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師徒以樹枝代替刀劍,鬥了許久,引得過往的夥計下人駐步觀看,紛紛覺得兩人的招式靈動多變,卻生生不息,幾百回合下來,竟然無一重複,早已佩服驚歎得連呼吸也急促了。
這尊武御道理論深入人心,任何人都耍得兩手招式,便是尋常世家豪門中的下人也多學過一些粗淺武功,大致都在清武一品上下,多數與蕭然的品級差不多,到了濁武九品就難以得到提升。
兩人鬥了幾百回合,不但沒有一絲停歇,招式更是行雲流水了,越鬥越快,變化也越來越繁複。在一旁觀看的下人們早就覺得眼睛乾澀,眼花繚亂起來。
何掌櫃由於是陶家的老夥計了,親自得過陶清的指點,時日還不短,多年的修煉下來,自身的品級不算低,大約是明武二品。此時見兩師徒切磋,剛開始還能細細品味兩人的招式變化,攻防轉換、招式銜接。到了中段,見兩人的招式越來越快,即便是凝聚了目力也難以看得細緻了;到了最後,就連他自己也開始看不清當中的變化、轉化、銜接了。
這一驚一嘆中,他由心得佩服這個不足二十的少年,能與耀武品級的陶公斗上如此之久,果然不愧是才華出衆,否則也不會被陶公看上了。
兩人鬥了半個多時辰,蕭然的內息不濟,招式也有些鬆散,被陶清看準了縫隙,以絕妙的招式見縫插針,樹枝點在了蕭然的右腋下,呵呵笑道:“好徒兒,你可輸了。”
蕭然見到師傅起色俱佳,又如往日般和顏悅色,心裡也是高興,當即拋了樹枝,躬身拜倒下去,“師傅安好,徒兒可把您給盼來了。”
陶清在路上之時,就多掛念蕭然,想他才十七八歲,才華絕世,沒有得到相應的待遇,卻遭此苦難,心裡也替他難過揪心。這一路上早就做出決定,非要好好補償,將自己一身本事盡數相傳,卻又擔心自己的東西會否限制他的才華。
這一路上陶清心裡矛盾至極,既想全力教導,又怕會束縛蕭然的才情,當中的輕重權衡,始終不能拿定注意,吃喝睡也無一安好。
此刻他見了徒弟,似乎並未因霜兒的事頹廢難過,心下歡喜,多日未安睡的他,也是歡喜異常,精神得到振作,才一時興起,見面就與他切磋。
他趕緊將蕭然扶起來,上下看了看,左右看了看,但覺蕭然這才一月多未見,似乎比之前長高了不少,足有一米七八高了,雖然身子骨依然有些偏瘦,卻更爲結實了。想必從那雪域一路走來,吃了不少苦頭吧。
“陶公安好。”靈兒小跑了過來,行了一個禮,然後伸出手挽住了蕭然的手臂,與他相視一笑。
“哦,是靈兒。”陶清從老沉那裡得知靈兒已隨蕭然離開,此刻見到兩人如此親密,便有些愕然。
“師傅!”蕭然又鄭重地行了一個禮,將靈兒的手緊緊握住,喜道:“靈兒對我真心真意,已與我海誓山盟,私定……私定終身了。”
他說這話時,自然便在心中完全接受了靈兒,當着師傅的面說出來,自己也覺得喜不勝收。
陶清在此之前,就一直擔心蕭然會問起南宮凝霜的情況,又不敢說實話,生怕會刺激到這個癡情的愛徒,卻不想,見他不但沒有爲此沉淪,還收穫了新的感情。
他雖然有些吃驚,這新人,竟然是霜兒的貼身丫鬟。這當中又與霜兒相關,不知這當中是怎麼一回事。但畢竟也爲他感到高興,當即展開了笑容,激動地道“好好,你們都很好。”
何掌櫃見東家回來,趁兩師徒切磋之際,就吩咐下人準備了宴席,店內的所有夥計下人全部聚集在了後院,開席四張大圓桌,一則爲東家吸塵,二則見過少東家,三則是由老東家做主,擇日爲少東家與靈兒姑娘定下婚約。
這一夜,所有人都喝高了。
直到月亮悄悄移至中天的時候,蕭然送靈兒回房後,來見陶清。
陶清今日也頗多高興,還沒有睡意,見蕭然來了,趕緊親熱的拉了他的手,請進了自己的房間。
“師傅,徒兒一直有許多疑問想請教。”蕭然一早就盼着陶清回來,向他請教當中的疑點。但此番他進門之時,臉上卻掛着一絲絲憂鬱之色,還未說出來,陶清就嘆了一口氣。
“你是想知道霜兒的近況?”陶清實在不想跟愛徒提起這等傷心事,但見他哀痛之色越發明顯,便知不說出來,只怕更是讓他心結難開。
“我也不瞞你,我表弟已在我離開的時候,宣佈霜兒與薛志清訂婚,由於那天英武道大會已臨近,南宮世家是御道八門之一,勢必要在當中取得晉級名額,所以兩人暫時訂婚。而薛志清被送往尊武堡的御道閣潛心修煉,半年爲期。”
“御道閣?”蕭然從未聽過這個地方,卻知道當中必定不凡,忙問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陶清沉吟一陣,欲言又止,見蕭然神色凝重,也不得不說了出來。
御道閣,是由尊武堡堡主——天尊親自管理的地方,這裡彙集了大陸上所有“尊武品級”的高手,大多是御道八門中的前輩高手,小部分是從“天英御道殿”修習後晉升出來的。
直到現在,整個大陸的“尊武品級”強者,一共有十一位。被集中在御道閣,一則是維持大陸勢力平衡,一則是讓這些晉級到了尊武品級的高手,更能潛心武道,從而探索更高的武道。
由於“天英御道殿”近幾十年來,竟然培育出了三個尊武級的強者,御道八門首次感到了地位的動搖。
爲了地位的延續,御道八門聯名上書,向尊武堡申請,御輸送本家子弟進入御道閣修行的建議,至於導師則由本家的尊武強者擔任,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之舉。
對此,尊武堡方面,經過研究磋商,一致認爲此舉有助於全大陸的高階武者培養,便乾脆給出了十一個名額,八個名額自然而然的歸御道八門,而另外三個名額,則由“天機閣”在御道八門之外的武者中,考察推薦。
“天機閣?”蕭然立即就想到了那個性格怪癖的梵閱,想不到這人竟然手握如此大的權力。
“那麼這御道閣,修行過後,會有多大的進步?”蕭然最爲關心的就是薛志清獲得瞭如此機會,到底會變得多厲害。
“御道八門輸送過去的人才,無一不是出類拔萃者,再經過尊武強者的指點,半年的時間,至少也是耀武品級的水平了,若是再進入天英御道殿修習,能有一到三成的人能晉升至尊武品級。”
聽完陶清的話,蕭然瞪大了雙眼,呆立了好一陣,將雙手拼命地握緊,想不到人的出身高低,竟然連人生際遇也有如此高低之分,富貴之人就越加富貴,低微之人越發低微。自己明明有天縱之才,又捨命努力,卻因爲際遇不同,造成如此大的差距,如何不讓人心寒,如何讓人爲之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