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井辰也不覺得尷尬,若是被一句話打敗,他也不會成爲雲族的少主了。
“啊,是嗎?有過這件事嗎?”貌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他歪着腦袋,斜睨着凌若夕,打算來一招死不認賬。
“……”面對着與兒子擁有着一樣容顏的男人,凌若夕心頭的怒火瞬間消失,她揉了揉眉心,冷聲道:“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再繼續和他交談下去,她很難不保證自己,會剋制住不對他出手。
“孃親?”緊閉的房門無聲地開啓一條小縫,穿着白色***的凌小白,從屋子裡湊出一個腦袋來,肩頭,黑狼正趴着繼續補眠。
“回去接着睡,沒你的事。”凌若夕沒好氣地說道,不願意給他們父子見面的機會,她只知道,凌小白是她的兒子,至於父親,那是什麼玩意兒?
“呀,是你!欠孃親錢的傢伙。”凌小白乍一看到雲井辰便指着他,控訴道,雙眼放着狼光,活像是看見了一座金光閃閃的金山,恨不得立馬撲上去咬幾口。
‘啪。’凌若夕反手就是一個爆慄狠狠地敲打在小白的腦袋瓜子上。
躲藏在暗中的雲十二渾身一抖,莫名的有一種少主正被欺負的感覺,誰讓他們的長相太過相似呢?
“好疼。”凌小白雙眼泛紅,吸了吸鼻子,眼底暈染上淡淡的水光。
雲井辰莫名地有一種心疼的感覺,“他畢竟是孩子,需要下這麼重的手嗎?”
“我如何教育兒子,不需要外人來插嘴。”凌若夕凌厲地掃了他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道,爾後看也不看他一眼,推着凌小白進了屋,將院子裡的某人無視得徹底。
雲井辰還是頭一次在同一個女人手裡吃閉門羹,心頭的滋味極爲複雜,似怒又似好笑。
這女人,是吃準了他不會動手嗎?
“孃親,寶寶想和金山叔叔談一談,好不好?”剛進屋,凌小白就扯着凌若夕的衣袖,可憐巴巴地請求道。
“你和他有什麼話好說?三歲一個代溝,你們能聊到一起去?”凌若夕不屑地問道,面對着正在賣萌的兒子,態度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這招,對付別的女人或許管用,但對付她,抱歉,一點用處也沒有。
從小到大,他哪次有事求自己,不是這副德性的?
“孃親,拜託啦,難道你不想把銀子給要回來嗎?”凌小白的態度十分堅決,雙手合十,朝凌若夕拜拜,希望她能網開一面答應自己。
凌若夕眉頭一蹙,定眼看了他許久,久到凌小白心頭髮虛,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她才道:“給你一刻鐘。”
聞言,凌小白咻地蹭到她懷中,小腦袋在她的懷裡用力蹭了幾下,“好~”
凌若夕拍拍他的腦袋,目送人出去後,便閉上眼將玄力外放,穿過屋子,留意着屋外的動靜,只要稍有不對,她立馬就可以出手。
龐大的精神力覆蓋整個院落,雲井辰眸光一暗,飛速瞥了一眼屋內,嘴角那抹笑,愈發動人。
“喂,你在看哪兒呢?”凌小白雙手叉腰,凶神惡煞地站在屋外的石階上,矮小的身體即使佇立在臺階上方,也比雲井辰低一大截,不僅氣勢全無,反而顯得滑稽可笑。
雲十二迅速捂住嘴,將腦袋撇到一旁,雙肩不停地上下抖動着,艾瑪,看着一大一小兩個少主對持,這場面真的很好玩有木有?
“你是想代替你孃親同本尊談判?”雲井辰莞爾一笑,戲謔地看着眼前的小布丁,心裡暖暖的,有些滿足,有些發笑,更多的,卻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凌小白高高揚起腦袋,用下巴對着他,“哼,對付你,哪兒用得着小爺的孃親出馬?”
“你想說什麼?”雲井辰極有耐心的問道,在這對母子身上,他的耐心似乎用之不竭。
“告訴你趕緊還錢!”手掌在空中攤開,凌小白怒聲開口,“看你穿得還像個大富大貴的人,怎麼?想要欠錢不還嗎?”
雲井辰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他真的很想問問凌若夕,到底是怎麼教導兒子的,怎麼教育出了一個小財迷?
“拿去。”見識過凌小白對銀子的瘋狂程度,雲井辰毫不遲疑地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銀票,隨手扔了過去,夾雜着柔和玄力的銀票毫無殺傷力,筆直精準地送到凌小白的懷中,他趕緊接過,拇指在舌尖輕輕舔了舔,當着雲井辰的面,清點起來。
雲井辰瞬間失語,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蹲在地上開始仔細數錢。
“恩,多了一千兩,小爺是不會還給你的,就當作是今晚嚇到孃親的補償。”他將銀票牢牢收藏在懷中,昂首挺胸的說道,理由還坦然、篤定到讓人無法反駁的地步。
雲井辰長長呼出一口氣,“本尊反而覺得被她打傷的本人,似乎更需要補償。”
“切,誰說的?誰看見孃親打傷你了?古董店的叔叔說過,吭女人錢的男人,都是吃軟飯的壞蛋!你也是嗎?”
這些話,他都是打哪兒學來的?這麼小的年紀,就能說出吃軟飯這個詞兒?雲井辰不知是該怒他人小鬼大,還是該氣他不學好,盡學些不學無術的話。
“你別這麼盯着小爺,小爺是不會把錢還給你的。”凌小白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雙手立刻護在胸前,戒備地瞪着他,像是在看一個正打算同他搶錢的歹徒。
“區區幾萬兩銀子於本尊而言,微不足道,你不必擔心本尊會搶走銀票。”雲井辰給出了保證。
“哼,傻子纔會相信你呢,真以爲小爺年紀小就好糊弄?孃親說了,通常要挖坑讓人跳的人,都會用盡手段說盡好話。”凌小白理所當然的說道,可這番話卻叫雲井辰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對了,你大半夜來勾搭小爺的孃親,是不是打算圖謀不軌?”話鋒一轉,凌小白沉下臉,故作老成地質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雲井辰意味深長地詢問了一句,很想聽聽,他有什麼想法。
凌小白不屑地癟了癟嘴:“你想要追求小爺的孃親,看在你還算有錢的份兒上,你給小爺點兒,小爺或許還能幫你說說話。”
不然,他可不做白工!
追求?雲井辰臉上出現了一排黑色的線條,“你對每一個男人都這麼說嗎?”
“小爺像是那麼沒眼光的人嗎?小爺給孃親看上的男人,得帥氣、身手高強,而且還要有錢。”凌小白數着自己定下的規定,還時不時點點頭。
“那本尊豈不是每一條都吻合?你要不要先叫聲爹爹讓本尊聽聽看?”雲井辰蠱惑道,一想到眼前的小人糯糯地喚着自己爹爹,他這心裡就說不出的高興。
“別把小爺說得這麼沒有節操,沒有成親前,小爺是不會叫的。”凌小白可沒有傻到把自己給賣了,反應敏捷地反駁道。
“罷了,本尊也只是隨口問問,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雲井辰啞然失笑,搖搖頭準備告辭。
離去時,他喑啞低沉的嗓音夾雜着玄力,在凌若夕的耳畔響起:“外界的流言,本尊知曉傷不了你半分,但凡事小心爲重,若無法解決,本尊不介意替你擺平。”
凌若夕驀地睜開眼,眼底寒光涌動,替她擺平?好大的口氣啊!她迅速從椅子上站起,拉開門,冷冷地注視着雲井辰離去的方向,直到再也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後,這才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一旁暗中潛伏的雲十二。
“你的主子走了,還留下來做什麼?守夜嗎?”
雲十二早已察覺自己的行蹤暴漏,想想同樣被發現的雲十一,他內心倒也平衡了不少,所以說,有比較纔會有高低。
窸窸窣窣從暗中現身,拱手道:“未來夫人,小少爺,十二奉命行事,請當十二不存在。”
“……你覺得可能嗎?”凌若夕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房子外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來,她怎麼可能睡得着?
凌小白白了面露爲難的雲十二一眼,低聲道:“恩,若是你願意每天五百兩銀子跟着小爺和孃親,小爺就代孃親做主讓你留下了。”
五百兩?雲十二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上,黑,果然夠黑!不愧是少主的血脈。
“凌小白,你是吃飽了撐着是嗎?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種權利了?”凌若夕掰了掰手指頭,橫眉怒目瞪着一臉無辜的兒子,很想揍上一拳。
這丫的,爲了錢居然屢次出賣自己?
“孃親,免費得一個侍衛不是很好嗎?將來有人挑釁、找碴,咱們就把侍衛叫出來,讓他去教訓人去,打出了事兒,他自己扛着受着,跟咱們沒關係,您說是不是?”凌小白開始細數留下雲十二的各種好處。
“你是想撿便宜吧?”凌若夕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卻又不得不承認,凌小白的建議有好處。
雲十二默默地擡起頭,望着漆黑的蒼穹,這種事當着他這個當事者的人討論,真的好嗎?
“快點說啦,你到底要不要給錢?要麼給錢啊,要麼滾蛋。”凌小白是把凌若夕的強悍,學得十足,下起命令來,更是毫不拖泥帶水。
“十二願意。”左右將來可以向少主要回來,這麼一想,雲十二倒也想通了,正所謂羊毛出在羊身上。
凌若夕一見他這副表情,哪兒還有不明白的?當即冷笑一聲,按照她的直覺,那男人絕對是陰起人來不擇手段的主,恐怕這人的願望要落空了。
待到母子倆入睡後,雲十二揮手解開院子裡的結界,整個丞相府,竟無一人發現,雲井辰來過的事,靜悄悄的,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天明。
雲井辰在日出前返回雲族,風塵僕僕地歸來,他冷冷地睨了一眼書房外等候的雲旭一眼,涼薄的脣角緩緩翹起,些許譏諷的弧線:“雲旭,膽子夠大啊,什麼時候在本尊面前,你也學會撒謊了?爲什麼對六年前的事隱而不報?爲什麼不告訴本尊,凌若夕是小白的孃親,是六年前的那個女人?”
聞言,雲旭臉色微微一變,慌亂跪在地上,“請少主恕罪,雲旭……雲旭……”
“怎麼,沒有理由?”雲井辰雙手環在胸前,微微上滑的衣袖內,露出白皙的手腕,修長的手指上,佈滿不少繭子。
他雖是隨意地站在原地,但身上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讓屋子裡的空氣寸寸冰凍,分外壓抑。
雲旭不敢說出實情,但再次隱瞞雲井辰,他又做不到,一時間徘徊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