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玄乎啊,要死要活的,是要把人感動死麼?”
熟悉而討厭的聲音平白響起,就像正在神遊之際,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後腦,讓剛剛激情告白,陷入對方的靈魂深處的二人回過了神來。
蕭然都懶得去看,聽聲音就知道是梵閱來了。
這一次,蕭然不會去猜測他爲何會來得如此巧,這家酒樓本果然是他的,今日又發生了打鬥,身爲專門收集情報的天機閣主管,又是俯仰天下大事的尊武堡代理丞相,他不來才奇怪了。
靈兒聽這聲音耳熟,便轉頭去看,見來人是梵閱,又注意到他雙眼微紅,眼角處還有淚水滑落過的痕跡,便訝道:“你怎麼哭了?”
“被二位的真摯情感所感動,一時忍不住,哎……”梵閱用手指輕彈了一下眼角,以顯得自己淚水未乾,還有隨時涌出來的跡象。
靈兒被他說到心坎兒,自己剛纔那一番告白的確出自真心,就是現在死了,也絕無半點後悔,但被人忽然點明道出,卻感到心中害臊,趕緊將頭埋進了蕭然懷中。
蕭然見靈兒終究是和自己一起的,被她小鳥依人地靠在心口,感到無比舒適安心。
雖然他揚言要殺死躺在地上的這幾個狗雜種,並且已經徹底開罪了御道八門之一的纏衣谷坊主,想到日後若然遭到報復,自己倒也罷了。可靈兒一個弱質女流,他們這些人若是拿不下自己,必然會以靈兒爲目標;若是拿下自己,更會牽連靈兒。
蕭然雖然無所畏懼,靈兒也說只要跟着他,什麼都不怕。但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是珍惜,捨不得靈兒受一絲委屈,何況是傷害。
想那梵閱在這大陸之上,地位舉足輕重,幾乎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想到若是自己有什麼,倒是可以藉助他來護着靈兒。
於是,向來就不會對梵閱有好臉色的蕭然,見梵閱徑自走過來,臉色也和善得多了,至少沒有出言不遜,嘲諷對方。
梵閱走上前的時候,鐵塔已搶先越過蕭然二人,去了胡青衣的身旁,先察看片刻,趕緊運功將渾厚內息灌入了胡青衣的身體。
渾厚的內息,先止住了胡青衣下身的血,然後刺激他的氣海,形成旋轉,激發他的內功自行療傷。
“公子,性命無礙,只是……”鐵塔有些欲言又止。
那胡青衣的下身一片模糊,十個人看了十個都會搖頭。梵閱雖然不會武功,皺眉看了一眼,自然知道那團血肉模糊意味着什麼,見鐵塔那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道:“你怕什麼,不就是斷子絕孫嗎。”
“這胡青衣是纏絲谷十二坊主之一的獨子,只怕這事可不好……”鐵塔知道梵閱很是看重蕭然,自然會保他,可那纏絲谷是御道八門之一,若是鬧僵了,只怕會鬧到天尊那裡去,梵閱這個代理丞相,指不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所以,便小心地提點梵閱這當中的棘手之處。
梵閱掌管天下大事,這當中的輕重利害自然一清二楚,鐵塔也算是衷心護主才僭越提醒,所以也不怪他,便笑道:“這胡青衣這些年來幹下多少斷子絕孫的事了,今時今日才斷子絕孫,已經便宜他了,誰讓他這麼不知趣,拿着御道八門的招牌四處招搖生事。若換成是我的女人被他調戲了,別說他要斷子絕孫,就連他纏絲谷胡姓這一代都要銷聲匿跡。”
梵閱說這話的時候,口氣中帶着戲謔的意味,但鐵塔是真心認爲公子說這話,絕對是真的。
蕭然則認爲,當真有人惹了梵閱這樣摸不透的人,只怕是悄悄死了,也比活着要好許多。
梵閱又看了看癱軟在地的另外三人,然後笑着對蕭然道:“蕭兄可否看在兄弟的面上,暫且繞過這幾人的性命,把他們交給我處理,絕對還靈兒姑娘一個清白與公道。”
他這話說得頗爲恭敬謙和,讓鐵塔皺眉,仍然不明白他爲何對那小子如此客氣。
還靈兒一個公道?敢情這傢伙一早就來了,所有的事都看在眼裡?
蕭然見他竟然對自己如此客氣,好像自己是個什麼大人物似的,他越是這樣,自己就越覺得他的心思捉摸不定,實在與常人言行悖逆。
一時啞然失笑,便懶得跟他客氣了,打蛇隨棍上地道:“既然梵閱公子開口了,我就賣你一個面子,放過這三人性命也無妨,可那個什麼坊主的兒子,你打算怎麼處理?”
“蕭公子的意思是?”梵閱問道。
“這傢伙的老子既然是什麼坊主,我將他傷成這樣,他老子必然不會就此罷休,既然做都做了,我又何必饒了他性命,不如所幸徹底一些,將他寶貝兒子殺了,至少也能解氣不是。”
“蕭兄果然敢作敢當,血性男兒。”梵閱誇讚道,“遇上這等豬狗不如的傢伙,正該如此。”
鐵塔與靈兒在旁聽二人的對話,只感到一陣莫名其妙,聽他們的意思,難道是把那胡青衣當豬樣一般,宰了?這……不合適吧。
梵閱與蕭然對視一陣,然後哈哈大笑,笑過後,對蕭然道:“不過呢,作兄長的倒是覺得與其宰了他,還不如讓他滾回他老子身邊的好。”
他說着,轉頭對鐵塔正色道:“你尋個良醫保住這個傢伙的性命,然後派人送他回纏絲谷,路過尊武堡的時候,讓天機閣把胡青衣幾年來犯下的惡行記錄一併扔給他老子,最後讓他老子把這些年被這傢伙摧殘過的那些姑娘,全部找回去,指不定老天開眼,這當中或許留下了一兩個孫子也說不定。”
鐵塔聽得不住點頭,心想公子此舉倒是合乎情理與法理,心中不住佩服公子的才智,正欲去傳喚酒樓中的暗藏的探子時,又聽梵閱道:“順便告訴胡正明,傷他的人是我梵閱的朋友,還望他多擔待,不要太過計較……”
梵閱說着,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事,轉頭問蕭然道:“不知蕭兄對於去御道閣修行一事,考慮得如何了,是去還是不去?”
其實這個問題,蕭然早就有答案了,那御道閣雖然是尊武品級扎堆的地方,是每一個武者神聖嚮往的天堂。而在他看來,卻是一個充斥了無比厭惡討厭傢伙的地方。
御道八門本就是天英族的仇人後代組成,何況蕭然今日之事,已徹底對御道八門生出了鄙視厭惡之心,自然不會去御道閣接受那些仇人的指點。
“多謝梵閱兄盛情邀請,不過我這人有一個毛病,見不得世家子弟,尤其是御道八門,往往見了,就忍不住要罵上幾句,見到對方還口,我這人又嘴笨,只好動手了。搞不好又打爛幾個世家子弟的卵蛋,到時候可就辜負了梵閱兄的力薦之情了。”
“所以呢,這御道閣就讓他見鬼去吧,本少爺不稀罕。”蕭然言語雖然粗魯,而且甚是不屑與囂張,但臉上卻學足了那梵閱一樣,無論說什麼話,始終掛着笑容,讓人搞不清他到底是真話,還是開玩笑。
鐵塔見蕭然的神態與梵閱公子頗有些神似,心中好笑,認識他許久了,才發現這小子果然有趣,將公子的模樣學得活靈活現。
梵閱則像完全沒察覺一樣,自顧自地笑着讚道:“這麼說來,蕭兄當真不去御道閣了?”
“這個自然。”蕭然笑道。
“好,”梵閱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與蕭然的目光對視,對鐵塔一字一字地道:“告訴胡正明,作爲補償,御道閣修行的最後一個名額……就送給他兒子了。”
“啊?”鐵塔愣住了,嘴裡支支吾吾地稱了一聲是。
“蕭兄,對此可有意見?”梵閱笑問道。
“當然沒有了。”蕭然笑道,“只是若再遇上他,可就有好戲看了。”
“的確是快有一場又大又好看的戲要開場了。”梵閱笑道。
“哦?”蕭然道,“卻不知什麼時候,又在哪看戲?”
“八個月後的天英武道大會。”梵閱似有深意地道,“蕭兄可有意角逐?”
“當然,到時候可有許多卵蛋可以打,爲何不去?”蕭然臉上始終掛着笑,目光卻銳利了許多。
“御道閣修行出來的人,至少也是耀武品級,只怕這鑲金的卵蛋不好打哦,蕭兄別打傷了手。”
“耀武品級而已,不過是鍍金,耀武九品以下的卵蛋,就跟捏柿子一樣,一捏一個準,哪會傷到手啊,最多就是髒手罷了,倒也無妨。”
“哈哈,蕭兄果然好氣魄。”梵閱哈哈大笑一陣,然後不顧蕭然厭惡的表情,小聲地道:“到時候,蕭兄可一定讓我好好欣賞一番這砸蛋的精彩好戲哦。”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