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染九皺起眉頭,心裡漸漸鬱悶起來。
墨子陵笑起來和曾經的墨景恆十分相似,細長的鳳眸裡盛着兩汪粼粼的清水,淡淡看着身邊的人,勝似有千言萬語等待着靜靜訴說,卻無處話淒涼。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像一個人?”
這是曲染九第一次在光線明朗的白天見到他,兩個人如此靠近,讓她終於可以仔仔細細認清楚,他的五官輪廓,他的眉眼和鼻樑,他的嘴脣……勾勒出來的每一處線條几乎都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除了他的眼神。
墨子陵笑眯眯地從大石頭上跳過去,落在走廊下的臺階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喂!你究竟是什麼人。”
曲染九在他背後大聲叫嚷了一句,心裡的疑惑越裝越多,至少在她的觀點下不可能無緣無故存在兩個長相一樣的人,而且同時都姓墨,在後晉王朝幾乎只有皇族一脈才擁有這個姓氏。
儘管如此,墨子陵什麼話也沒有說,留給她的是一個諱莫如深的翩然背影。
曲染九隻好趕緊跟上去,摸了摸自己癟下來的肚皮軟了語調:“算了,子陵兄,我好餓,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
шшш ▪т tκa n ▪℃O 墨子陵穿過月洞門進了草木蓊鬱的幽靜院落,回過頭取笑了她一句:“呵呵,誰是你的子陵兄?”
曲染九的直覺,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不喜歡被她如此稱呼。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她翻了個白眼,故意調侃起來,“是墨老爺好呢?還是墨少爺好呢?我家的丫鬟通常都這麼稱呼人的。”
曲染九盯着他腦後墨色的髮絲和雪白的脖子,只見墨子陵猶豫了一下,淡淡地說:“叫我墨子陵或子陵都可以。”
曲染九促狹一笑,壓根不按規矩來:“那乾脆叫阿陵好了?”
墨子陵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原本以爲他不答應,誰知他邁步繼續往前走,甩下三個字:“隨便你。”
“那我就不客氣了!”
曲染九翹起嘴角,故意衝他挺直的背影叫嚷了一句:“阿陵,這兒就你一個人嗎?”
墨子陵踏進白牆灰瓦的屋子裡,幾排書架整整齊齊豎立在牆邊,他在書架前的桌案後施施然坐下來。
曲染九跟着進來,環顧四周,方方正正的房間沒有內室,敞開的窗子下還擺放着一張梨花木浮雕的長榻,這間屋子似乎是他的書房。
他拿起桌上一本攤開的書卷,然後擡起那雙深邃迷人的鳳眸凝視着她,淡淡地說:“不,還有你。”
曲染九撇了撇嘴,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的。”
“離開嗎?”
墨子陵意味深長的細嚼着這句話,垂着眼眸,俊臉上投下兩道濃密的陰影,“這裡的人不會輕易放你走的。”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曲染九瞪着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窩裡像小貓撓爪子一樣難耐,“你這兒一點吃的都沒有啊!”
墨子陵看着她,不說話,然後搖了搖頭。
“我要餓死了……”
曲染九哀嚎了一聲,拉着一張苦瓜臉可憐兮兮地坐在窗下那張長榻上。
午後慵懶的陽光灑落在窗前兩盆趙粉的嫩蕊上,一眼晃過去愜意迷人,讓人昏昏欲睡,更加提不起精神來。
曲染九兩手一攤,索性仰頭慢悠悠睡倒在榻上,墨子陵執起手中的書卷細心閱覽並不干涉她,兩人相安無事度過了一個下午。
餓着肚子迷迷糊糊睡了一覺,曲染九正在夢裡搶饅頭,一激動倒是驚醒過來,這時候窗外斜陽西下,暮色四合,眼看着馬上就要天黑了。
曲染九倒是沒想到自己一覺起來已經這麼遲了,連忙爬起來問:“該用晚膳了吧?”
墨子陵放下手中的書,在椅子上坐了一個下午,他始終姿態端正,神色自若。
擡起頭來時目光深邃,溫柔的注視她,然後翹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你不說倒忘了,我
向來不用晚膳,外面的人恐怕會忘記送飯過來。”
曲染九瞬間從榻上跳起來,小臉黯然失色:“爲什麼呀?我都快餓死了。”
說着,不等墨子陵有所迴應,她急匆匆衝出房間打算去找點吃的東西。
哪知道剛拉開天字號的院門,一股獵獵的黑風轉瞬刮到她的面前。
曲染九愣了一愣,往後退開半步,定睛打量着眼前這個突然而至的普通黑衣男子。
“進去。”
黑衣男子板着臉,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曲染九低頭掃過男子左腿邊懸掛的細長彎劍,尤其是男子的右手握住手柄的那一刻,她的心口不由自主收緊了一下。
“我不是逃跑,我肚子餓了,去廚房找東西吃。”
刀劍無眼,曲染九忍下來,往臉上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黑衣男子依舊神色漠然,字字警告:“你不能離開天字號院。”
“可是我快餓死了!”
曲染九心口竄起一股火氣,忍無可忍地衝黑衣男子叫嚷了一句。
說着,她氣沖沖地往走邁了一步,黑衣男子的彎劍瞬間出鞘,擱在她的脖子邊,散發出一股陰森森的徹骨寒意。
對方的行動已經告訴她,再往前一步,只剩下一條死路。
曲染九深抽了一口氣,冷冰冰的目光從森森的劍刃上掠過去,最後落在對方平淡無奇的臉上。
“橫豎都是死,既然如此,那我寧願不要餓死。”
話音未落,她的腳就準備再往前一步,對方握緊了手中細長的彎劍,目光裡漸漸露出殺機。
“讓廚房送一份晚膳過來。”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響起另一個人溫潤的聲音,如淡淡的雲霧風吹即散。
曲染九回過頭,只見墨子陵翩翩然站在院子門檻邊,白衣黑髮,風清雲秀,便是世間的極致。
黑衣男子收回手中的彎劍,點點頭,就如同他來時那般來去如風,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