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守寧一念及此,陰神悠悠離體之際,耳畔傳來長公主焦急的喊叫:
“守寧!”
還有外祖父悲怒交加的聲音:
“守——”
話音未落,‘轟’聲重響,彷彿地面被重重撼動,姚守寧的身體被這一股力量拋起,陰神輕飄飄離體。
……
而此時的另一邊,柳並舟原本關注着大戰,接着便見狐王扭頭而來,無數雙眼睛望向了姚守寧的方向,接着姚守寧的陰魂被拘出了體內。
“不好!”
“不好!”
“不好。”
柳並舟心中一沉,朱世禎亦大喊出聲,世子亦是心急如焚之際——
最先出手的卻是手持長劍的孟鬆雲:
“放開守寧!”
他一見姚守寧出事,甚至放棄了牽制狐王的頭顱,轉而想去救人。
此人修的是無情道,心中的情感、憐憫早被斬除得一乾二淨,他與姚守寧之間雖有牽扯,但不至於如此急切。
孟鬆雲一劍斬出,狐王‘桀桀’怪笑,不再完整的身軀開始如同雨霧籠罩中的山體,逐漸在隱匿。
“你們殺不了我——”
妖族的復甦已經失敗,它自己再度痛失四尾,僅剩一尾餘存。
今日之後,妖族必將再次蟄伏,以圖東山再起,但它臨走之前,如果能將姚守寧殺死,對於妖族也大有助益。
辯機一族的力量太可怕了,掌控時間的能力,已經在它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陰影。
好在這一族羣雖說力量逆天,但正因爲強大,所以該族羣的新生幼崽成長不易,似是天道有意的平衡。
它殺死姚守寧後,辯機一族這一代便相當於斷層,下一次出現,不知是多少年後的事。
狐王想到此處,越發堅定了要‘帶走’姚守寧的心。
孟鬆雲一劍斬出,劍氣破開殘影黑霧,從那霧氣之中穿透過去,卻並沒有傷及狐王本身。
此妖隱匿、遁逃之術非凡,它若存心要走,留是留不住的,七百年前,幾人便意識到這一點。
朱世禎以《紫陽秘術》所化的鎖鏈靈光閃爍,卻逐漸再鎖不住狐王身軀。
陸執目眥欲裂,危急時刻,他手中長劍斬出時,不再是劍氣,而是《紫陽秘術》所組成的符文字鏈,拴套住狐王肉身。
可那符文鎖鏈在拴出去的剎那,僅有餘力粘黏到狐王身軀,撕下了它一層皮肉,卻再難束住它的肉身。
“守寧!!!”
世子驚恐交加的大喊,孟鬆雲面色難看:
“哥哥們,不能讓它逃走!”
幾人合力想要阻止狐王離開,留住姚守寧的性命。
正當柳並舟也欲上前相助的時候,突然‘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神都城像是一塊漂浮於海上的冰山,被巨浪高高的蕩起。
地面被撕裂,洶涌澎湃的河水如同出閘的猛獸衝往神都。
‘河神’之劫在關鍵時刻已至!
張輔臣聽到響動,愣了一愣,下意識的想要轉身。
白陵江出事了,而神都城中還有無數生靈,倖存的百姓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天災頓時崩潰,哭喊聲震天響起。
這一波水劫來得又快又猛,煞氣衝擊神都城,撕裂着城中大地。
水從地面裂縫間漲出,就連剛從邊界之門中逃出的妖邪有些躲避不及,也被那水浪捲入江底。
……
慘叫聲、求救聲四起。
可姚守寧這邊情況也很焦急,狐王將逃,僅憑朱世禎、世子兩人之力鎖留不住它,張輔臣的‘畫圖成牢’之法亦很有用,能纏住它的腳步,爲姚守寧爭取時機,不能輕易撒手。
就在這個時候,柳並舟眼中閃過劇烈的掙扎。
但這種掙扎只在瞬息之間,他很快做出決定。
“張先生——守寧的安危交託給你們。”
七百年前的四兄弟修爲高深,對狐王的瞭解極深,張輔臣有無數手段,顧敬有蓋世之力,朱世禎統治領導力不凡,孟鬆雲精通道法、劍術,且是四兄弟中力量最強橫者。
除此之外,孟鬆雲更是會積極救人,且柳並舟相信他會不留餘力,現場之中最想留下狐王、救出姚守寧的恐怕除了陸執之外,就是孟鬆雲了。
——他與姚守寧做了交易,兩者牽連因果,這因果既有利且有弊,在此之前柳並舟擔憂姚守寧沾染孟鬆雲後果難料,此時卻發現姚守寧有極大福相,分明是爲自己綁定了一個強大的護身符。
結合以上幾點,柳並舟斷定孟鬆雲定不會眼睜睜看着姚守寧出事。
而自己的力量畢竟有限,與幾人相比,還有更適合的事等着他去做。
這件事情,是張饒之臨終之前都異常關心的——‘河神’!
柳並舟飛身而起,從他的視角,他可以看到遠處瘋狂灌溉而來的河水,水流節節升高,不久將衝入神都城,將此地淹沒。
時間迫在眉睫。
張輔臣以心化形的事給他以啓示,柳並舟伸手一握,浩然正氣在他掌中化爲一柄刀刃,他握着這刀,突然想起幾次姚守寧預知到未來時,眼淚汪汪看他的情景。
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姚守寧就已經看到了他以身殉城?
“守寧,對不住了——”他默默的道。
刀刃壓入胸腔,鮮血流溢而出,他懷揣着以身殉城的心,虔誠的掏出了自己胸腔之中的那顆儒者之心:
“我以我心起誓,以浩然正氣護住神都城池,不受水淹、不受災擊、不受煞吞!”
話音一落,銘文應驗。
浩蕩水流將來之時,柳並舟以心臟獻祭,浩然正氣化爲一面金色護盾,緩緩升起,將整個神都城護持在內。
……
而此時的姚家廢墟之中,所有人的心思放在狐妖、姚守寧的身上,姚翝帶着家裡的人守在柳氏的棺材之側,還沒有意識到柳並舟的危機。
四周亂糟糟的,水流的咆哮、妖狐的怪叫、朱世禎等人慾強留狐王時施展招術的疾風聲響嚴重干擾了姚翝的聽覺與視覺。
他還沒意識到姚守寧出現了事,只是聽到了長公主的喊聲,他下意識的轉頭往女兒的方向看去,突然聽到守護棺材的羅子文澀聲道:
“棺材有聲音!”
之前妖邪現世之初,曾有妖怪以喚魂之術召喚過柳氏的名字,這使得原本重傷未醒的柳氏有了動靜,並曾撓擊棺材發出響聲。
衆人吃了一驚,姚翝強忍焦慮,轉頭往棺材看了過來。
‘喀——喀喀——’
果不其然,棺材之中再度傳來撓擊聲響,除了拍擊聲外,還有微弱的喘息。
姚翝俯身將耳朵貼了上去,就聽到棺材之內在喊:
“守——守——寧——”
是柳氏的聲音!
姚翝由驚轉喜,當即大喝了一聲:
“開棺,立即開棺,是玉兒甦醒了,是她甦醒了!”
柳氏受傷已經很長時間了,雖說徐相宜施法之後傷口沒有再惡化,但姚翝總擔憂妻子出事,時常提心吊膽的。
此時聽到她的聲音,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但隨即而來的則是巨大的驚喜:
“玉兒醒了。”
他伸手去扒棺材蓋,羅子文等人見他動作,再聽他所說的話,也面露喜色,跟着去推棺材。
因這棺材只是養身,所以並沒有以棺材釘釘死,此時衆人合力將蓋推開,見棺中柳氏果然已經甦醒。
母女連心。
她在重傷瀕死的時候,卻因小女情況危急,猛地驚醒。
“怎麼在這個時候醒呢——”
姚翝在歡喜之餘,又覺得詫異,此時可不是柳氏甦醒的好時機,外頭大戰未平,‘河神’將至,神都城的大劫能不能渡過尚未得知。
有人歡喜有人愁。
柳氏甦醒的剎那,狐王身形逐漸隱遁,姚守寧的陰神逐漸萎靡,張輔臣、顧敬及朱世禎、陸執幾人縱使施展出渾身解數,依舊難以留下狐王。
孟鬆雲的雙眼通紅,姚守寧將死之事刺激到了他,使他控制不住顯出鬼身本相。
“守寧!守寧!”
“小五——”朱世禎見他這模樣,不由嚇了一跳。
此時的孟鬆雲頭發鬆散開,身上煞氣縱橫,絲絲縷縷的煞氣飄散於他身周,在鬼氣滋養之下,他身後青峰觀的鬼道各個面色陰森,看起來十分瘮人。
“生死由命,一切——”張輔臣也出聲勸說,他搖了搖頭,看着狐王的身影逐漸變淡,眼見馬上要消失。
它這一跑,幾時再現還未得知。
人類恐怕終究沒有此時消滅它的福氣,爲未來子孫留下一個禍患。
“不對。不對。”
孟鬆雲搖頭,對兄長們的話全然不理。
此時地面之上,姚翝的歡呼聲傳入他的耳中,他突然心中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事,突然將長劍一收,另一隻手開始掐算推命。
“小五……”
朱世禎還當他難受過度,已失去理智,見他掐算,不由擔憂喊了一聲。
“有了!哈哈哈哈。”
孟鬆雲突然掐算出一個結果,放聲大笑。
“哥哥們再攔狐王一息。”
他突然調頭就走,身形化爲道道殘影,在半空之中如履平地,走至姚家上方,突然喊道:
“柳致玉!”
剛從棺中甦醒的柳氏下意識的想要仰頭,姚翝膽顫心驚,扶着柳氏起身,仰頭看到上空的孟鬆雲時,既是警惕又是防備。
“沒時間多廢話了,接下來我說、你聽,再你選擇。”
孟鬆雲懶得理睬姚翝的反應,說完之後也不管柳氏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直言道:
“守寧危在旦夕,她的魂已經被狐王拘走。”
這話一說,所有姚家人頓時臉色就變了。
不需要他伸手一指,柳氏下意識的順應心中的不安往遠處看去,果然見狐王陰影之外,似是另有一道茫然的神魂跟在它的身後。
也不知是不是柳氏身體受妖氣傷害,所以身體對於妖邪之氣格外敏銳,因此能看得見這道神魂,還是因爲母女血脈相連,她一眼就辨認出那是她的女兒姚守寧。
“守寧!我的守寧!”
柳氏臉色大變,頓時顫巍巍手撐棺材想要起身。
“守寧!”
姚翝也有些慌了,可他對於孟鬆雲突然到來呼喊自己的妻子感到有些不安,本能預感讓他意識到接下來孟鬆雲說的話恐怕會使夫妻二人傷心。
“哭喊沒有用,狐王的隱匿之術世間無敵,它若想躲,無人能留得下它。”
孟鬆雲冷冷的道:
“但我有一個方法,興許可以留住守寧。”
“什麼辦法——”
問話的不止是姚翝,同時還有遠處大樹之下的姚婉寧及蘇妙真,姚若筠也握緊了拳頭:
“我什麼都可以做到!”
孟鬆雲沒有理他,而是看向柳氏:
“我早年曾替你們夫妻二人占卜推算,算出你們命中註定會有一子一女送終。”
這個消息陸執也知道,當初上巳節時,雙方在白陵江邊巧遇後,那時化身爲‘陳太微’的孟鬆雲曾與姚守寧提過此事,陸執當時也在身側,自然也知道這件事。
他初時不知道孟鬆雲發的是什麼瘋,好端端在鬥狐王時突然停手,此時他聽到孟鬆雲問起這話,世子聰明絕頂,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的往姚婉寧的方向看了過去。
“但你們實際有一子兩女,這與我推算不符,不過我的推算天下無雙,絕不可能出錯。”
他傲然道:
“所以目前我想出能強留守寧的方法就是,柳致玉,你說,你如果命中註定僅有一子一女送終,那麼你要留誰?”
天地氣運不可亂,命數不能亂。
如果柳氏選擇姚守寧活下來,那麼今日姚守寧必定不死,相反之下,柳氏則最終會失去姚婉寧;
而柳氏要是選擇放棄姚守寧而保姚婉寧性命,那麼將來姚婉寧則會承歡她膝下,今日姚守寧則必會被狐王帶走,身死道消無疑。
“你選擇哪個女兒?”
……
柳氏才重傷剛醒,這如天塌般的可怕選擇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姚翝既怒且恨又驚,若非孟鬆雲神態認真,光憑他此時問的話,姚翝便要覺得此人不安好心。
“玉兒,別理他,他瘋了……”
孟鬆雲確實瘋魔了,此人本來就心性偏激,不是正常人。
哪有正常人逼問一個母親,選擇讓哪個女兒活的?
姚婉寧的腦海一片空白,她下意識的撫住了肚子,身體哆嗦着不知該說什麼。
柳氏亦是如遭人當頭敲了一棒,她沒料到孟鬆雲所說的選擇竟然是這樣的選擇。
姚家人全都怔愣不語,朱世禎、張輔臣及顧敬也不出聲。
神武門的人都不說話,朱姮蕊與陸無計咬緊了下脣,世子眼淚汪汪,哀求似的盯着柳氏看。
“還沒想好嗎……”孟鬆雲面露厭惡之色,天邊的狐王身形再次變淡,此時的天空之中,僅能看到淡淡的青影,如清晨的第一縷晨曦將照入前的那種朦朧之感,每個人的表情都在此時變得清晰。
孟鬆雲突然皺眉,長髮披散,紅脣如染血似的:
“算了,算我吃虧,我栽守寧手上,這次是我自認倒黴——”
他就知道人類的天性就是這樣,瞻前顧後,總是分不清事情的輕重,妄圖兩全,遲遲難下決定。
可就在他心灰意懶之時,柳氏突然如下定決心,痛哭失聲的喊:
“我選守寧!我要守寧!”
“我要守寧陪在我的身邊,我不能失去守寧!我的守寧!”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化爲一股非凡的力量,母親的愛成爲連接母女之間的牽絆,姚守寧本來飄忽欲散的神魂突然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重一扯,瞬間變得凝實。
柳氏的哭喊與愛意壓蓋過狐王的殺機,硬生生拉扯着姚守寧的神魂迴轉。
“啊啊啊!!!”
狐王囂張的笑意一滯,它原本渙散的身形竟在這一扯之下,逐漸又變得凝實。
天意不可違!
曾被狐王看不起的人間的情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朱世禎見此情景大喜,喊着:
“長兄,救下守寧!”
姚守寧是他的妻妹,他可不想未來因爲救不了妻妹,而使妻子內疚一生。
狐王再度被困,《紫陽秘術》所化鎖鏈重新將它捆緊。
孟鬆雲眼中重新露出亮光,他的推算之術確實天下無雙,算出了天道軌跡,救下了姚守寧性命。
“守寧,你欠我的可太多了——”他興奮的道,眼中閃過紅光,重新舉劍往狐王斬去。
狐王一被拽回,終於心生怯意。
對它來說,能殺死姚守寧固然好,但自身性命肯定是最重要的,它沒有想到母女之間的聯繫竟會產生如此可怕的作用——柳氏夫婦必有一女送終這一點,成爲了妖、鬼、人都無法悖逆的規則,約束了它,竟能強行將它從隱逃狀態拉扯出來。
狐王此時害怕,它僅剩一尾,這是它最後的機會。
如果它仍一意孤行,朱世禎幾人是不會放過它的,何必跟姚守寧爭這一時之氣?
它心念一轉間,突然將身上的眼睛盡數一閉,主動切斷了自己與姚守寧之間的聯繫,姚守寧的陰魂迅速回歸。
“這怪物要跑!”
朱世禎一見它舉動,頓時猜出了它的意圖。
“不能讓它跑了,這禍患不除,將來必會再造殺孽。”
“可惜我們與它之間沒有因果相結,否則——”
張輔臣等人見狐王再欲逃走,都心生遺憾。
可它此時已經放開了姚守寧,欲再逃走時,衆人雖說有些失落,但能保住姚守寧性命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這樣的話落入衆人耳中,姚婉寧還在爲了妹妹的活命而感到歡喜落淚,蘇妙真陪在她身側,正欲安慰表姐之時,卻突然聽到了張輔臣的聲音。
‘因果、了結?’
蘇妙真心中一動,一樁久違的回憶涌上了她的心頭。
衆人與狐王沒有因果瓜葛,但是、但是她有啊!
狐王曾爲了毀滅世子而迷惑她,爲她製造虛假記憶,甚至爲了讓她深信不疑,取走過她一魂。
她與狐王之間曾有過數次交易,甚至還有一次交易還沒有完成——
“這、這算因果嗎?”
姚婉寧眼淚汪汪之時,突然聽到身側表妹喃喃自語,她下意識的轉頭:
“妙真?”
“我,我與狐王有因果,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蘇妙真的眼睛逐漸發亮,接着大喊出聲:
“我有,我有因果,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少女的聲音微弱,本該被神都城的震天哭喊聲淹沒纔對,可此時卻詭異的格外清晰,興許是她與狐王之間有因果關係,因此她的聲音在這一刻響徹天地。
“狐祖!”
所有人下意識的轉頭,就連持劍的朱世禎等人亦轉過了身,望着這個瘦弱的少女。
她的身形略纖瘦,臉上戴了一張面紗,可以看到面紗下,她的面容已經妖化。
狂風吹卷着她的身體,將她裙襬、頭髮吹得亂舞,她嫌臉上的面紗礙事,突然伸手將面紗一扯,在衆目睽睽之下將自己妖化的面容露了出來。
接着,蘇妙真道:
“狐祖,你曾答應我完成任務之後有一個不情之請,我任務完成了,但,但你還沒有兌現諾言。”
“……”
狐王心中生出不妙之感,一種死亡即將臨頭的感覺籠罩了它。
七百年來,這是它第一次感應到死機將至。
“不不不,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愚蠢的懦弱人類女孩而已,怎麼可能殺得了我——朱世禎等人也做不到——”
它瘋狂搖頭,試圖隱遁,但它此時發現,隨着蘇妙真邁步而出,提到了‘不情之請’這個要求之後,它再也無法動彈,彷彿身軀、術法、妖力全都被凝固,它甚至試圖想要拋棄這具來之不易的拼湊肉身,想要以神魂遁離。
可是神魂也像是被天道之力強行禁錮住,它無法逃走,只能等待蘇妙真的審判。
“不——不不不——我給你美夢——我使你心想事成,我讓你母親復活——”
感應到狐之將死的妖王瘋狂許諾,蘇妙真不爲所動,少女強忍心中的不安與忐忑,看着這個可怕的妖族之王,這個控制了她的心靈,之後使她做了許多錯事,並改變了她的面容,毀了她一生,讓她又恨又怕的狐族王者的臉上、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這個怪物竟然也會害怕。
蘇妙真有些想笑,接着她忍下笑意,重重的咬了一口下脣,認真的道:
“你說過,這個交易一成,便是天道的規則,誰都不能違逆。”
蘇妙真深呼了一口氣,在狐王恐懼的眼神中,一字一句的道:
“狐祖,我想請你去死。”
她話音一落的剎那,狐王淒厲哀嚎: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