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還君清白,傷人之言,覆水難收
時間已到黃昏,衛林月緩緩醒來,她按了按額頭,仍覺得難受不已。這時身後傳來一句輕柔的話語:“你醒了?”
衛林月轉頭看去,不遠處正坐着一個姑娘,一身紫色衣衫,已有一些陳舊,面容絕美,可隱隱有風霜之色。衛林月不由心中悄道:“一個姑娘家或勝於相貌,或勝於性格,或勝於才情,或勝於人品,而她竟然一應俱有,恐怕窮盡詩家筆,也難以描述她無限的美。”嘆息一聲後,衛林月起身問道:“你是?”
女子回道:“你不介意的話就叫我夕然姐姐吧。”女子自是夕然。那天她下到九嵩山上後,歷經了千辛萬苦才走了下來,此去清風山,正好路過這裡,見衛林月一人在荒郊野外醉倒,是以留在這裡照看。
衛林月走近幾步,道:“夕然姐姐,我叫衛林月,謝謝你守在這裡。”
夕然微微一笑:“一個人在孤獨或是病痛時纔會如此脆弱,你是哪一種呢?”夕然見衛林月在墓前醉倒,猜到衛林月親人新喪,人喝醉,無非是心中的苦無法傾訴,因此有意讓衛林月講出傷心的事。
衛林月將這話品味一番,不覺對夕然更是喜歡:“我……”說了幾個“我”字,卻不知從何開口。
夕然道:“慢慢說吧,我願意聽。”
衛林月不確定道:“你真的願意嗎?”
夕然點了點頭:“當然了。”
衛林月忐忑問道:“夕然姐姐,那你能不能陪我幾天,我真地好孤獨無助。”見夕然點頭應允,便帶着她一同回到了衛府。
當晚,衛林月將往事講述了一遍,夕然認真聽完後,其中雖然有幾處不通,可也不好此時相問,於是道:“現在有沒有好一點?”衛林月點了點頭,真誠地說:“謝謝你。”
次日清晨,兩人正在花園散步,下人來報:“小姐。”
衛林月問:“什麼事?”
下人支支吾吾:“老爺走後,聖上曾派人來,要……要收回府邸。”
衛林月聽罷,急問:“那怎麼現在才說?”
下人回道:“聖上給了一月期限,前些日子我們見小姐悲痛,因此……”
衛林月經過他爹的事後,也成熟了不少,何況此時有夕然在身旁,似乎什麼事也不是那麼懼怕了,便道:“謝謝你們能爲我着想,不過,不用等一個月滿,我今天就搬出去。”再對夕然說:“夕然姐姐,你幫我收拾一下好不好。”
夕然答應了一聲,心中暗想:“這皇帝怎麼這般公允,公允得倒像無情!”
衛林月將自己的衣服隨便挑了幾件,這纔來到爹的書房,望着屋子熟悉的景象,眼前似乎出現爹的影子,他正坐在桌前,埋頭處理着公務。看着看着,衛林月眼睛不覺溼了,俯在夕然肩頭大聲哭了出來:“我想把爹的舊物全部帶走,可是又如何能夠?”
夕然拍了拍她:“放心,我會幫你的。”言畢,將衛林月扶到一旁,雙手拇指和無名指捏起,相會交叉於身前,一屋子的東西都在瞬間消失無蹤。
衛林月一陣震驚:“姐姐,你會法術?”
夕然點了點頭:“這是我的一個朋友教的。”說完,臉上現出不易察覺的幸福,可轉眼便消失無蹤。
兩個人就這樣搬到了望月小溪邊的一處小屋,衛林月的孃親曾經住過的地方。
兩人剛剛安頓下來,屋外傳來聲音:“小姐。”衛林月出來一看,原來是爹派出去打聽吳痕家世、生前常與之談心的常進。
常進的修爲與傅劍寒不相伯仲,若不是有此實力,如何能保證衛子夫安危,若不是有此實力,如何能夠成爲皇家學院水長老。當日,衛子夫讓常進去打聽吳痕身世,常進起初不願,因爲他知道,自己若離去,衛子夫的安全便無法保證,可衛子夫很是堅決:“我的安危比起女兒的終身大事算的了什麼,我已經虧欠她太多了。”常進無可奈何,只得依從。若不是他的離開,衛子夫也不會遭遇不測,反過來講,這也更印證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愛。
衛林月見了來人,又想起了爹爹,她忍住悲痛,忙對其見禮:“常伯伯。”
常進剛剛回來,聽到噩耗後也是難以接受,可此時最要緊的是照顧好衛林月,顧不得自身的悲痛,連忙趕來這裡。此時,見衛林月情緒尚算穩定,懸着的心才落下大半,道:“林月,老爺讓我打聽的事已經有了着落。”
衛林月聽常進要提起吳痕,臉上頓時攏了一層冰霜,冷聲道:“常伯伯,我爹的事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有關吳痕的事我再也不想聽了。”
常進回道:“不,正因爲是吳痕的事,我纔要說。你可知老爺一直提起的吳鉤是吳痕什麼人?”
衛林月淡淡問:“是他什麼人?”
常進回道:“是吳痕的祖父,吳痕正是吳鉤之孫!”
聽罷此言,衛林月心頭微顫,可仍淡淡道:“那又如何?”
常進再道:“不止如此,吳痕自道業初成,便踏上了除魔衛道守護家園之路,任一路多少危險,他都一往無前,未改初心,清風山下之人無不感其恩德?老僕奇怪,這樣的人怎會殺害老爺?”
衛林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總有一天,我會弄清楚他到底爲了什麼?”
聽到這裡,夕然聯想起昨夜衛林月講述中的不通之處,輕問:“林月,你曾說他救了你,卻不曾現身?”
衛林月點了點頭:“要不是那天王中庭相逼,我也不會知道當日救我的是棲霞法劍。我也曾問他既然那晚就在現場,又爲何不現身相見,可他忽然像做錯什麼事情一樣,支支吾吾不肯正面回答,這才讓我對那些小混混的話深信不疑。”
夕然再問:“那爲何王中庭承認是他救了你?”
衛林月回道:“旁邊再無他人,我才以爲是王中庭,他一直對我有好感,或許因此才未否認。”
夕然大膽猜想:“那會不會這一切都是王中庭設計的?他暗中命人欺負你,好在你危難時出手相救,以博取你的好感,可是不巧被吳痕撞見破壞,但王中庭心存僥倖,見出手之人未曾現身,便承認是他救你。”
這時,常進開口道:“老爺和王中庭的爹同朝爲官,若是王中庭品行不差,老爺怎麼會多次告誡讓你離他遠點?反而對只見過一面的吳痕頗多喜歡,讓我親自去打聽他的身世。”
衛林月一時迷雲滿布。
夕然再道:“若是吳痕懷有不軌之心,又怎麼會當着侍衛的面請走令尊,而侍衛又如何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衛林月道:“可能他不這麼做,根本請不走我爹。”
夕然道:“令尊要是真被吳痕帶走,那他發現吳痕帶他去人煙稀少的護城河邊時,怎麼不及早出聲?”
衛林月道:“或許我爹根本沒有料到吳痕會如此歹毒,況且他坐在轎內,又怎會發現。”
夕然問:“就算他沒有發現,難道轎伕也不曾發現?”
衛林月一時不知怎麼解釋:“這……”
常進感嘆道:“這位姑娘蘭質蕙心,見地果然獨到透徹,我們進屋說罷。”
三人進屋坐下,常進問:“你說吳痕是爲了羊皮紙的秘密殺害你爹?”
衛林月道:“嗯,他那天帶着羊皮紙來請教我爹,可那日我爹不在,他便留下羊皮紙走了。”
常進疑道:“這倒奇怪,他肯爲了羊皮紙殺人,又怎輕易將它交給你?那老爺見了羊皮紙後有沒有說什麼?”
“他也研究了好久,才讓我去找吳痕來。”
常進故作不知問:“府中下人不少,老爺怎麼會讓你拋頭露面?”
“爹他故意讓我……讓我多接近了解他……”
“那你找來吳痕後呢?”
“那天我去找他,正好看到他和王中庭打鬥,這才發現了當日救我的是他。我們一起去見我爹,可我爹卻把我支開,對吳痕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後來我追問吳痕,他是這樣說的:‘你爹也只是說羊皮紙是不祥之物,讓我不要再追問’。”
常進道:“會不會因爲不祥之物這四個字,讓吳痕對羊皮紙好奇大增,因此逼問老爺不得而痛下殺手?”
夕然想了一想:“這倒解釋得通,可是哪怕這一切果真是吳痕設計,那張誣陷王中庭的紙條也是吳痕所寫,以他如此深的心機,怎麼會傻到把它拿給你看?”
衛林月回道:“爹出事那天我去過吳痕的住處,桌上正好有他的筆跡,這事他不知道,或許因此以爲我不會認出紙條上是他筆跡。”
常進道:“既是這樣,我們不妨先從那張紙條紙條查起,如果真是吳痕所寫,那其他疑慮也無關緊要了。”夕然和衛林月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午後,三人來到皇家學院吳痕的住處,見門窗緊鎖,只好去向傅劍寒求證。可傅劍寒早在吳痕出事後就搬離皇家學院,三人輾轉打聽,纔來到傅劍寒的屋外。
坐在院中的傅劍寒望了眼屋外的衛林月,不悅道:“痕兒自出事後再沒回來過,你們無須來此。”
夕然恭敬道:“傅長老你誤會了,我們此來只想求證一事,絕無他意。”
傅劍寒走出屋門,問道:“什麼事?”
衛林月趕緊將紙條拿出:“前輩可認得上面的筆跡?”
傅劍寒接過看了一眼:“似是痕兒筆跡,可徒有其形。”
常進問:“長老何以如此肯定?”
傅劍寒道:“痕兒一向少言,因此,很多事都會借諸於筆,心中之情溢於筆尖,因此字跡如鳳舞九天,大有氣貫長虹之勢。”說完,料想他們不信,轉進屋內拿出一張紙,寄給三人。
常進接過,見上面寫着:“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常進默默唸了一遍,嘆道:“果然如長老所言。”
傅長老嘆了口氣,轉面向衛林月道:“那一日,痕兒沒來練功,我好奇下前去找他,這才見他左臂纏着紗布,我問他因何受傷,他卻謊稱是練功所至,我一再追問,他才如實相告,那晚他在學院中瞥見你匆匆而過的身影,就對你心生好感,便情不自禁的跟了你一路,這纔看到你受人欺負,可他又不便出現,因此祭出棲霞劍。可棲霞劍出,必要見血,他才自傷左臂,棲霞劍劍氣霸氣,要不是我及時發現,他的左臂可能因此殘廢。眼前的這首詩中,他將你比作九天皓月,這份情真意切老夫也頗爲動容,你沒經過幾番調查,怎會一口咬定是痕兒所爲?所謂雁過留聲,水過留跡,痕兒一向自惜羽毛……”說到這裡,雖不願再說下去,可想到愛徒此刻正承受着世人的指責唾罵,心中情動,連忙將身轉過。
常進見狀道:“長老既知吳痕蒙冤,何不與我們一道還他清白?”
傅劍寒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說完走進內屋。這段日子因爲吳痕之事,傅劍寒也頗受波及,此刻哪怕他願意爲其作證,世人又豈會輕信,因此只能靜觀其變。然而,也是因爲此事,梅青和傅劍寒纔能有眼下同住一屋的機會。
衛林月聽完這一席話,心中忽然有種感覺:她誤會了吳痕。想到這裡,忙向常進和夕然道:“我們去找衛府的侍衛。”兩人齊齊點頭。
不幾刻,三人來到了衛府門前,可所謂樹倒猢猻散,此時門外哪裡還有一個人影,只好再去尋找當天的轎伕以及兩次出現的小混混。
時間過去了五天,三人明察暗訪,可是這些人好像失蹤一樣。此刻,三人坐在一家客棧,不少客人都在議論着衛子夫的事,對吳痕大爲唾罵。聽着聽着,衛林月再也無法吃得下飯。
就在這時,進來一人,看樣子已經醉了不少,這人徑直來到櫃檯前,醉熏熏道:“再……給我來……來幾壇酒,要……要好酒!”
掌櫃的搖了搖頭:“我說胡二,你不去幹你的正經行當,整天喝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這掌櫃也是好意,不料這胡二卻道:“你管我做甚,我又不是……不是不給你……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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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無可奈何,給他拿來酒。胡二拎起酒,將銀子重重砸在了櫃上。
胡二走後,客棧有不少人議論:“你說這胡二,一個轎伕,怎麼忽然之間闊氣起來。”
聽了衆人議論,三人心中閃過相同念頭:“他會不會是要找的人?”於是跟了出去。
話說胡二等四個轎伕收了王中庭手下人的好處,那天聽從吩咐將衛子夫擡到城外,便匆匆離開。可王府之人何其心狠手辣,豈會饒了這些人的性命?若不是胡二跳進護城河一路游回家中,也少不了和其他三人一樣成爲死屍。自回到家中,胡二惶恐度日,對當日財迷心竅好生後悔,再不敢輕易出門,可今天喝了些酒,又未能盡興,迷迷糊糊中竟去了客棧,這才恰巧讓衛林月三人看到。胡二搖搖晃晃,走了幾里路才進到了一處簡陋的民居。
三人跟着停下後,常進道:“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吳痕是被冤枉的,那接下來誰嫌疑最大?”
衛林月想了一想:“王中庭?”
常進嗯了一聲:“不錯,老爺一直與王氏一族作對,而王朔也一直將老爺視爲眼中釘,剛纔有人說這胡二忽然有錢,又是個轎伕,我看很可能是得了不義之財,我們要想知道原委,還需誆他一誆。”說罷,常進定下計策,讓夕然和衛林月等候在外面,自己一個人走進屋子。
胡二見有人進來,急問:“你,你找誰?”
常進道:“王公子讓我來找你。”
胡二迷迷糊糊問:“哪、哪個王公子?”
常進若有所指道:“就是上次的王公子。”
胡二一聽,額頭忽然滲出一片冷汗,忙顫顫巍巍地跪下去:“大爺饒命,大爺饒命,那件事小人絕不會說出隻言片語。”
常進見狀,心中更加肯定,便道:“你不用怕,只要按我交待的做,公子不會虧待你的。”
胡二擡頭忐忑道:“王公子要小人怎麼做?”
常進道:“王公子怕有人來找你問話,因此讓你如此作答。”
“您說您說,小人一定照做。”
“要是有人問你,當日衛子夫衛大人是怎麼去的護城河邊,你就說你們幾個是被一個叫吳痕的公子脅迫,因此不得不照辦。聽懂了沒?”“
懂了,懂了……”
“胡二,你要是敢說出……”話不說完,常進故意麪露兇相,裝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胡二見狀,戰戰兢兢道:“小人絕不敢說此事是王公子指使,還請大爺放心。”
聽了這些,門外的衛林月心中先是一怒:“果然是他!”接着想起吳痕,憤怒又化爲了心酸難過。
要說爲什麼常進這麼肯定胡二知道這件事的幕後指使是王公子,因爲坐轎的不是別人,而是當朝大學士、皇家學院掌院,若不是位高權重之人威逼利誘,胡二豈敢胡作非爲。
常進走出門外,向衛林月道:“林月,你明白了吧。”
衛林月含淚點頭:“現在只需要再找出其他……”
話未說完,常進就打斷道:“我也想,可是就算找到又如何?王氏家族權勢滔天,此時已沒用了。”
衛林月雖有不甘,可是也只能暫且如此,便道:“這幾天謝謝你們,我想一個人靜靜。”夕然和常進只好目送衛林月遠去。
這一天清晨,衛林月又來到了望月小溪邊,她已經接連三天來到這裡,她只能在這裡等他。望着仍然靜靜流動的溪水,不知不覺到了晌午,就在那天此時,吳痕對她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好好活下去,我等你來尋父仇。”她終於知道吳痕當日爲什麼這麼說:“他擔心我又做傻事,因此甘心揹負一切。”溪水仍悄然潺潺,終於又到黃昏,一天又將逝去!
望着緩緩落下的夕陽,衛林月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忽然明白了吳痕那句話的意思:“我就如同這棵樹一樣,狂風吹來,只能在風中瑟瑟發抖、幾欲倒下,它連自己溪水中的倒影都觸及不到,又怎敢奢望林中之月?”想到這裡,不禁轉頭看向了那棵仍然無有變化的小樹。就在此時,餘光看到林中站着一個身影,她眼中不禁熱淚滾出,情不自禁地朝那個身影走去。
吳痕已經看了好一會,他只能在傍晚時出現。見衛林月竟然也在這裡,心中驚疑,本想看一眼就走,可是卻怎麼也不捨得離開:“不知她過的怎麼樣,每一個晚上又是如何成眠?想必和我一樣心念紛飛,長夜難安。”
正想着,衛林月不知何時已到眼前,吳痕想要避開,已然不及,只好輕道:“對不起。”
衛林月定睛看着吳痕,只剩無語凝噎。
吳痕知道衛林月受的折磨不比自己少,於是繼續道:“是我害得你人生遭逢鉅變,是我害得你受了這麼多痛苦、折磨和委屈,是我對不起你……”說着說着,吳痕想到十幾日來他和她的度日如年,想到十幾日來,他不但不能爲自己洗脫嫌棄,甚至連尋找蛛絲馬跡的機會也沒有。此刻見她眼中含淚,更覺無顏面對,吳痕長嘆一聲,閉上眼道:“你動手吧。”他的臉上滿是愧疚,那是發自肺腑的關心所化成的愧疚。
衛林月看着吳痕如此鄭重地說,如此若無其事、如此一切罪孽都由他一力承擔的果決,想到當日對他的無情舉動,想到這些日子世人對他的指責唾罵,想到這些日子他的艱苦難熬,一時心中好痛,再也忍不住,衝上前抱住了他,緊緊抱住。
吳痕一時沒晃過神來:“你……”
衛林月哭道:“別這麼說了,別這麼說了!”一瞬間淚流滿面,她從沒有這麼傷心的痛哭過,就算是當日看到父親的死,她也沒有這麼難過痛哭,心中好似萬千把刀割在心頭,她的心在滴血,是爲這個一直爲她遮風擋雨、處處想着的只有她的男人流血,他是一個英雄,但不是拼命反抗命運暴虐的英雄,而是隱忍受傷同樣需要關懷的英雄。
衛林月哭了好一陣,纔再度開口,輕柔地道:“吳大哥,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吳痕的心跳驟然停止,他以爲他要等很久,此刻忽然雲開月明,他竟手足無措起來。
衛林月感受着吳痕胸膛似曾相識的悸動,更覺釋懷:“你很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
吳痕嗯了一聲,緩緩再道:“那晚在皇家學院見你匆匆而過,我的目光就已移不開了。”
“因此你悄悄跟我一路,這才救了我,但又不好現身,是也不是?”
吳痕再一點頭:“我未名未祿,不敢奢望癡求。”
衛林月全都懂了,她拉着吳痕來到那棵小樹前:“可是無論這棵樹卑微還是偉岸,月光會一直照耀着它,因爲月亮相信,它終究會長成參天之樹,庇廕一方大地。可等你功成名就,那時你還願意要我嗎?”
吳痕望着眼前的明亮雙眸,正欲回答,忽聽到遠處有人走來,其中有人說道:“公子,在這裡。”來人正是王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