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看什麼?”
門口站着的男子把手從門上放下來,保持微笑。
“我在看你眼睛裡面竹林的影子。”
我隨口說了個連我自己都鬱悶的答案。
裝下整個竹林的眼珠……也大得忒令人無語了吧……
他沒有挑這句話的毛病,只是側身擡手往屋裡比了一比:
“先進來吧,外面風涼。”
我小跑着進了屋。
在外面晃了那麼久,還真有點冷了。
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不大,住一個人卻綽綽有餘。
我隨便找了個小木凳坐下,看他慢條斯理地關門。
在我想要向各位看官形容此男相貌的時候,我悲涼地發現,詞窮了。
縱觀山下衆男,我一直以爲,論清俊飄逸,無人匹敵三爹爹。而三爹爹那一身綠,更是穿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要身材有身材要風度有風度要魅力有魅力。
而現在看到這個男人之後,我頓時領悟出鼠目寸光的真諦。
人比人,氣死人。
和這個男人一對比,三爹爹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毫無懸念地連連掉了三個檔次不止。
枉我當初還對三爹爹頗爲傾心,要助他一臂之力擷取孃親芳心。
孃親真的是,遇人不淑。
不過……我轉念一想,這麼有氣質的男人怎麼可以呆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面?!白白埋沒了一塊上好的璞玉!
真是令人爲之扼腕嘆息。
要不我明天帶他一起下山去算了。
這樣的妙人兒纔不要留在五良派,便宜了那冷葉清。
哈哈,要是他真願意下山,咱們就去天雷教。
司空璟還老和我抱怨他們天雷教女徒太少,有這樣的美男子來撐門面再加大點宣傳力度,還怕沒有人來?
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兒,他走了過來,問我:
“你就是今天那位和冷掌門意見不合的姑娘吧?”
我暗暗讚賞他猜測之準確。
不過這位仁兄,你用詞溫和了,我和冷葉清哪裡是意見不合而已,我倆簡直就是矛盾升級直接衝突差點武力對抗了。
等不到我答案,他也不催,拿起茶壺給我倒了杯茶:
“外面站久冷了吧。先喝個茶暖暖身子。”
我沒有接那茶,只是死死盯着桌上的一盤五顏六色的點心。
他放下茶杯,端了盤子給我:“今天剛剛送來的茶點如意糕。”
我很自覺地兩指拎起個白色的點心放到嘴裡,同時心裡對這個男人的好感又拔高了兩分。
這點心真甜~!
我乾脆把那盤子拿在手裡,一個個毫不客氣地塞到嘴裡。
和那冷葉清折騰了大半個晚上,餓死我了。
“慢慢點別噎着了,喝個茶,這茶點配着九曲紅梅吃正好。”
他又把茶杯遞過來。
兩手都沒空閒的我乾脆把嘴湊到杯延上,他很合作地微微傾斜茶杯,我吸了兩口茶後再塞一個點心嘴裡。
酥軟香甜的糕點配上馥郁醇厚的紅茶,我吃得津津有味。
屋裡很安靜,只聽見我吧喳吧喳嚼着點心的聲音,和偶爾吸茶的響聲。
吃飽喝足的我把盤子放回桌上,打了個小飽嗝。
“謝謝你的招待,這點心真好吃。”
我由衷地感謝他。
“姑娘若真是很喜歡,下次我叫他們多帶點上來。”
他的話讓我有些小傷感。下次下次,還會有下次麼。
“姑娘是喜歡甜一些的點心呢還是鹹一些的點心?”
他似乎沒有覺察到我低落的情緒,深入提問道。
“都喜歡……”我振奮了下精神說,突然想到了明天的計劃。
“喏,把這個東西拿好了。”我從荷包裡翻出兩粒黑色藥丸,牽起他的手,放到他手心裡:“過兩天要是感覺不舒服就把這個藥吃了。飯後服用。”
“這是……”
“夜深了洗洗睡吧,謝謝你的茶和點心。”
我打斷他,又感謝了他一遍,客氣的姿態讓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標準斯文人。
要是司空璟看到這樣的我會不會把大牙給笑沒了?
……應該不會,要是大牙真的是笑掉的,司空璟那樣的人豈不是早就滿口漏風了?
才走到門口,我想起了另外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呃,你知不知道那個廂房怎麼走?”
扶着門,我轉頭問他。
“姑娘說的是哪裡的廂房?”
他輕聲問我。
“就是就是……”我搔着頭不知該怎麼說清楚。
“姑娘可是在五良派裡迷路了?”
他一語中的。
我的頭點得堪比小雞啄米。
他沉吟了一會兒。
“若是姑娘不嫌棄……”他彬彬有禮地對我說:“今晚就在我這裡住下來吧。”
孃親常常教育我,孤男寡女不可共處一室,男人們都是下半身動物,一個衝動就直接把你吃了,連個渣都不剩。
其實我沒有聽懂孃親話裡的意思,心裡就只有一個感嘆。
原來男人還是食人一族啊,真是好不可思議了。
所以,面對這樣的提議,我有些不知所措。
留,違抗孃親的指令。
不留,找不到回去的路,睡不了覺。
孃親說過,睡眠不足美容大敵。而且睡眠不足辦事容易出岔子,明天要是不小心□□解藥都下到五良派水缸裡去了豈不虧大了?
權衡利弊,我傾向於留下來。
然後,我就留下來了。
但是我們也不能疏忽。
睡覺之前,我把他的屋子檢查了一遍。
“姑娘你在幹什麼?”
看着在屋裡團團轉的我,他很不解。
“沒什麼。”
我說着跑到外間他暫時鋪好的牀上躺下。
很好,屋子裡面沒有鍋頭也沒有爐竈,他想吃紅燒陳諾清蒸陳諾油炸陳諾怕是一時半會也弄不出來。
不過,這個人會不會是吃生肉的?
這個念頭嚇了我一大跳,正好這時候他把燈吹滅了。
“喂喂!”
黑暗中,我緊張地叫了他一聲。
“姑娘怎麼了?”裡間傳來他有些睏倦的聲音:“莫非姑娘怕黑?那麼我把燈點起來。”
說着裡面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貌似穿衣服的聲音。
“我不怕黑。”
我連忙澄清。
“那麼姑娘還有什麼事麼?”
“呃……你吃生肉麼?”
“不吃,怎麼了?”
“沒事了,睡覺吧。”
“……晚安……”
安下心的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次日早上,我不知怎麼地醒了。
昨晚上收留我的那個男人有些抱歉地對我說:“不好意思把姑娘你吵醒了。”手裡還拿着本書。
我說了一聲“沒事”,一骨碌翻身起牀。
“早餐在桌子上姑娘請自便,我就差人把齊言叫過來。”
他說着就走出屋子去了。
我穿好了衣服坐在桌邊喝粥等齊言。
我還沒把粥喝完,齊言邁進屋門,和冷葉清一起。
透過熱乎乎的粥冒出的熱氣看着他們三人,我頓時釋懷。
算了,不給五良派的人下毒了。
孃親說過,有緣無分切莫強求。
我還是安安分分下山去找司空璟吧。
下定決心的我懶得搭理他們,慢騰騰地喝我的粥。
結果冷葉清的一句話讓我差點把嘴裡的粥噴了。
他說:
“既然你知道了這件事,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五良派哪也不許去!”
我迷茫地看着冷葉清。
我知道什麼事了?大叔您這罪名也扣得太亂來了吧?
“咳咳。”從迷茫中回過神來的我咳嗽了兩聲,說:“既然五爹爹那麼不捨得諾兒,那麼諾兒就勉爲其難留下來吧!”
冷葉清冷笑一聲,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