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晉五十五年春,景文帝抱恙攜曲貴妃移居行宮頤養,任命太子墨無憂監國。
二月初一,冷月如霜。
正值太子妃十七歲生辰,府內大宴賓客。
“阿九姐姐,你真美。”
鏡子裡的曲染九眉若遠黛,脣如塗丹,尤其是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含羞傳情,十分迷人,而身上穿着雪白的綢衣,譬如一抹皎潔的白月光。
就連站在她身邊的曲語意也忍不住驚歎了一句。
“這是三殿下送的。”
曲染九羞澀的笑了一下,就聽見曲語意不滿的說:“恆哥哥好偏心啊,我過生日的時候,他都沒有送過這麼好的料子。”
“三殿下是把我當妹妹對待,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還吃姐姐的乾醋嗎?”
曲語意端起桌上的菊花茶,遞給曲染九一杯,“姐姐說得對,我和恆哥哥纔是一起的。”
兩人放下杯子,前堂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曲染九嚇了一跳,連喚了幾聲也不見人來,顧不上多想,輕輕推開了門。
廊下燈罩裡的燭火在黑暗中搖曳不定,透過幕天席地的冰霜看出去的夜是一片蒼茫,周圍靜的可怕。
她試着朝前走了一段路,恰逢廊道拐角掛着的數頂氣死風燈籠,照亮了眼前的這方庭院。
曲染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副比地獄更可怕的畫面。
白色牆壁和青石路面上撒潑着大片褐色的污漬,目光所及,地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人。
這些都是……死人!
曲染九驚慌失措的繼續往前堂跑去,一路上到處可見早已僵硬的屍體,一雙雙死氣沉沉的眼珠瞪着她。
她無數次跌倒,再無數次從屍體上爬起來,雙手染滿粘膩的血泥。
漸漸輝煌的燭火只不過讓她看的更加清晰,院子裡折斷的桌椅和殘肢碎肉散了一地,大片的鮮血凝成了霜。
就在她回房間去的這段時間,這地方有過一場極其慘烈的廝殺,她的爹孃和弟弟,還有姨父姨母和表弟表妹都倒在血泊之中,無一人生還。
空氣裡的血腥氣撲面而來,瞬間撕心裂肺。
曲染九驚叫一聲,跪在地上彎腰乾嘔不止,胃裡卻空空如也,只有焦灼的疼。
爲什麼所有人都死了?究竟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
曲染九把全場都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太子的屍體,她想爬起來去堂內,背後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來人並未刻意隱藏身形,不急不緩,正步步靠近。
她猛然回頭。
一抹修長清逸的身影,一下子撞進她的眼簾。
“三殿下。”
墨景恆蹲下來摟住了她,掌心摩挲着她散落的頭髮。
曲染九頓時潰不成聲,她趴在對方的肩上害怕得發抖,忽然聽到了一聲冷冰冰的回話:“主子,太子已經解決了。”
陰森森的霜月之下,石一裹着夜行衣站在堂前就像來自地獄的羅剎,他拖着太子的屍體扔在檐下,右手中的刀還在沾着血。
曲染九身子明顯一僵,緩緩擡起頭,終於看清了墨景恆臉上的表情,劍眉鳳目,鼻樑高挺,眉間藏着幾分陰鬱。
“是你做的?”
夜風習習,燈火搖曳下,墨景恆的俊臉籠上一片令人心裡發涼的陰翳。
他沒有回答。
倏地,女人尖銳的笑聲如刀刃一下子劃破沉悶的夜空。
曲語意帶着幾名黑衣人慢慢從黑暗中露出尖酸的嘴臉:“恆哥哥,你看她多可憐,死到臨頭了還朝你投懷送抱,也不弄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