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鳳的臉立即就聳拉了下來,手在麻將臺上掃着,那些牌在她的動作中搖動着越來越響,越來越響,暗示着她整個人的情緒不好。
她的老頭子辦大壽,照理來說,她也是重要角色,現在動當着她的面來挑起她家的是非。薜景鳳年輕的時候也在軍區裡工作,跟着陸老爺子一起經歷過很多事,多少有些威言,有些關係,現在,那李老太卻當着她的面說這樣的話,顯然是有備而來。
“景鳳,以前城晞談的那個,你聽說沒有?”
有人說起了鍾欣琴,原本說着醫院門口求婚的那位李老太,是以前跟鍾家有些交情,這下,一說到鍾家,悻悻然閉了嘴,坐在那,低頭喝起了茶。
“她怎麼了?”
薛景鳳臉色未動,像隨口一問。
“原來你不知道啊?她跟好多男人一起那個,然後還拍了照,整個北城的人都知道了;還有,她跟自己的弟弟一起那什麼,還有了孩子……”
“真的啊?”
小英在那邊倒着茶,聽到這話,也是詫異的問了一句,說話的張太太激動的點了點頭。
“幸好啊,沒有跟景鳳家的城晞走到一起,要不然,這綠帽子啊都不知道多大,景鳳,你說對不對?”
張太太看着薛景鳳,見她的臉色比剛纔好了幾分,心裡自然明白了什麼。
“你們城晞自然是會看人,怎麼會受那個女人擺佈?”
“那倒是,我們家城晞,在北城可是沒有誰能比得上。”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話題從安暖身上,轉到了鍾欣琴身上去了,陸城晞拉着安暖過來的時候,這邊正談得不亦樂乎。
二三十歲的女人在一起,比的是男朋友,男朋友的家勢;三十四十歲的女人在一起,比的是孩子在哪裡上學,老公的前程如何,孩子學生怎麼樣;四十五十歲的,比的是孩子在哪裡上大學;六十七十歲的老人,比的是孫子了……
陸城晞,哪個北城這裡的豪門不知道,都羨慕着,自己家裡怎麼沒有一個這樣的後代。
原本,薜景鳳對於鍾欣琴是感覺還可以的,長得漂亮,嘴巴又甜,小巧女人的樣子,又大家閨秀的風範,可當那些謠言傳到她耳邊時,頓時覺得自己當初眼瞎了,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好呢,真是越長得好看,越是紅顏禍水的料啊,心裡想着幸好自己家孫子已經跟她分開了,可是安暖---卻是個二婚的,而且曾經還是之前跟自家老頭子不對頭的鐘家的媳婦。
加上陸歡琪的事,陸老太對鍾家的人可是厭惡透了。
上次,去見安暖,完全沒有人把這個背景跟她說啊,回來後才知道,這個孫子看中的女人,原來這麼多的是是非非。
打從心底,對安暖也不太滿意。
“城晞,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那邊喝着茶的李太太,在看到陸城晞跟安暖走近來後,笑着問了起來,安暖看着薜景鳳,也同樣看到了她臉色對自己的不悅。
還是禮貌的叫了一聲奶奶。
陸老太並沒有回答,旁邊的陸城晞握着安暖的手,輕說。
“奶奶,你孫媳婦在叫你呢。”
陸老太才應了一句嗯。
“小暖,來來,給奶奶倒杯茶過去吧。”
小英走了過來,杯子安暖拉下,她倒滿,安暖端着往薜景鳳的位置走去……
在即將放在薜景鳳面前時,手臂不知道被誰碰了一下,茶直接倒了下來,安暖怕滾燙的茶水濺到薜景鳳身上,急忙用手檔了過去。
手背頓時火辣辣的一片疼。
“怎麼連個茶杯都放不好?”
薜景鳳看着安暖泛紅的手背,臉色有微微一僵,畢竟,安暖是在護着她,不由的擡頭看了安暖一眼,後者此時,剛好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
“奶奶,沒燙着你吧。”
安暖擔憂的看着老太的那邊位置,見沒有溼的位置,心裡也放下心來。
陸城晞拿來一塊毛巾,安暖抹乾淨檯面,拿着小英的茶壺,又重新倒了一杯。
“奶奶,茶你慢喝。”
安暖整個過程表現得很大方,即使自己燙到了手背,也沒有說一句,反而很禮貌的把事情做個完整。
“景鳳,這女孩性子不錯。”
陸城晞拉着安暖的手去查看時,坐在薜景鳳旁邊的老太太低聲說了一句。
剛纔安暖的手臂就是被她不小心碰到的……
“確實。”
旁邊有人也應和着,薜景鳳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看了眼旁邊的那杯茶,臉色柔和了很多。
“我帶你去擦點藥。”
陸城晞吹着安暖燙得發紅的手背,神色略顯心疼,安暖抽回了自己的手,隨着搖了搖頭。
“不疼,一會兒就沒事了。”
“怎麼沒事,都紅了!”
陸城晞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安暖卻臉色淡然,後背確實有點辣,但也不算什麼,之前腳背那次燙到,更嚴重,還起了泡呢。
這點小事,在她眼裡,其實真的不重要。
“要不,你去陪陪爺爺吧,我去找伯母拿點藥。”
畢竟是陸家的孫子,老是陪着她不太好吧,有這麼優秀的孫子,老爺子一定想着告訴大家吧。
“老陸……”
倆人正說着,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是沈彬。
遠遠的,就能聽到聲音裡張狂又邪肆。
安暖這一瞬間,眉頭微不可聞的皺了起來,那天,她聽到陸城晞說,讓他不用來了。
“怎麼,看到我很意外嗎?我可是陸爺爺親自打電話過去的。”
沈彬勾了勾脣角,視線快速的從安暖跟陸城晞相握的手上,黑眸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陸城晞臉色暗沉,像在這裡碰到沈彬有微微的不悅。陣呆醫扛。
“小暖,你的手怎麼了?”
沈彬看着安暖的手,伸手要去碰的時候,陸城晞已經將安暖護着。
“既然來了就去跟爺爺聊聊。”
這樣的態度,讓沈彬黑眸縮了一下,張狂的往前走了一步,略帶挑釁的味道。
“爺爺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陸城晞,我先去擦藥……”
安暖覺得到兩人之間,隱約透着層煙硝味,想着留點私人時間讓兩人解決,陸城晞卻緊握着她的手。
“我陪你去。”
恰巧這時,小宋走了過來。
“陸少,沈少,老爺子讓你們過去。”
“去吧,我自己去洗事的。”
安暖笑着跟他說,陸城晞握着安暖的放在脣邊親了親,極淡的嗯了一聲。
沈彬就那樣,站在那,黑眸裡涌動着什麼東西,他覺得胸口處有什麼東西即將要壓抑不住。
“真沒有想到,一個二手貨也可以嫁得這麼好。”
安暖轉身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諷刺的聲音,她看過去,只見一個老婦人從對面走來,剛纔跟陸城晞去薜景鳳那邊,似看到了她。
“這位奶奶,好像我們不認識吧。”
安暖直接說道,對方語氣這麼重,想必對她的抱怨也不是一兩天了。
“我這人那麼低調,你當然不認識,哪像你,想必沒有人不認識,鬧得鍾家雞犬不鳴啊,逼得鍾老的孫子連家族企業也不要,獨自一人去了國外,你本事真是大啊,姑娘。”
原來是跟鍾家交情不錯的人,安暖也自然明白到她是爲何了,但鍾盛鑫放棄了鍾氏?爲了她?
她怎麼想也想不通,前兩天還不是利用着沈延的事大作文章,想要她去偷取陸城晞的資料嗎?怎麼轉眼就成了獨自一人去了國外,連家族企業鍾氏都不要了?
昨天她打了一天的電話,但鍾盛鑫的號碼都沒有通過,她想着呢他,爲什麼沈延好好的,他卻偏偏製造成綁架的假像,讓她背叛陸城晞,但是,他卻一直沒有給機會她。
鍾盛鑫爲了她,放棄了鍾氏。
心裡,是什麼感覺,隱隱約約滲着股難以言喻的東西。
或者,當初爲了設計她,威脅她,爲的就想繼續繼承鍾氏吧。
“害人不淺啊!”
對方見安暖站在那,神色有些恍惚,又補充了一句,搖着身軀慢悠悠的走了,安暖的心,像有股冷風從腳底涌了進來,涼涼的,很冷。
她不由的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小暖,一個人在這裡幹嘛呢?”
韓亦澤穿着一身橘黃色的外套,褲子是杏色,腳上的鞋子似乎是剛買的皮鞋,黑得發亮,頭髮打理的直接豎起來,看起來十分騷包。
“你的手怎麼了?”
安暖去撥耳邊的手頭髮時,韓亦澤已經拉住了她的手,一臉的焦慮。
“你這樣,一會凌菲找我算帳怎麼辦?小暖,你心疼一下我的腰啊……”
“……”
安暖嘴角不由的抽了起來,她也搞不懂,韓亦澤怎麼跟凌菲搞到一起了,兩人天雷勾地火,盡做些沒有節操下限的事。
“讓凌菲少折騰一下我的腰,艾瑪,我都要下不了牀了。”
“……”
安暖僵着臉,四周看了一下,還好沒有別人聽到,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爲,這韓亦澤的腰跟她會有什麼關係呢。
“凌菲你沒帶來給大家看看啊?”
安暖往裡屋走去,韓亦澤跟在後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姑奶奶的性子,哪裡人少往哪裡呆,我倒想帶着她來看看我爺爺,問題是拉不來啊。”
韓亦澤一臉頭疼狀,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懂,一向只看女神款的女人的他,怎麼會跟凌菲一起,牀單是跟滾越順,連她的話都越聽越順。
“小暖,你家沈延將來要成了明星,得拉我一把啊,我聽我姐說,拍戲的時候碰到他,很努力,很用功,三天二頭跑去找我姐。”
韓亦澤又說起了沈延……
“找你姐?”
韓亦馨可是國民女神啊,這沈延……,安暖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對呢,關係好着呢,那天碰到我姐,都連續打了幾個電話給她,問什麼拍電影的技巧,什麼的,十分用功。”
到底是在學習,還是在泡妞,也許只有沈延自己清楚,安暖單手挰了挰太陽穴。
“那個沈家不是跟陸家關係挺好的嗎?怎麼沒有見到沈家那邊的人過來?”
安暖突然想到什麼,問了起來,韓亦澤一愣,隨着呵呵的笑了起來。
“沈彬不是來了嗎?”
“哦。”
安暖淡應了一聲,韓亦澤微微鬆了一口氣,他也從來沒有想過,安暖會是沈延的姐姐,沈延跟安陽會在雙胞胎,父親竟然是沈君墨。
二爺既然已經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所以這場關係,就讓二爺主動去解決。
安暖問沈家的原因,就算她自己心裡沒有這個父親,可是,卻也會控制不住,本能的去想意外的偶遇。
“安小姐,太太剛煲了湯,你快來嚐嚐。”
安暖一進去,陸家的保姆就熱情的打招呼,在看到安暖的手時,也呼叫出來。
“怎麼湯傷了?”
邵書蕾急忙從廚房裡趕了出來,看着安暖泛紅的手……
“楊嫂,快去拿燙傷藥過來。你這怎麼回事,多大個人了,手燙成這樣。”
或者,人在着急時,反映出來的情緒才最真實,邵書蕾握着安暖的手,指尖那股暖意涌入她的心裡,覺得,整顆心都暖洋洋的。
安暖沒有說話,反而有些失態的看着邵書蕾。
邵書蕾拿着楊嫂帶來的藥剛準備往安暖手上抹的時候,看到她正直直的盯着自己,眼睛裡也染上了一層薄霧。
震了一下,聲音也放柔了下來,語聲變得有些無奈。
“受這點傷就痛得要哭了?”
聞言,安暖吸了吸鼻子,她只是,只是,一直以爲,都沒有像邵書蕾這個年紀大的女人心疼過她什麼,那麼一瞬間,她想到了肖夕若。
明明是不在乎的人,卻偏偏容易影響到她的情緒。
“女孩子的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你不愛惜,誰替你愛惜?”
邵書蕾手指沾着藥膏,慢慢的揉到安暖的手背,動作很慢,很緩……
安暖覺得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哽着,呼吸都變得不順暢,她知道,邵書蕾一開始就不喜歡她,特別是當她告訴他,自己沒有懷孕的時候,她看到了邵書蕾臉上的失望之色。
可此時,手背上的動作,都在告訴着安暖,她對自己,其實早已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