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雪素分了院子,在平樂居里住了下來。蘇夕顏臉上戴着面紗,領着幾個丫鬟婆子查看院中有無壞了,舊了的地方,也好趕在婚宴之前修葺好。
院中新種了海棠,玉竹,虞美人都是鮮豔的花色,又用鵝軟石鋪了一條石徑。廂房也讓人用椒和泥重新做了一遍,柱子,斗拱上掉了的漆彩也命人補繪。
徐媽媽覺得小姐將雪姑娘太放在心上了,蘇夕顏只是淡淡一笑,她覺得虧欠了雪素。雪素已經與旁人訂了親,自己非將她納入蘇家,也不管雪素自己是否願意。
爲了不讓陳姨太獨寵,這件事由不得任何人選擇。
雪素只有十五六歲,花一般的年紀。自己不能苛待了她,不求十里紅妝,至少也將該有的禮節都辦到了。
興許她要在平樂居里面過一輩子。
“喜糖,鴛鴦枕,雙喜紙都備下剪好了嗎?”納妾的日子快到了,蘇夕顏又向府裡的人問了一遍。
徐媽媽只是笑:“雲容郡主身體不好。這掌家的重擔都快要落在小姐身上了。小姐吩咐過的東西,都已經備好了。”
雲容郡主還擔心蘇夕顏做得不好,大小姐只是十四歲的年紀,又沒有主過中饋,就怕她手忙腳亂,婚宴那天被人挑出毛病。
前世的時候,蘇夕顏打理的是整個青鸞王府。只是納妾的婚宴,還難不倒她。府中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操辦着。
到了十五那日,雪素坐在紅紗的軟轎子上,一路吹吹打打,從鴻城雪家旁支那擡進了蘇府裡。後院裡面擺了酒席,請了鴻城中幾位雪家遠親。又請了院裡的姨娘,管事和一等的丫鬟下人吃喜酒。
雲容郡主由身後的宋媽媽攙扶着,也出席了喜宴。
六七月的陽光照在雲容郡主的臉上,顯得她臉色格外蒼白。蘇夕顏一直跟在雲容郡主的身邊,怕她會出現意外。
蘇富澤穿着一身喜袍,人逢喜事精神爽,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年輕了不少。
看到病怏怏的雲容郡主之後。蘇富澤喜氣洋洋的臉上,顯出了幾分不高興對蘇夕顏訓斥道:“誰讓你將郡主帶到這的!郡主身子不適,要出現任何閃失,你擔當得起嗎?”
雲容郡主是後院正妻,納妾這麼大的事情,她不出現,難道還讓陳姨太出面主持嗎?她的這個渣爹覺得病重的雲容郡主晦氣。又怕她在自己的納妾喜宴上出事,到時候皇室會追究下來。
雲容郡主擋在了蘇夕顏前面,“不要怪顏顏,是我自己要來的。府中難得有喜事,我也想來看看。”
蘇富澤動了動嘴脣還想再說點什麼,雖然沒說,但臉色並不好看。
蘇夕顏替雲容郡主說道:“郡主時常見不到父親,又一個人居住在鳳桐院中。難得出來看看,父親都不願意嗎?”
蘇富澤眉頭緊皺,“我怎麼會不願意,我只是擔心她的身體!”
雲容郡主的容色暗淡了一瞬,她知道蘇富澤不是關心她的身體,只是在意她郡主的身份,怕她如果突然死了,不好給皇家一個交代。
娶妾而已,沒有拜堂成親那麼多規矩。雲容郡主喝了幾口茶之後,就讓蘇夕顏陪着她回到了冷清安靜的鳳桐院。
雲容郡主難得有興致,讓宋媽媽捧來了琴,隨意撥動了兩根弦。坐在她身邊的蘇夕顏看得出來,她的父親納妾,雲容郡主臉上沒有顯露多少,心裡也像是落下了一根刺,又疼又難受。拔不出來,只能想盡辦法不去在意。
蘇夕顏學得最好的是繡技,其次纔是琴技。她小的時候體弱多病,也被趕出過蘇家好幾回,因禍得福被白祁收做徒弟。
給她治病的時候,也教了她不俗的琴技。
“顏兒。你會不會彈琴?”雲容郡主調了幾個音之後,就將琴推到了蘇夕顏的面前。
庭院外歡聲笑語不斷,遠遠能聽見喜樂聲。雲容郡主才發現自己彈出的琴音,音不成音,調不成調。
蘇夕顏爲了哄雲容郡主開心,故意彈錯了幾個音節,讓雲容郡主能在一旁指導她。
“顏兒。你的琴技有些像皇城中最有名的琴師白祁。當年你的孃親與白祁也認識,聽聞白祁先生還想娶過你的孃親,可是央家沒有同意,你的孃親也沒有同意。”
蘇夕顏一直將白祁認爲師傅,沒想到他也曾傾慕過自己的孃親。這麼多年白祁師傅也沒有成家,不知道有沒有她孃親的緣故。
要是當年她孃親喜歡上的是白祁,不是薄情寡義的蘇富澤。一切會不會變得都不一樣?
聽到雲容郡主談到舊事,蘇夕顏問道:“郡主也認識我的孃親嗎?”
雲容郡主笑得很淡:“你孃親去世之後,我才嫁入蘇家續絃。我雖貴爲郡主,卻是雲家上下幾百口人命換來的。雲家忠烈,被奸臣陷害,雲家被處以極刑。而我只是雲家的旁支血脈,所以逃過一劫。等到當今聖上登基之後,雲家得以平反,爲了安撫老臣,就將我這遺孤封爲了郡主。但我身上流得並不是慕容家的血,談不上受寵。年近三十,卻未能出嫁,本該送去遼國和親,死在異鄉。蘇家成了江南富商。正值國庫空虛,朝廷有意拉攏這些富族。我便自請下嫁,才踏入了蘇家的大門。”
雲容郡主嘆息一聲:“在我嫁入蘇家之前,陳姨太就已經在了。你母親去世不久,你父親就納了妾。我聽聞,你父親與陳姨太早有通曲,所以陳姨太才能這麼快懷上孩子。你母親生你之前,陳姨太就偶爾被接入蘇家留宿。甚至在你母親下葬的那幾日,陳姨太都時常來蘇家走動。你父親守靈的時候,陳姨太都陪他在靈堂裡過夜。”
“興許,你的二妹就是在你母親下葬那幾日懷上的。那時候陳姨太表現得異常溫柔知禮,就連你母親生養前,吃的補湯,都是她親自下廚熬製的。而你父親最喜歡溫柔賢淑的女子。所以纔對陳姨太偏寵至極。”
什麼!她母親屍骨未寒,還沒成爲姨娘的陳氏就開始勾引她的父親,兩個人甚至就在靈堂裡面苟合。而且她母親吃的東西,爲什麼要讓陳姨太來做?
陳姨太一心爭寵,想要扶正,她就不信陳姨太會這樣好心!她孃的難產,雲容郡主的久病不愈,兩者之間若有若無像是有什麼關聯。
蘇夕顏又想到前世同樣難產而死的雪素,覺得有必要好好查一下這些年陳姨太暗中做過的手腳。
府中的藥房,看病的大夫,幾個姨娘身邊伺候的下人都要好好盤查。
雲容郡主望着蘇夕顏冷下去的面色,以爲自己說到她孃親的死,提到了她的傷心事,就勸道:“顏兒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也不用一直放在心上。我看着今日府中有喜宴,想到自己剛入府那會的事情,就忍不住多說了些,你聽聽也就罷了。”
蘇夕顏斂去臉上的陰沉,又陪着雲容郡主說了一會,纔回到了畫心堂。
雲容郡主是在她孃親死後,才嫁入蘇家。其中的貓膩手腳,問她,她肯定也不知道。
回到畫心堂之後,蘇夕顏就找來了徐媽媽,徐媽媽是孃親身邊伺候的人,又一直待在蘇家。蘇家所有發生的事情,肯定只有她最清楚。
“我娘死之前。是不是陳姨太就來了蘇家?”她一直以爲蘇富澤是在她娘死後,才納得妾。現在想想也覺得蹊蹺,就算蘇富澤急色,也一定事先就有了人選。將陳姨太愛到了骨子裡,纔不顧禮教,甚至冒着與央家鬧翻的風險,也要將陳姨太擡進門。
他們肯定早就認識,陳姨太爲了能踏入央家的門,也用盡了手段留住她父親的心。不然憑陳姨太庶民的身份,生母又是煙花柳巷中的女子,哪有資格踏入蘇家爲妾。
徐媽媽沒想到大小姐會突然問起這個,就點頭:“因爲夫人身懷六甲,老夫人心疼你孃親懷子不易,就不許老爺在這個時候納妾。而且老夫人也嫌棄陳姨太出生風塵。身家不乾淨,本想擋了老爺納她爲妾的心思。哪知道老爺被陳姨太迷得神魂顛倒,非要納她不可,明裡暗裡時常與陳姨太見面,甚至將她偷偷接入蘇家。”
徐媽媽說着,想起往事,忍不住重重嘆了一口氣,“夫人脾氣剛烈,眼裡容不得沙子。她一個正妻,卻比不上一個野狐狸。她即將臨盆,你父親還時常夜不歸宿,爲此夫人又哭又鬧,纔沒有養好身體,生你的時候就難產了。那時候的陳姨太就像個水做的人,不管夫人怎麼說她,她都一聲不吭,只委屈抹淚。讓老爺更是將陳姨太疼到了骨子裡。”
蘇夕顏坐在羅漢牀上思索,“我聽雲容郡主說,陳姨太幫我孃親熬過湯藥?”
小姐不提這事,徐媽媽都記不起來了,“確實熬過幾回。不過是裝賢良而已。陳姨太當着老爺的面送過來,夫人不喝也不行。若當時駁了陳姨太的面子,又會顯得自己善妒。那些湯藥,奴婢也留心過,並沒有什麼問題。”
“陳姨太熬得是什麼湯藥?”
徐媽媽年紀大了,想了半天,也只能回答道:“只是一些尋常補湯。鴿子當歸之類”
她們都說湯藥沒有問題,那陳姨太到底在哪做了手腳?
讓徐媽媽離開之後,蘇夕顏坐在羅漢榻上,一隻手落在矮几上,姿勢久久未變。
一直留在屋中的清曉見大小姐眉黛不展,就問道:“小姐是懷疑陳姨太嗎?”
蘇夕顏目光微動,“現在也只能懷疑,我還沒有找到任何證據。”如果真的是陳姨太做得手腳,那這個女人手上到底有多少條人命?
前世的自己白活了一世,竟到死的時候都被矇在鼓裡。
如果她查到孃親的死與陳姨太脫不了干係,她一定會讓陳姨太血債血償!
蘇夕顏只是留了個心眼,打算暗地裡慢慢去查,就拋開了心中的疑慮向清曉笑了起來:“院裡的丫鬟都去吃雪姨太的喜酒了,你不去嗎?喜宴上有不少好吃的。”
清曉翹了翹脣角,“奴婢纔不去呢!奴婢要陪在小姐身邊,小姐身邊總不能沒有伺候的人。奴婢只想等着吃小姐的喜酒。”
“你這丫頭,連我都敢取笑了!”蘇夕顏笑了起來,眼前就劃過那混蛋的模樣。想到六王爺半身血的走了,心中有了一絲牽念,也不知他的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也怪自己失手傷了他,大不了這幾日她跟小廚房學點廚藝。到時候燉只老母雞給他補補。
第二日,雪素就由蘇富澤陪着去花廳中敬茶,一早的人都到齊了。
雪素一身新婦打扮,穿着桃花粉的褙子,下面陪着一條米色的湘妃裙。耳邊戴着珍珠掛飾,人比花嬌。
府中幾個稍有頭面的姨太早就等急了,想要看看新擡的姨太到底有多花容月貌,能讓老爺這樣心急。
等雪素一擡臉之後,幾個姨太都微微變了臉色。還真是個不甚嬌怯,溫婉如玉的美人。
陳姨太和坐着輪椅的蘇雨嫣,兩人都是一臉的陰沉,臉上半點笑容都尋不到。
雲容郡主最先出聲:“將老爺伺候得好嗎?”
雪素一臉的羞澀,紅着面頰細若蚊蠅道:“身子還有點痛。”
身後的芳嫵將帶血的帕子呈了上去。
陳姨太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看自己的男人與別的女人一夜歡愉。心中抑鬱嫉妒到了極致。何況這個雪姨太,還是個年紀青稚,雪膚冰肌的美人胚子。
雲容郡主看了驗身的帕子一眼,“行了,能伺候好老爺就行。不用給她避子藥,你能懷上孩子,爲蘇家開枝散葉最好。”
幾個姨娘都給了新入門的雪姨太幾樣見面裡。鐲子頭面,都是拿得出手的東西。也看得出她們想要跟這個新擡的姨娘交好。
只有到了陳姨太這裡,她嬌媚地一笑,“妾身今天來得急,忘了帶東西過來。”
說着她就拿下了耳邊的一對蓮花玉耳環,“這是老爺親手爲妾身挑選得耳墜,是和田玉做的。上等的料子。妾身平日裡都捨不得戴,今日見妹妹請安,才特意拿出來戴的。來,送給妹妹了,還望雪妹妹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