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的小廝朱利安是八月初二帶人來到怡然居捕魚,隨着一網網鰱魚,鯉魚撈上來,便被王府派來馬車,裝入大木盆中運走了。共捕撈了五天,合計壹萬八千斤魚,其中花鰱壹萬零五百斤,鯉魚七千五百斤。同時,蓮藕也一車車運走了,蕭逸然的心徹底鬆了下來。
不幾日,朱利安就把銀票送了過來。蕭逸然也不問蓮藕和魚都賣了沒有,只是瞄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便隨手放到茶几上。
“小姐,蓮藕按每斤三文錢算。花鰱每斤十文,鯉魚每斤十二文。”
蕭逸然賞給朱利安十兩銀子的紅包,打發他走了。朱利安前腳剛走,晴雯一把拿去茶几上的銀票,直勾勾看了半天,麝月邊看着激動的一臉通紅的晴雯,邊走過來,吃吃笑着,伸出中指颳了一下晴雯的鼻頭。
“財迷。”
“小姐,銀子夠嗎?”
“夠不夠你不會算算看?”
麝月搶過話頭來說道。
晴雯果真一樣樣算起來,蓮藕當時運走的時候,稱的重量是四十一萬五千斤,三文錢一斤,合計是124萬五千錢,算成銀子是一千二百四十五兩。花鰱一萬零五百斤,每斤十文錢,合計是一百零五兩銀子。鯉魚每斤十二文,七千五百斤,共九十兩銀子。合計金額一千四百四十兩。
“小姐,一文不多,一文不少,剛剛好,一千四百四十兩。這差不多趕上當年日月舫生意最好的時候,半年的收入了。”
“好像你還沒拋去挖蓮藕的工錢吧?”
麝月提醒了晴雯一句。
“也是,每斤是半文錢的工錢,合計二百零七兩五錢,還餘下一千二百三十三兩五錢銀子。”
蕭逸然其實也沒想到能賣這麼多錢,要是隻靠怡然居銷售,僅是人工就要花去不少,而且還會有損耗。交給王爺府後,不僅省事,還省心,也沒有了損耗。
“不知燕王府會不會賠錢?”
蕭逸然輕聲說了一句。
“哪能呢,小姐。天下哪裡有做賠錢買賣的?以燕王府的勢力,就是派給那些商販,也沒人敢不要。”
蕭逸然心裡並不贊同晴雯的說法,若果燕王府真敢這樣做,以朱棣的性子,怕是也不會放過管家崔健。
馬上又是中秋,蕭逸然讓晴雯和麝月幫着劉利和趙琦二人,採辦來中秋節禮。因崔健幫了大忙,今年不僅給燕王府送了中秋節禮,還單獨給管家崔健備辦了一份。如往年一樣,燕王府也有節禮送到怡然居中。
讓蕭逸然沒有想到的是,孫聰也給怡然居準備了一份節禮。而且是孫聰親自帶着王媽送過來的。孫聰和王媽是八月十三中午過來的,送走兩人,吃過午飯,蕭逸然想起里正劉文。園子裡經常會麻煩到他,雖說上次挖蓮藕時,蕭逸然按照每天最高的工錢,支付了劉文銀子,捎帶着又送了幾十斤蓮藕給他。想着以後,還會用到此人,又備了份節禮,讓劉利給劉文送去。
正當蕭逸然覺得諸事都妥當之後,坐在客廳中閒坐的時候,晴雯從外面跑進來說道:
“小姐,又有人送節禮來了。”
“誰?”
蕭逸然想不起誰還會給自己送節禮,擡腳走出來,隨在晴雯身後,剛來到籬笆院外,就看到從怡然居大門口駛來的兩輛馬車。蕭逸然並不認識趕車的人,站在那裡並沒有主動迎上去。等馬車來到近前停下後,從前面車裡下來一個人,蕭逸然一看,竟然是吳王朱橚。趕緊迎上去,就要跪下行禮。朱橚急忙阻止道:
“逸然小姐快快起來,不許如此。”
在請朱橚朝客廳走時,蕭逸然心中依然還有些驚訝。按理說自己和朱橚一向沒有交往,不過是那次在畫舫中見了一面而已。爲何會給自己送節禮呢?就是送節禮,打發下人,最多是府裡的管家來就是,怎麼會親自來了?難道是……
果然,朱橚來到客廳坐下後,喝了一口麝月遞上的茶水,便開門見山問道:
“逸然小姐想必已經聽說聖上關於‘諸王宮城規制’的詔書了吧?”
雖然上次崔健提醒過,蕭逸然也一直防備着,心裡猜測過好多次,第一個來拜訪怡然居的會是哪位藩王,卻從沒想過會是吳王朱橚。因爲,不論是現在自己認識的朱橚,還是記憶中的朱橚,都不是個喜歡張揚,而是位一心撲在醫術上的王爺。
“是的王爺。上次燕王爺府上的管家崔健來時,曾經提起過。”
顯然朱橚早已料到,自己的四個朱棣,肯定會跑在自己前面的。
“燕王是不是想請小姐參詳北平的燕王府?”
“是的,王爺。”
說到這裡,朱橚停了下,轉頭看了看,問蕭逸然道:
“怎麼沒看見楚先生呢?”
“楚老先生正在授課?”
“哦?”
楚天收徒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所以除了怡然居里的人外,沒有人知道此事。
“王爺,是這樣。楚老先生剛剛收了一位女弟子。是怡然居請來的長工劉利大哥的女兒劉霞。”
說完,蕭逸然對身邊的晴雯示意,去把楚先生以及劉霞叫來。晴雯轉身出去不一會,楚天就領着劉霞來到客廳。楚天只是對朱橚拱手一禮,看得出來,兩人還是比較熟悉的。劉霞走到朱橚面前,跪倒在地,行了大禮。
“民女劉霞叩見王爺。”
“請起來說話。”
當楚天在朱橚下首,蕭逸然的對面坐下後,劉霞便站到楚天的身後,如同使喚丫頭一般。
“恭喜先生,終於得償所願,一身才學有了繼承之人。”
“同喜同喜,王爺不日就要就藩了吧?”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蕭逸然心裡卻起了疑惑。上次聽朱棡、朱橚、朱楨在畫舫中的話的意思,三人是和朱棣一起去的中都鳳陽,爲什麼這次沒去呢?
“按理王爺此時不是應該在中都嗎?怎麼突然現身在小小的怡然居了呢?”
“先生有所不知,母妃身體有恙,故此父皇方恩准本王回來侍疾。”
“王爺是說碽妃娘娘鳳體不安?”
“正是。”
蕭逸然不好問什麼,她知道朱橚和朱棣都是碽妃親生,朱橚能回來侍疾,爲什麼沒見朱棣回來呢?
“那燕王爺沒有回來嗎?”
楚天替蕭逸然問了出來。
“四哥也曾請旨欲回京侍疾,只是未得父皇恩准。因本王略懂岐黃,才得以回京。”
“娘娘鳳體可安了?”
“謝先生,已無大礙。”
接下來朱橚直接把來意說了出來,無非就是想請蕭逸然和楚天幫他參詳一下吳王宮城的格局。蕭逸然看看楚天,見楚天也正好朝自己望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後,還是楚天出頭說道:
“想必王爺也已知道,燕王爺早就打發管家崔健前來,要老朽協助逸然小姐參詳北平王府的格局。短時間怕是擠不出時間來。”
“這個無妨,本王沒有四哥的胸懷,自然在宮城的格局建設上也沒有過多的講究。只不過是想讓將來的宮城能和自然之道,得養生之氣而已。”
“呵呵,王爺一個‘和自然之道’,一個‘得養生之氣’,已是道盡了園林府邸的真髓,能做到這兩點,便是極爲講究的失去了。”
蕭逸然擡頭看了一眼朱橚,心裡暗暗猜測,這位吳王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着不懂?果真如楚先生所說,府邸園林的格局規劃,最基本的兩條,就是這兩條,這要不算是講究,那還有什麼是講究的?
“呵呵,先生見笑了。本王只是從書上偶爾看到這兩句話,至於說兩者乃是園林府邸格局的真髓,本王還真是不知道。”
“王爺,向來蘇州園林便以甲天下而名聞遠近,想要再超然其上,怕是普天下無人能夠做到了。”
蕭逸然還是第一次就此事開口。
“園林就不麻煩逸然小姐了,本王此來只爲府邸,若是逸然小姐和楚先生得空,什麼時候能親到蘇州府看看,本王感激不盡。”
見朱橚如此彬彬有禮,又蘇州府的確離得很近,蕭逸然和楚天都沒有理由拒絕,只好答應下來。
“既然如此,幾天是八月十三,過完中秋節,八月十八日,本王陪同逸然小姐,楚先生一同前往蘇州府如何?”
就這樣,定下日子後,才起身告辭。此時另外一輛馬車上的節禮,早已由晴雯陪同王府來人清點收下了。並自作主張,要把怡然居留下來準備自用的蓮藕,和鰱魚鯉魚搬一部分到吳王朱橚拉節禮的車上。不想吳王府的來人,趕忙制止道:
“蓮藕和魚就算了吧,前幾天燕王爺府上的崔管家纔派人送去滿滿兩車。”
等吳王一行人離開後,晴雯和麝月都哈哈大笑起來。蕭逸然也沒想到,管家崔健會把從這裡拉走的蓮藕和魚當成節禮送出去,而且一送就是兩大車,怪不得銀子送來的那麼快呢。
剛送走朱橚,還沒來得及轉身回客廳,燕王府的小廝朱利安就來了。徑直來到蕭逸然身邊,彎腰一禮後,雙手捧着一封書信,遞到蕭逸然眼前,嘴裡說道:
“小姐,是王爺從中都寄來的,交代一定要小的親手交給小姐。”
蕭逸然伸手接過信件,心裡猜測到,到底是什麼內容,竟然如此的鄭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