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謀

“看來,你們對我意見很大嘛。”滿意般睨出凜冽弧度,紅翼脣畔笑意勾得彷彿諷然,又恍惚憫然,“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這麼獨斷專行,總要給你們一個機會,將對我的一切不滿。”

順着展言幾人看似冷淡不屑實則已經懵逼的容色,一字一句,落得幾乎是雷霆萬鈞,“慢慢說,好好說。”

紅翼畢竟城府頗深,如此心神激盪時刻也沒有忘了展言幾人的禁制,反而貼心地束得更緊,於是本奢望着逃出生天的展言幾人被迫換了個地方繼續面對面背靠背打坐,眉心亦隨了那幾字出口一挑又一挑,且逐層遞增着一顰又一顰,終究在紅翼尾音落下的一剎慫成了低眉……

事實上,展言是並不打算如此作死的……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

其實他們最初的目的是,以言語(唯一)的手段刺激紅翼發怒,且定要憤怒到連藉助法寶折磨也不行,必須要親自動手,從而迫得紅翼解開禁制放他們出來親自揍他們,好藉機拼死召喚月老……

聽聞此言,夏珊檸便是一個冷顫:“好抖m的方法……”

葉希面無表情瞪回去:“你有更好的?”

夏珊檸沉思一瞬,秒乖巧了起來:“去吧皮卡丘。”

展言宋繪紗:“突然有種會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感覺……”

陸嘉彌:“我就是個背景板你們繼續。”

畢竟情勢所迫,展言幾人在無人脈無財力無實力的三無情況下也來不及吐槽或深思一番這法子的有效性,便被迫趕鴨子上架,並開始糾結起到底要怎麼刺激得恰到好處才能令紅翼放他們出去對決而不是直接在法器裡把他們轟殺至渣……

聽完這個喪盡天良的要求,展言的面癱臉立時更癱了:“你們告訴我,到底怎麼有效率地罵人才能恰到好處把對方的怒火煽動到只想和你單挑還不能直接弄死你?”

夏珊檸宋繪紗:“……額……其實一般來講,決策部門和執行部門都是分開的……我們決策部門已經殺青了現在就該是你們執行部門大顯身手的時刻了啊!”

葉希則是若有所思摸下巴:“和她商量商量?”而後配合了語氣端回嚴肅實則欠打的態度,“要不你先和她通個氣讓她配合配合?”

夏珊檸宋繪紗:“MDZZ。”

陸嘉彌:“我還是背景板別問我。”

展言:“……”

哪料到紅翼在巨大沖擊之下心神一瞬失守,對了本就不甚在意的法器更是防守鬆懈,竟是讓堅持不懈衝擊法器的宋繪紗得了一痕空隙,且透過那點縫隙放出去了鬼氣所化小蟲,借了小蟲之眼打探到了此時紅翼的心思。

宋繪紗嚴肅臉:“我剛剛查到,紅翼不知經歷了什麼,此時心情極爲激動,似乎是絕望中摻雜着希望,悲憤中攜卷着痛苦……”

葉希面無表情:“說重點。”

宋繪紗立時恢復正常:“哦,我是說這種時候最方便以需要趁虛而入,我是鬼直接接觸她還是會有所損傷,所以你們加油。”

葉希摸下巴:“可是貿然開口不但不能達到欲期效果反而只會讓她覺得我們是智障手下留情啊……”

“你敢盼我們點好嗎?算了算了還是不指望你了。”夏珊檸立時轉頭看展言:“展言你會罵人嗎?”

這回輪到展言面無表情了:“要罵得她憤怒決鬥還要合情合理……我覺得禿驢牛鼻子她聽了可能沒感覺,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算不算?”

葉希默默扶額:“如果你現在立刻穿越去還珠格格就算。”

夏珊檸無奈嘆息:“算了還是我們教你吧。繪紗,你說那女道士這會兒很悲傷很絕望?有故事背景嗎?”

努力扒在縫隙裡奮力向外窺探的宋繪紗立刻回答:“她好像在用什麼法術,具體看不清,但是聽到她說徒兒不孝,特別悔恨的那種……”

“這麼一點,倒也夠了。”夏珊檸立時眼睛一亮,展言也是眉目一鬆,旋即抱了臂開始分析,“按這個走向,她應該是犯了大錯,導致了頗爲嚴重的後果,於是驚恐之下遠走高飛逃亡他鄉,多年之後翻然悔悟,於是捲土重來,卻發現一切結束,已經再難彌補,因而悲憤絕望,發出徒兒不孝一言……”

目瞪口呆的葉希夏珊檸:“我好像有點明白了爲什麼陸嘉彌思維能和你無縫對接了……”

努力撐住冷靜理智的展言,完全無視了其他幾人的無語,還在艱苦地設想:“這麼說來……現在的情況下,單單對她的譴責是不夠的,我們要從她的痛腳進行打擊,才能完美達到她被戳穿心事惱羞成怒打算殺人滅口但是在祖宗牌位前有所愧疚最後改爲生死決鬥然後放出我們的目的……”

葉希夏珊檸宋繪紗:“算了,都懶得吐槽了……”

再然後,展言就輕而易舉地對紅翼進行了一次暴擊,成功得到了夢寐以求但現在看起來好像有哪裡不對的決鬥機會……

因此,綜上所述……

展言幾人:“臥槽劇本拿錯了能不能退啊……”

紅翼回以“和善”的微笑:“你們說呢?”

系統:江湖快馬飛報,尊敬的葉希俠士、展言俠士、夏珊檸女俠、宋繪紗女俠、陸嘉彌女俠,您有一份死亡FLAG需要接收……

展言幾人:“……”

“怎麼,想好了?”就在展言幾人悲憤地回想過去檢討自我的時候,紅翼幽幽然開了口,冰雪清寒的眉眼挑得婉轉,話音卻完全沒有這般嫵媚多情,“都不言語,想來是有所覺悟赴死了?”

雖說劇情同原本的設想差得十萬八千里,然而展言幾人也是大風大浪裡過來的人物了,瓊璉卻琊並着夙修元蘅卯足了勁折騰也沒折騰死他們,足可見他們求生意念之強大了,而此刻,面臨着紅翼的疾風驟雨,他們也不曾放棄,仍是拼了命尋求脫身之法——此時向紅翼解釋這只是我們戰略中的一環,其實我們並不打算在你傷口上撒鹽,只是打算利用一下你的傷口騙你放我們出來揍我們,估計只會死得更快更慘……

並不打算在自己的死亡原因上添一筆蠢萌,展言幾人只寥寥幾眼換算了一下紅翼此時怒氣值及他們在這種怒氣值下能支撐的時間便果斷忽略了紅翼僞裝出一副高冷傲岸的模樣寧死不屈,實則開足了CPU搜查四周,努力翻找着能夠成爲救命稻草的存在,同時安慰自己——至少這樣死,下了黃泉遇到前來匯合的陸嘉彌或者清明節來看望的柳千牽,他們還能傲然說一句我是革命着死去的……

而就在這漫無目的一通亂轉裡,還真叫他們翻出了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契機。

而那個契機,事實上,也與展言他們的目的有關……

鑑於紅翼現在一門心思折騰展言他們以泄憤,對用在他們以外的法術操控便淡然了許多,不知是因爲靈雎宮被毀一事人盡皆知血浮屠之術也沒有被溯形之術捕捉因而不怕他們探查,或者是確定他們只能將秘密留在此地,紅翼對溯形之術也索性用了放任自流的態度,任由溯形之術將靈雎宮之前的故事漸次重溯,且隨了一遍播放完畢自動循環了起來……而後,展言他們便在驚鴻一瞥之下震驚發現了一面之緣的夙修元蘅……

臥槽這不就是種下魔印禍害得他們失去柳千牽這個重要助力隨後一路苦逼,甚至到了用個符咒都到要被人拎出來滅口的罪魁禍首嗎?

一方面是震驚於他們一直以爲分屬正邪兩方的夙修元蘅原來是一夥的,並順勢醒悟了他們是被夙修元蘅擺了一道,一方面是憑藉着溯形之術內的毀天滅地猜到這應該是靈雎宮的垂死掙扎,並衝着她的悔恨態度及一句徒兒不孝懷疑這個女道士會不會就是夙修元蘅打入靈雎宮的臥底……才醍醐灌頂,想到了一個最好的解釋了——將一切鍋都推給夙修元蘅。

目前爲止,關於那女道士的一切都只是他們猜想,不能妄下判斷——畢竟他們的生死大部分還要指望那個女道士的心情。

若她只是貪生怕死倖存下來的靈雎宮弟子,能主動回來悼念,便是心有不甘,指不定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能和他們同仇敵愾;同理,她是無辜弟子也能如此處理。而若她真是夙修元蘅的臥底,看她此時能夠回靈雎宮廢墟悔恨,應該就還良知未泯,看着這點愧疚上估計也不會真弄死他們。

當然,如果這女道士就是夙修元蘅一夥的妖魔,且完全不打算悔改此時前來也只是貓哭耗子做個戲給神司看便於日後再打入其他門派甚至神司內部……展言他們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總而言之,此時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再做其他打算,因而展言幾人牙一咬眼一閉端出一副凜冽不屈的模樣,索性直接順着方纔的話冷笑了下去:“與虎謀皮,自食其果豈不是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