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日所有的煎熬都功虧一簣了,一道聖旨下來,他就立刻從高處跌落。留職查看?聽起來似乎還有希望,只要一年內做出重大政績,就可官復原職。只是,百花歷史上,有幾人真正官復原職?好再前幾日那樁買賣有了眉目,只要他看得緊一些,秋時拿到東西,也許上頭之人還會念着他的這一點功勞,爲他出力保住這官位。否則,一年之後,他必定會失去這個位置,失去位置也就代表了失去價值,那他別說官位,恐怕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短短片刻功夫,陳乾後背的官服就已經被汗水溼透,寒風吹來,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神智也清醒過來,知道此時不是多想的時候,連忙口稱,“謝主隆恩”。然後雙手接過聖旨,勉強擠了一絲笑出來,說道,“下官這就派人送沈公公去靜室歇息片刻,晚上下官在城中最好的酒樓擺宴,爲公公和幾位護衛大人接風洗塵。”
沈公公不知爲何,臉上微現古怪笑意,說道,“陳大人所說的接風洗塵之地,不會是叫先客樓吧。那就不必了。”
陳乾一愣,問道,“爲何?”
沈公公一笑,“雜家與安國侯他老人傢俬交尚可,曾聽他閒談時說過幾句。另外,此次雜家來此,除了陳大人這裡,另外還有一道旨意要宣讀。安國侯前些時日請旨封他的大公子爲世子,所以,雜家馬上就要去肖府了,就不打擾陳大人了,雜家先告辭了。”
說着,留下一臉青白交錯的陳乾,轉身出了門,一路奔城南而去。
直到幾人的身影跑遠,門外圍觀衆人才轟然議論出聲,有那沒有聽懂聖旨的,連忙四處詢問,那些微有才學之人就連忙臉帶得意的給衆人解釋,“陛下聖旨上的意思是說,我們花王城最近連發兇案,是官員們治理不離,所以,降了府尹大人的官職品級,讓他留原職查看,剩下的官員都罰了半年的俸祿。而且要求他們一個月內抓住兇手結案。”
“哦,是這麼回事,啊,咱們的國主陛下,居然因爲咱們受了驚嚇就下了聖旨來。陛下真是愛民如子,不愧爲咱們百花史上的明君啊”一位老者聽完那人解釋,一臉激動的高聲喊道,差點熱淚盈眶。
旁邊衆人也連連點頭,有那好奇的,微微壓低了聲音問道,“聖旨上說留職查看是什麼意思,府尹大人還是府尹,那不就和沒懲罰一樣嗎?”
剛纔那解釋之人,聽了他的話恥笑一聲,嘲諷到,“一年之內,府尹還是府尹,但是,一年後,就難說了。”
“哦。”衆人會意的點點頭,然後默契的轉向大門裡面的府尹大人,眼裡微微帶了絲同情和憐憫。
陳乾雖然高坐府尹之位三年,不曾爲花王城百姓做過多少實事好,也沒有衛廣那麼高的聲望,但是也挑不出他什麼過錯,在老百姓心裡算是個不好不壞的官。如今知道他倒黴了,除了他屬下的官員,其他人倒沒有什麼歡喜之色,反倒略有同情。
可惜衆人剛一看過去,就見他們的府尹大人一臉鐵青,雙目赤紅的站在那裡,狠狠瞪着他們,顯然剛纔那些話,他都聽在耳裡。衆人這才驚覺,這人不是立刻要走,他還是要繼續當一年的府尹呢。如果讓他記恨上,恐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衆人“哄”得一聲都轉身跑掉了,眨眼間,府衙門前就空無一人,只留了幾隻,不知道誰人因爲跑得太急,不小心掉落的破棉鞋,孤零零躺在地上,被寒風勁力一吹,微微顫動兩下…
再說,肖府這邊,肖恆早兩日就已經接到了花都那邊的傳信,雖然不曾聲張,但是該做的準備卻是都已經做好。
一聽門房來報說,花都聖旨到了。立刻忙碌有序的安放妥當,中門大開,闔府上下,所有人等都跪在院子裡接旨,旨意很簡單,大意就是說明,肖恆以後就是安國侯世子了,有了在安國侯去世後,執掌候府的權利,而且是朝廷承認的。
肖恆謝恩之後,雙手接了聖旨,然後一臉喜色的請了沈公公進大廳喝茶,沈公公臉上全無剛纔在府衙時的冷淡,笑的那個親切啊,完全是一副長輩對待子侄的態度,說話也和聲細語的。
進了大廳安坐,和肖恆閒談幾句,無非是誇獎他穩重能幹,將來必然會飛黃騰達。順帶點了點他和老侯爺的交情,然後笑呵呵,收了肖恆孝敬的那盒極品珍珠,這才帶着幾個護衛一起去準備好的院子歇息了。
先不說,花王城裡消息靈通人士比比皆是,就說肖恆本就身份背景高,這兩年經營的仙客樓又如此火爆,在城中聲望可謂日漸增長,花王城裡少有不認識他的人。如今聖旨一下,他從一介商家,立刻變成了侯府世子,簡直立刻就傳遍了全城。
人情世故,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這種好事怎會少人捧場,不到一個時辰,上門道賀之人就擠滿了大廳。麗娘自從接旨後,雙手就忍不住哆嗦,她多年的願望,心裡的憤恨在這一刻突然都實現了,她又怎能不激動,可是,沒容她緩過心緒來,賀客們就都上門了,她是一府主母,立刻安排人手,端送茶水點心,收禮上賬,最重要的是,晚上還要安排一桌兒上好的席面給花都來的那五人接風洗塵。但是那五人都是從宮裡出來的,平日裡吃食方面必然不差,所以,菜色就要慎重考慮,多從新奇方面入手了。
她想了又想,才終於有了主意,喚來貼身丫鬟去食爲天找了秋分,請她全權掌管接風宴的一切安排,所需食材儘管開口。
秋分在木艾身邊一年多,也是沒少操持這些席面的,所以,也沒有推遲,細細研究了半個時辰,然後開了食材單子給廚房管事,又趕回隨園把小廚房裡存留的一些調料拿了過來。
等肖恆宣佈過上三日之後,再大擺筵席請衆人一起喝杯喜酒,衆人才相繼告辭離去。
肖恆回到後宅,見到麗娘正領着一羣丫頭忙碌,也沒打斷她,只在門外深深凝望她的面容片刻,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倒了杯清茶,剛剛喝下一口,就變成了眼淚,從他的眼裡流了出來,心內低喊,“娘,孩兒今日終於當上世子了。如果您在天有靈,會不會很高興。如果當初孩子爭氣一點兒,您是不是就不會被逼死。等孩兒執掌了候府,那些曾經對你下過手的人,孩兒一定會讓他們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當年他的祖母嫌棄母親出身低微,配不上安國侯,但是又礙於安國侯死命堅持,只得同意娶了七品小官的母親。但是,母親過門三日,府裡就立刻多了三位小妾。這也是父親爲了娶母親答應祖母的條件。後來母親幾乎是九死一生才生下他,父親爲了讓祖母少些刁難母親,所以很好去看她們母子,但是隻要一去,必定一直把他抱在懷來。他年紀小不懂事,經常哭鬧找父親,母親就抱着他哭泣,時間久了,他也就慢慢懂得了。他十二歲那年,不知何故,父親的第二個小妾摔落荷塘裡小產,卻指說母親推她,父親出兵在外,無人相互母親。堂堂一府主母,被按在木凳上,打了個奄奄一息,身下的血水淌出半院子,如果不是心腹丫鬟拼死到學堂裡相告,他沒有及時找了大夫回去,母親當時就已經流血過多身亡了。可是就算有大夫救了又怎樣,母親還是失去了他的弟弟或者妹妹,躺在病牀上,直直望了窗外三日,終歸沒有等來父親的歸來,含恨而逝。
他衝到那小妾的院子裡瘋狂摔砸,卻被祖母以忤逆之名關在柴房裡,錯過了母親的葬禮,任由他們把母親草草扔在薄木棺材裡葬到了亂墳崗。
父親回來把他放出時,他一言不發跑到母親墳前,硬生生跪了三日三夜,卻死也不肯讓父親把母親挖出重新安葬。他要等,等他爲母親報仇雪恨的時候,再爲母親尋一塊人間樂土安葬。
從那以後,他開始慢慢積攢力量,那些不爲人知的小利,那些隱藏在暗處的眼睛,都是他復仇的工具。
直到他遇到了麗娘,那張酷似母親的面容,卻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比母親要堅強,要精明,要更懂保護自己,所以在她犧牲孩子設計祖母和繼母時,他將計就計,出了那個侯府大門,花王城裡早有他的幾家鋪子,而且地處偏遠,侯府那些人鞭長莫及,又以爲他已經放棄繼承侯府,所以,多年來他做事更加順利。原本錢財積累已經快要結束,馬上就要對侯府出手之時,他卻碰到了義妹,這個帶給他無盡機緣、驚喜和心動的女子。
於是,他有了今日的成功,他終於可以堂堂正正隨時走進那個府門。可是他還是要等,要等那最重要的一件事完成,他不但要帶着用之不盡的金銀回去,還要帶着貢獻新糧的大功,他要在那些人在恐懼嫉妒的眼神裡慢慢的一點點的折磨她們,讓她們也嚐嚐母親當年的痛苦。
肖恆狠狠捏着手裡的茶杯,眼裡的眼淚慢慢乾涸,變成了赤紅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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