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許臨那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笑容, 陳諾深深深呼吸,氣沉丹田,嚴肅地對許臨說:“許臨啊你以後不要笑得那麼好看了……會出人命的……”
許臨不解:“嗯?”
“比如像……”陳諾往門邊指了指:“比如像奶孃這樣正值狼虎之年的女子……對你這樣的笑容很沒有抵抗力啊……”
許臨順着陳諾指的方向看去……
奶孃酥軟地靠在門上, 一臉花癡, 鼻血長流……
許臨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叫小廝把奶孃扶回房止血, 陳諾才得以和許臨獨處。
一院子的牡丹正開得豔俗, 厚重的花瓣, 明麗的色彩,大朵大朵的連綿成一片織錦。
陳諾靜靜摸着牡丹花朵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花瓣。
許臨亦不語, 只站在她身後看着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花瓣。
(真是無聊的兩個人= =)
大約站了大半個時辰,陳諾纔開口說話。
“許臨。”
“嗯?”
“你……”
陳諾說完這個字, 突然又沉默了。
許臨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般, 突然抓住了陳諾的手。
陳諾倒是被他嚇了一跳:“怎麼?”
許臨緊緊地抓着陳諾的手, 像是怕她突然憑空消失了一般,把她都抓痛了。
陳諾頓時也明白了, 咬着脣,默默承受。
還是,相對無語。
許久,許臨才收了力氣,把陳諾的手放到胸口, 對陳諾說:“給我一個月, 一個月後, 我會告訴所有的事情……”
“…………”
“這一個月裡, 你什麼都不要問, 也不要提,只要在我身旁, 就好。”
“…………”
“時間一到……”許臨打住沒有再說,轉而問陳諾:“小諾,你肯答應我麼?”
陳諾把下脣咬得發白,點點頭:“我答應你。”
不遠處,彩色的蝴蝶悄悄停在牡丹的花瓣上,原本開得死氣沉沉的牡丹花,猛然鮮活起來。
千片赤英霞燦燦,百枝絳點燈煌煌。
繁花似錦中,許臨的笑,如漣漪般徐徐漾開,恰似濃重花香中吹來的一陣柳風,淡淡的,沁人心扉。
寵溺地點點陳諾的額頭,他說:“那這一個月裡,你不許亂想。”
陳諾仰着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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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上的男子似乎睡得很熟。
陳芊語靜靜在牀沿坐下,擡手,撫摸眼前這熟悉的臉。
從闊闊的額頭到挺挺的鼻,再到瘦得凹陷下去的臉,鬍渣稀疏的下巴……
唏噓。
五年未見,你竟老得那麼厲害……
突然,男子的眼皮動了動。
陳芊語收回手。
男子睜開眼睛。
陳芊語微笑。
男子亦微笑。
他說:“你來了。”
陳芊語點頭:“嗯,我來了。”
一瞬間,滄海變桑田。
樓墜掙扎着要坐起來,陳芊語連忙在他背後塞了一個枕頭,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靠上去。
樓墜看了一眼桌子,陳芊語瞭然,倒了一杯水過來。
看着樓墜喝水,陳芊語問:“什麼病?”
冷不丁被這樣問到的樓墜被水嗆到了,咳嗽不停。
陳芊語給他拍着背後,埋怨道:“怎麼也不注意點……”
樓墜咳嗽好了,陳芊語把水杯放回去,又問了一遍:“什麼病?”
樓墜遲疑再三,回答:“是……癌……”
陳芊語疑惑:“癌?”
“嗯……那個神醫喜來樂說這是一種新生的病……目前,沒有治癒的方法……”
“…………”
陳芊語不說話,猛地抓起樓墜的手,把脈。
“脈象正常……”陳芊語若有所思地看着樓墜:“你騙我?”
“陳女俠,樓前盟主的確是患了癌症……”這時候,一個小老頭打斷了陳芊語,掀起門簾走進屋來:“這種病沒有任何發病前兆,病人脈象依舊正常,但會日益消瘦……看這光景,樓前盟主怕是時日無多了……”
陳芊語不接話,只是看着樓墜臉上的表情。
樓墜表情淡然,波瀾不驚。
冷葉清跟在神醫喜來樂的身後進屋:“這時候,陳芊語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這種事,是能亂開玩笑的麼……”
陳芊語也沒多追究,問:“小聽什麼時候到?”
冷葉清自覺坐下:“大概兩天後吧,萋萋昏船。”
陳芊語驚:“你家萋萋來幹嗎,難道她是樓墜的女兒?!”
冷葉清捏了個忍字訣,說:“陳芊語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陳芊語白眼:“你女兒昏船也只能怪你,誰叫你把樓墜放在這樣一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老孃走過來都走得累死了……”
冷葉清反駁:“是馬累死了吧,看你那腰身。嘖嘖。”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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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陳聽和萋萋抵達樓墜處。
掀開門簾,看到細聲細語照料着樓墜的陳芊語。
陳聽像看到鬼一般,大驚失色地撲上去:“孃親孃親你沒事吧!孃親孃親你是不是中邪了?!怎麼……怎麼變得那麼悶騷?!”
陳芊語的手咻的一揚,陳聽的頭上就長起了一個包。
陳聽委屈地嘟起嘴……
“不許哭!”
陳芊語低喝。
陳聽得令,含淚抿嘴。
陳芊語對此頗爲滿意,指着樓墜,對陳聽說:“叫爹。”
陳聽小媳婦狀:“爹……”
樓墜甚感欣慰,伸手摸摸他的頭:“乖孩子……”
陳聽像小狗一般蹭蹭樓墜的掌心,攤手:“紅包!”
樓墜茫然:“蝦米?”
陳芊語一掌揮出:“紅包你個頭!誰教你的?!出去頂着大石頭背《三字經》去!”
陳聽粉條淚出。
樓墜關心地看着陳聽離去的背影,對陳芊語說:“孩子才幾歲啊……太嚴厲了不好吧……”
“是你當娘還是我當娘啊?!你省點心吃你的藥去!”
陳芊語把藥丸塞到樓墜手裡,出門監督陳聽背書。
萋萋依偎在冷葉清懷裡,低聲說:“爹爹,這個嬸嬸真兇啊……”
冷葉清摸摸她的頭,回答道:“這就是嚴母……”
萋萋往冷葉清懷裡拱了拱,又說:“如果孃親是這個樣子的,那麼萋萋寧願不要孃親……”
冷葉清的手僵住,許久,他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