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沒有抱過。
在醫務室的那一次, 她曾慌張失措的撲進他懷裡,爲了確定他沒有存在想要輕生的念頭。
可那又好像跟這次的擁抱不太一樣。
至少上一次,還沒來得及感受, 她已經落荒而逃了。
一下, 兩下, 三下……
他的心跳如雷鼓, 透過兩層薄薄的布料傳進耳膜, 節奏越來越快,不知不覺,她的心跳也跟着他的節奏跑, 兩道心跳聲逐漸同步。
“糖糖……”他鼓足了勇氣把人攬進懷裡,一整天飄忽不定的心, 終於徹底安定。
他這麼叫, 讓她很容易就想起他喝醉酒的那個晚上。
也是像現在這樣, 困着她不放,一聲又一聲的“糖糖”, 甜的耳根都軟了。
同樣的叫法,可偏偏就是覺得跟沈長安,秦遼他們的感覺不一樣。
她的臉被他按在胸膛,她覺得肯定燙的厲害。
忽然,他攬着她加大了力道。
耳邊的聲音翼翼小心:“糖糖……我想親你。”
轟。
熱血衝上頭頂。
她突然僵了:“你……你, 你說什麼?”
她是不是剛剛聽錯了?
不然怎麼會聽見他說——
“我說。”他有點緊張, “我能不能, 親你一下。”
這回聽清了。
然後手腳立馬就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了。
“我, 我……”
艹。
唐溫覺得心慌:“我們是朋友啊!”臉還貼在他的胸膛, 躲都沒躲。
朋友,怎麼可以親親呢?
可能是祁山的突然離世, 給了他刺激,腦子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坦白吧,就今天。
在唐溫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眸子,墨色漸深。
她這才發覺他們靠的太近了,近的連他滾動喉嚨的聲音她都能聽見。
他說:“我不止想跟你做朋友。”
想同她再近一些,再親一些。
想要擁有獨一無二隻屬於他的一個關係。
在這個夜晚。
這個念頭瘋長。
唐溫瞬間感覺呼吸困難,明明什麼也沒做,她已經快要窒息了。
這個時候,她居然想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別人,比如蔡先勤,她肯定已經一腳踹上去了,順便還要不屑的衝他比個中指,萬分嫌棄的吐唾沫說“就你也配”?
可這人是祁硯。
是她重生回來就下定決心要護好的人。
他喜歡自己?
她其實早就隱約猜到了,可他不說,她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保持現狀,才能相安無事。
可她還沒來得及想,他說了,她要怎麼辦。
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藏在胸腔裡的心臟已經不受控制的瘋狂彈動,拼了命的想蹦出她的身體,恨不得跟它保持同一節奏的那一顆立馬融爲一體。
“糖糖……可以嗎?”
看着他滿眼希翼,唐溫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期待了。
期待什麼,不言而喻。
難道她也是喜歡他的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到焦急的人,不但沒等到一個答案,反而想法更壯大了。
他鬆開她的手,撫上她的臉,茫然無措的她就這麼映進他眼睛裡,他稍稍彎了彎後背,摩挲着臉頰的手指蜷了蜷:“你不說話,我就……”
頓了頓,繼續說:“我就當你同意了。”
唐溫還是僵着身體沒動。
祁硯脣邊的笑意瞬間漫開。
她覺得自己已經分成了兩半,一邊說快躲開啊,他就要靠上來了!
一邊說別動,別動。
她這邊還在天人交戰,他已經垂下了眼睫,溫潤的氣息一點點靠近,每近一分,心就咯噔一聲。
溫脣觸上額頭的瞬間。
唐溫失聰了。
一片黑暗裡,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看見漫天的星光。
完了。
就是這一刻,她心想:完了。
她終於明白了,在他們相處的時光裡,除了她一開始是抱着保護他的念頭,之後的某一天,這個念頭潛移默化的變質了。
因爲變了質,所以別人調侃他們的時候她纔不反駁,而不反駁的原因不是問心無愧,卻是潛意識的認同。
畢竟她想着這個人,想個太久了。
上輩子他死後的那十年,每一天的夢裡都有他,即使不是喜歡,這份情感也是旁人所無法比擬的。
明白這一切的唐溫,突然哇的哭出聲。
哭的好大聲。
剛剛還心滿意足的祁硯幾乎在瞬間慌了神,他嚇得抓過紙巾就貼上她的額頭:“你別哭啊,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不該那樣的,你別哭啊唐溫。”
擦完她的額頭,她還是哭的厲害,他想伸手去抱她,雙手張了半天又不敢,生怕她哭的更兇。
“對不起,對不起,唐溫……”他滿臉懊悔,“我真的……”
都怪他太沖動了,剛剛月色上頭,實在是沒忍住……
“祁硯。”唐溫突然睜開眼睛,抽了抽鼻子喚他。
“誒!我在!”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
一邊盯着她的臉,一邊懊悔不已。
唐溫憋着眼淚,說:“我答應過我爸一件事。”
祁硯:“?”
她繼續說:“要給他找一個上門女婿的。”
他想都沒想,立馬接話:“我可以的!”
只要不是不喜歡他,上門女婿……也可以的……
唐溫噗嗤一下笑出聲,她搖頭:“不,你不可以。”
她以前說的是希望找一個父母雙亡的男孩子拐回家做上門女婿,因爲她知道父母康健家庭美滿的男孩子大多都是不願意上門的。
所以她纔會充滿歉意的想到這個條件。
因爲她的家庭情況,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考慮。
可祁硯不是。
他還有母親,他的母親身體很健康。
她不是蠻橫無理的人。
祁硯急了,以爲她的意思就是變相的在拒絕他,不管不顧的俯身坐到她旁邊,貼的很近:“我爲什麼不可以。”
她想到那個不太講理的條件,不好意思的別過頭:“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哪有那麼多爲什麼。”
祁硯差點坐不穩。
“唐溫……”他一開口,聲音已經啞的一塌糊塗,“我,剛剛對不起,我們……”
他想問,他們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不喜歡他的話,也沒關係,做朋友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