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簫慢怕我不開心,擔心我想有的沒的,真真總是跟我呆在一塊。

我問過她,“這樣子,你不怕襄鈴又感覺到被冷落嗎?”

“不會!”簫慢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證,“我跟襄鈴說好了的。”

至於說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是她,哦不,她們,直接或間接爲我做的事,已經讓我覺得很感動了。

簫慢更是總逗我開心。

體育課上,楚老師沒講幾句又說有事情,所以我們各自散開來,襄鈴跟若讌去了小賣部,我跟簫慢就在那裡無聊地走來走去。

夏日裡的雨,越下越熱。萬物貪涼,被雨水洗刷得乾淨。路上積水空明,倒映着藍天白雲。

看到積水,簫慢就好比脫繮的野馬,撒開我的手,飛奔到小水窪旁邊,“噗呲”就是一腳,那雙鞋子立馬沾上了泥水。

“你是某動畫片看多了,也對水坑獨有鍾情嗎?”我打趣簫慢。

簫慢一本正經地說:“嚴謹點,人家那是泥坑,我這是水坑。哦不,小水窪。”

“你這鞋子……”

“沒事,回去洗。”她朝我招手,叫我過去,“很好玩哦,真的!就跟……就跟秋天踩地上的葉子一樣好玩!”

我邊說着“回去小心被你媽罵,給你一個完整的青春期”,邊過去,出其不意對着積水來了一腳,飛起的水珠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簫慢的校褲腿上。我拍手道:“果真,好玩!”

簫慢不生氣,擡起腳來故作要踩水,我立馬閃開,踉蹌了好幾步,她開始“嘎嘎”笑起來,“活該!”

襄鈴從後面輕拍了我倆的背,後頭跟着淥羽她們,招呼我們去教室。

體育課有規定,上課不能回教室,除非特殊情況,被老師叫去、下雨等。

簫慢倒是不怕,點頭答應下來。

那幾位先走,我倆走在後面,大家都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其他年級上課。簫慢拉着我的手,一晃一晃的,我跟着甩手,倆人還就這樣子甩得起勁了,一路憋着笑,越過同學時,把手高高舉起,從人家頭頂過去,到了教室門口還捨不得鬆手,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罵了句:“大 傻 逼。”

襄鈴站在講臺那裡開電腦,準備聽歌,我們回到位置坐下。她問:“你們要聽什麼歌?”

簫慢猛地站起來,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極其堅定地道:“《青媚狐》!”

“這名字挺有趣。”襄鈴低着頭看着電腦,細聲問到:“這是講的什麼?狐狸的故事嗎?”手也沒閒着,已開始在電腦鍵盤上敲打。

宏蒱迅速出聲阻止,“別放!千萬別放!!”怕襄鈴不同意,他還補充說:“這首歌要是被其他班聽見,我們輕則形象不保,重則辦公室喝茶。”

“那……換一首?”

簫慢又開口了,“《癢》!”

玄竹忍不住笑出了聲,鬥趣簫慢,“你很皮嘛?”

“那是。”我抓準機會就開始損笑簫慢,“她可是真真的皮癢呢。”

簫慢回嘴:“還不是你教的?”

臾沁笑眯眯地冒出來,眼彎似月,“誒呀?不是你把青瞑帶壞的嗎?她以前可單純了。”

簫慢聽她這麼一說,那個表情寫滿了嫌棄,還裝模作樣地挪了挪椅子,離我遠點,“單純?”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樣,她說:“她要是單純我隨她姓。”

襄鈴笑得直不起腰。

我們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到一陣腳步聲。

襄鈴率先反應過來,反手把電腦關了,飛速地從講臺趕到位置坐下,掏出書來看;臾沁飛奔回位置,我們幾個迅速收了聲音,要麼埋頭看書或寫着什麼,要麼裝做在找什麼東西。

還好,並沒有老師出現。

不過,我們的勇氣也被嚇丟了。

乾脆不聽歌了,邊寫作業邊閒聊。

玄竹在背書,我好奇,問他背的什麼。他答:“《陋室銘》。”宏蒱一聽,道:“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說完瞧了玄竹一眼,只一眼,玄竹就跟宏蒱一齊笑了起來,還說着:“你可真行啊。”

我一開始聽不懂,淥羽拉了拉我的手說:“注意他的停頓跟重讀。”我立馬恍然大悟,挪動椅子朝簫慢靠近。簫慢一臉茫然,我跟她解釋,她露出了笑,“以後考試考到這個,我肯定記得。”

襄鈴很疑惑,歪着頭問我們到底在說什麼。淥羽想跟她解釋,但卻不知道怎麼說。一樗跟姝彤拉着襄鈴,不讓她往我們這邊來,還說什麼我們會帶壞襄鈴這個乖孩子,若讌還後頭笑出聲,說:“各位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窗外蟬鳴不斷,佳木繁陰,爲他人博得一絲涼爽。窗內學生嘻哈一片,說說笑笑,爲無趣的夏日贏得一絲歡悅。

熱,實在是太熱了。

電風扇已開了三檔,可連風都覺得在冒熱氣。

“太熱了。”宏蒱語氣染上了煩躁。

大家都覺得煩躁。

玄竹說:“辦公室就涼快,去辦公室?”

只有七年級辦公室和會議室、教導處、校長室有空調,而且,還不一定開。

若讌在寫數學,慢悠悠地來一句:“年輕人,心靜自然涼。”

“廢話,心都不跳了,能不涼嗎?”我玩笑道。

“要不然……起義?”淥羽說:“學歷史書上那樣子?”因爲她正在看歷史書。

她走一說,場面算是一發不可收拾。

玄竹玩心大起,翻着歷史書,挑眉,吸氣,用着大人的口氣,說:“學校暴政,老師昏庸無道,在炎炎烈日之下,學生們組織了起義。”

宏蒱接過話說:“由班長和副班長領導的襄鈴起義,直攻七年級辦公室,抓捕一衆教師,七年級辦公室淪陷。改爲學生辦公室。”

淥羽接着說:“隨後,加入了各大學生,革 命隊伍一再壯大,一舉攻下來八年級辦公室、九年級辦公室,直奔校長辦公室。”

簫慢也加入,“期間,在會議室、教導處遭到了阻擾,隊伍一時間停滯不前,與敵方進行苦戰,最終,敵方被全部殲滅。”

我補充說:“因被考試攻擊傷亡巨大,修養幾日,又招了很多不甘遭受壓迫的學生,隊伍再一次狀大,拿下了校長辦公室。”

“自此,推翻了學校的封建統治,結束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襄鈴說完,笑得直不起腰。

末了,臾沁還添上一句:“後,天下大同。”

若讌嬉笑道:“人才濟濟,深不可測!”

大家齊齊安靜起來。

虛驚一場。

淥羽把歷史書放下,嘴裡還嘟囔着:“學語文吧,語文分多。”接着拿出語文書來,也不翻開,就擺在那裡,開始背,又背不久,捂着臉說:“我不想當背多分了。”

“那我問你,你翻譯?”我說。

她點點頭。

“肅遂拜蒙母,結友而別。”

“遂”字可是很重要的,考試翻譯,總愛考它。

“魯迅……於是就……拜呂蒙爲母親??”

世界忽然安靜了幾秒。

她的同桌發出笑,豎起大拇指對淥羽說:“你真行,魯迅聽了直搖頭。”

“嘴瓢啦!嘴瓢!!”淥羽想要解釋,卻耐不住笑意,自己先笑趴下了,周圍更是笑倒了一片,子迭的笑聲極富傳染力,一邊笑一邊說:“重點不是這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拜呂蒙爲母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爲笑得太猖狂,班主任過來看情況。

當時我們還沒發現,繼續在那裡笑,還有人重複着淥羽的話,班主任聽了也憋不住,直接笑出了聲,想要教訓我們,鈴聲響了,最後只拋下一句“別讓你們語文老師聽見”,就讓我們下課。

我跟簫慢去了四樓樓梯口打掃衛生。

閒聊下來,遇到了若讌。

“誒呀,被你們捷足先登了。”若讌說:“這裡可是個好地方啊。夠涼快。”

簫慢一臉壞笑,拉着若讌上了樓梯,跟若讌說要唱歌給她聽。那時若讌還不清楚我倆具體是什麼德行,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們,接受了我們的“好意。”

於是,我們給她唱起《紅嫁衣》。

樓梯有迴音,再加上簫慢的聲音細,我可以儘量模仿出空靈,把若讌聽得面露恐懼,慌里慌張跑掉了。

而我倆在後面笑得直不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