮起來,喉嚨裡溢出一聲怪異的慘叫!宛若初生嬰孩的啼哭,又像是夜貓的尖叫!
包圍的人羣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那女孩要留活口!”
詭異的黑氣自傷口散開,又緊緊纏繞住女孩胸口的匕首!
握刀的人一驚,霎時鬆了手。
棠棠的眼睛猛然睜開!
“慕則寧!——”
她望朝一個方向,淚如泉涌,突然撲向欄杆,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時,墜入河中!
……
蕭瑟的冷冬,慕容承倚在車邊。
手指夾着香菸,他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眉宇間堆砌着陰霾。
遠遠的,王詹帶着人走過來,垂頭說道:“人撈上來了,但是……”
王詹小心翼翼看了眼慕容承,“但是……那把匕首,不見了。”
慕容承的眼眸微動,側頭冷冷看過來。
王詹硬着頭皮解釋:“一開始怕把人直接捅死了,弟兄們刺得不深,想必是墜河時落到河底了,那玩意兒小,很難撈上來。”
說完,他又怕慕容承不滿意,補充道:“其實沉到河底也好,那隻鬼被收服在裡面,以後不見天日,也就沒機會再出來作亂了!”
“人在哪?”慕容承問。
“杜昊帶那小女孩去醫院了。”王詹面露難色,“船上沒找着夫人,也沒發現慕則寧……”
“找到了!”
王詹的話音未落,遠處突然有人高喊!
“找到了!夫人在那兒!!!——”
慕容承的手猛然一抖,兩指間的香菸落到地上,心臟似驟停一般,他顫聲問:“在哪?”
……
慕紫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慕容承的臉。
像是預料之中,又像是一片幻象……
慕紫定定看着他,看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慕容承輕輕握住她肩,彷彿捧着最輕盈的羽毛,最脆弱的花朵,最虛幻的雲霧,一不小心就會從指縫溜走,消失不見。
“紫紫。”他低聲喊她。
慕紫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景象,不是夢境。
她沒有死。
她回來了。
回到他的身邊。
“慕容承。”慕紫呆愣愣看着他,喊他的名字。
慕容承應了一聲:“嗯。”
“慕容承。”她再次喊他。
“嗯,我在。”慕容承低頭親了親她,“我在,我在……”
慕紫的身體終於有了知覺,凍得僵硬的雙手環抱住慕容承的腰,她用力閉了下眼睛,以爲會有淚水,可是眼眶乾澀,一滴淚也沒有流下來。
病房裡溫暖,慕紫凝固的思緒一點點化開,腦海浮現慕則寧沉溺的畫面,似老電影般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播放。
難過的情緒涌上來,她啞聲說:“慕則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