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五日之後,馬車抵達了邊塞蒼陵關。
初春未至邊塞之地格外的寒冷,天際矇矇亮,荒野之間瀰漫着霧氣。過往的風都與鴻城的不同,又幹又冷。
關塞附近有幾座城池,城中少有人走動,十分的蕭索。
城樓之上有兩個城門衛說着閒語。
“秦老這天可真冷,站了這麼一會我的兩條腿都快沒知覺了!”天光未亮,城門衛手中還提着燈籠。
提着燈籠的城門衛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模樣憨頭憨腦。被他喚作秦老的人,已過了不惑之年,紋路深刻的臉飽經風霜。
秦老見了他笑了起來,“這兒是南國最冷的地方,你以爲是在江南皇都!這兒有一罈酒你拿過去暖暖身子!”
說罷,精緻少見的白瓷酒罈從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城門衛孫闊的手中,他迫不及待地飲了一口,連連咋舌,“好酒!真是好酒,秦老你這樣好的酒從哪得來的?”
秦老擦拭着手中的刀劍說道:“是央小將軍給我的!可惜啊……”
央毅將軍常年駐守邊疆與他們早已熟悉,沒想到央家的公子也來了苦寒荒蕪的邊疆,那溫潤俊雅的模樣,與邊塞之人截然不同的瓷玉般的膚色,都能看出央家公子是個養尊處優的讀書人。
既是讀書人,怎麼會被新帝派來了這裡?不是白白讓央家公子來受罪嗎?
而且見央家公子的模樣,像是身體也不太好,邊塞條件極差,哪是養生養病的地方。他偶爾見過央家公子幾面,都聽見他在輕聲不停地咳嗽。也不知是不是染了風寒。
央染辰在軍中同樣調兵遣將,佈置陣列,又無貴公子的做派,軍中士兵就在私下裡稱他爲央小將軍。
“可惜什麼?”孫闊將酒罈遞還給了秦老。
秦老接過牛飲了一口,才道:“遼國重兵不退,兩國交戰迫在眉睫。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央小將軍身體又不好,就怕他會……”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完,身邊的孫闊也沉默不語。兩人的眼中都泛着擔憂,每一次征戰,沙場上屍骨成山都是正常,但他們都不想央小將軍身死在這。
說他們沒有見識也好,大老粗也罷。他們沒有見過像央小將軍這樣的人物,風姿翩翩,清俊出塵,他們沒見過江南的翠竹,碧濤中的蓮,只能想到偶爾得見的白玉,央小將軍就是一塊白玉。
他剛到邊塞沒有多久,就俘獲了城中所有女兒的芳心。奈何央小將軍潔身自好得很,邊塞姑娘奔放大膽,也沒能引來他的一顧。
軍營前面不知每日有多少女兒家在亂逛,只想能偶爾見上央小將軍一面,她們知小將軍身體不好,每日過來都帶着家裡養的雞鴨,還有剛下的蛋。不管她們送什麼,央小將軍都溫和以對,什麼都沒有收下過。
正說着,一架馬車緩緩駛近關塞城門前。這一路,蘇夕顏換了三匹馬,也換了三個車伕,纔到了這裡。
邊塞的天氣實在太過寒冷,就算她不想露富,也不得已買了一件狐裘斗篷禦寒。
天色還沒有大亮,誰會這樣早地來這荒無人煙的邊塞城池?
站在城樓上的兩人都站起了身子,盯着城門下的馬車,老秦面頰雖紅,眼睛卻不醉,搖着手中的酒罈子發出叮噹的脆響。
孫闊也覺得不太尋常,親自下了城門去查看。他的手中提着一陣牛皮縫製的燈籠,就算如此,也被邊塞的寒風吹得左搖右晃。
馬車只是一架尋常的馬車,孫闊一手提着燈籠,一手按在自己腰間的刀鞘上。
駕車的車伕操着一口邊塞的土腔,頭上戴着氈帽,身上穿着厚棉衣,像是莊稼地裡的農漢。看樣子是關塞附近邊鎮的人……
就算這樣想,孫闊也不敢放鬆警惕。
駕車的車伕見到他,從懷裡掏出根菸槍乾巴巴地吸了幾口說道:“官爺,俺們要入關,你就行個方便吧!”
“這麼早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
“俺們是有急事!”駕車的車伕臉上顯露出的着急之色,不像是作僞。
裡面的小姑娘挺着大肚子,坐了一路的車了過來就是想見自己參軍的相公一面,他瞧着小姑娘嬌小纖瘦一個人坐馬車也沒個陪同的人怪可憐的,就沒有收她的錢,將她帶來了蒼陵關。
“這……我不能答應。”孫闊拒絕道:“沒有通關令牌,我現在不能放你們進去。”
駕車的車伕用煙槍騷着自己的後腦勺,“你這人咋油鹽不進呢?俺們像是壞人嗎?行個方便都不行!”
老秦將他們的話盡收耳中,也從城樓間走了下來,“我們只是守城的護衛,做不了主,你們想要進去就得有口諭或是令牌,要不然就得等到城門開的時候。”
老秦看了一眼車伕和他身後的馬車,心中已有了數,他們不可能有口諭或令牌之類。
就在老秦與孫闊準備轉身時,一道淺柔輕悅的嗓音從車簾後響起。沒有塞外腔調的鏗鏘,異常的婉柔軟糯,比城中姑娘放聲高歌的嗓音都要悅耳,讓他們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像是最溫和的風,像是最柔細的雨,這樣的說話語調,與央小將軍有幾分相似。
蘇夕顏半探着身子將車簾捲起,馬車中的女子像是怕冷,白色的狐裘緊擁着自己。狐裘之下是一張白皙精巧的面容,靈秀剔透,算不上傾國傾城,卻也叫人過目難忘。
這樣的容貌,一看就來自富貴之地。
而她微微起身之後,外面的人就看清她顯懷的小腹,肚中懷着雙生子,所以格外的明顯。
孫闊盯着她一時之間還不能回過神,蘇夕顏微微一笑,“望兩位能通融一下,我們並不是壞人,我此次出關是有急事!”
皇宮之中月貴妃失蹤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她不想給舅舅還有表哥惹上麻煩,所以並未挑明自己的身份。
“不是我們不放你過城門,現在還未到開城門的時間,你不如再等等……”老秦回過神之後出聲道。
蘇夕顏看了一眼天色,等城門打開可能要再登上一個多時辰,邊塞滴水成凍,冷得叫人難以忍受。
脣齒微張,就能流溢一陣白霧。
她擡手輕撫過自己的小腹,決定不再等下去!
纖細的手指從袖中拿出一支玉簪遞了過去,“不知用此物作爲令牌,能否放我出關塞?”
一根通透的羊脂玉簪遞到了秦老的手中,他凝視了一眼上面的龍紋,指尖細細摩挲在髮簪尾端找到了雕琢的兩個字玄月。
捧着玉簪的手陡然劇烈顫抖,處事不驚的秦老大驚失色,慌忙將玉簪還了回去。
“您稍等,我現在就讓人開城門放你過去!”秦老的態度變得恭敬又驚惶。
讓車伕摸不着頭腦,也讓孫闊神色訝異。
“那就勞煩了……”車簾放下,蘇夕顏重新靠在軟榻間聽着沉重城門打開的聲音。
等馬車過去之後,秦老依舊盯着那輛緩緩駛遠的馬車回不過神,他嘴裡吐出一團霧氣,“怕是要出事了!”
孫闊不解地盯着他,“那是誰的玉簪?”一根玉簪就讓活了半載的秦老陡然變色。
秦老將瓷罐中的酒飲盡,“你還是太年輕,知道的事情太少!那個玉簪來歷非凡,別說是蒼陵關,她拿着這根玉簪想去哪誰敢攔她?”
“那到底是……”孫闊的好奇心被他勾起。
秦老卻不肯再說下去只是搖頭,“要出大事了!你看這天是不是又有風雪將至?”
……
馬車出了蒼陵關,一路往軍營的方向行駛而去。
遠遠的就能聽見軍營之中震耳欲聾的操練之聲。
馬車行駛到軍營前就被攔了下來,“軍營之地,閒人莫進!”
車伕朝身後說道:“小姑娘你不如把你那根玉簪子拿出來再用一下?”
蘇夕顏從馬車中走出,站在馬車旁,“不必了,我有辦法進去。勞煩你將我送到了這裡,這輛馬車就送給你了!”
馬車之中她還放了十兩銀子,是麻煩人家的跑腿費。
“這哪行!”車伕掏出煙槍啪嗒啪嗒地抽着,“我把馬車弄走了,你怎麼回去?就算你夫君在這,你一個女兒家也不能一直待在軍營之中。”
蘇夕顏只是一笑沒有回答,她來了這兒是要與染辰哥哥同生共死,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再回去!
正在操練新兵的央毅透過攔障往外看了一眼,高大的身形立刻繃緊,目光再也不能移開,直直地望着軍營外的那抹身影。
“那是顏兒?”央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央毅身邊的蘇錦昭停下了動作,順着他的眸光看去,“顏兒她怎麼會在這?她不是嫁給了六王爺爲妃了嗎?難道是六王爺待她不好?”
蘇錦昭許久沒有離開過邊塞,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不知央染辰中毒,蘇夕顏被新帝強留在宮中的事情,央毅爲了不讓小輩擔心,這些事一直都瞞着他。
央毅負手,什麼話都沒說疾步朝着蘇夕顏走去。蘇錦昭也想跟過去,央毅轉身看了他一眼,“你留在這繼續訓練士兵!”
蘇錦昭無奈只能留下,自己親妹妹過來,舅舅怎麼擋着不讓他去見?蘇錦昭沒有多想,繼續監督着這批新軍。
蘇夕顏還被攔在軍營外面,直到央毅闊步走來,“顏兒真的是你?你怎麼……來了這裡?”皇上怎麼肯放她出宮,讓她一個人來邊塞?
見將軍過來,攔住蘇夕顏的士兵退到了旁邊,蘇夕顏才得以踏入軍營之中。蘇夕顏跟在他的身後,分別了不過一個月,舅舅卻像是老了許多。
髮髻的兩鬢都生出了白髮,往日挺拔如鬆的身形也微微變得佝僂,蘇夕顏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陣陣的酸澀苦悶。
兩個人行至無人的地方,央毅才轉過身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外甥女,“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一個人來了邊塞?這一路多麼危險,你又懷着身孕,簡直是在胡鬧!”
央毅的語氣心疼遠大於訓斥,她留在皇宮之中是貴妃娘娘,總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她也能安心養胎。這孩子怎麼就不遠萬里地跑來了?
蘇夕顏眼底淚光婆娑,“我不放心染辰哥哥……舅舅,染辰哥哥他到底怎樣了?”
從皇宮到邊塞,這一路她已耽擱了將近半個月,染辰哥哥若是身上的毒素未解,那就只剩下半個月的壽命。
想到染辰哥哥要活不下去了,她怎能安心地待在皇宮裡面?
央毅沉默了一會說道:“他還好,你不用擔心他。”
蘇夕顏神色急切,“染辰哥哥身上的毒到底解了沒有?”
白月飛霜根本就沒有解藥,唯一的解毒辦法是將他體內的毒逼到一處,由另一個人吸出,毒素吸出之後就能痊癒。而吸出毒素的那人卻會中毒,說白就是一命換一命。
央毅這一生坦蕩,愛民如子,怎會同意這樣的做法!
央毅沒有回答她,他不想騙顏兒,卻又不忍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我會將你送出軍營,在附近的城鎮中爲你找個地方讓你養胎。”央毅岔開了話題。
蘇夕顏瑩然垂在睫毛間的淚珠從面頰劃過,留下一道冰冷的淚痕,“舅舅你不回答我,是因爲染辰哥哥身上的毒根本沒有解?染辰哥哥再無幾日了是不是?”
央染辰是他唯一的兒子,雖從小待他嚴格,但也是爲了讓他出人頭地。白髮人送黑髮人,怎能真正做到無動於衷,毫不心疼?
“夕顏你現在有孕,情緒不能太過起伏,其實染辰他還好,並未有想象中的那般嚴重。”央毅嘆了一口氣,想要安慰她。
蘇夕顏搖頭不止,她豈會看不出舅舅是爲了穩住她,“染辰哥哥在哪?我要去見他!”
“顏兒,他現在身邊有人照顧,你養胎纔是……”
央毅的話沒有說完,蘇夕顏就已堅定地再次重複:“舅舅,我要見他,不然我怕是難以活下去……”
她忍着淚珠不再落下,雙眼卻被鹹澀的眼淚刺得通紅,她微微揚起臉,神色倔強。央毅望着她,又像是看見了當年自己的妹妹。她們骨子裡的性格都是一樣的,心中決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央毅轉過身子,不忍再去看蘇夕顏臉上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氣,閉上凌厲的眸,才能壓抑住心中的澀痛煩悶。
“他在營帳中休息,我派人帶你過去。但夕顏你要答應我,要保重自己還有肚中的孩子!”舅舅的這番話無異於是給她做心理準備。
蘇夕顏的心一瞬被冰渣充斥,無比的冷而空蕩,只餘下不安擔憂。染辰哥哥的情況定然是不好,舅舅纔會說這樣的話。
蘇夕顏將脣角抿得泛白,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她無論怎麼哭,都不能讓染辰哥哥轉危爲安。
“舅舅我答應你……”蘇夕顏的聲音輕啞,從澀痛的喉嚨間緩緩說出。她舉頭望着邊塞之上蕭索灰暗的天穹。她要陪着染辰哥哥,她現在不能出事!
熟悉軍營的士兵很快將蘇夕顏帶到了一頂帳篷外面。
染辰哥哥就在裡面,她的兩條腿卻像是灌滿了鉛,重重地壓在地上無法擡起,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一帳之隔,她能聽見裡面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那般虛弱……
說好不哭,卻在一瞬又紅了雙眼。
有人挑開營帳的簾子出來倒水,看見像是冰雕一樣立在營帳前面的身影,那女子微微一驚,她上下打量着蘇夕顏。這樣精緻如畫的女子,在邊塞極是少見。
下意識地,眼神之中涌現出敵意。
央小將軍向來受城中女子歡迎,怕又是不識趣地人跑來打擾小將軍養病。那些看守軍營的人真是沒用,怎麼就讓人鑽了空子跑了進來。
那女子兩手叉腰,一張說不上好看的臉高高揚起,用邊塞女兒特有的潑辣腔調問道:“你是誰?誰允許你來這的?”
央染辰聽見營帳外的說話聲,用蒙了一層白翳的眸向營帳外看去。
璀璨溫潤的眸,已如蒙塵的珍寶再無任何光亮。
“雲歌是誰來了?”咳嗽剛止,他的聲線嘶啞卻依舊柔和。
聽到裡面碰撞的聲音,雲歌再也顧不得盯着她慌忙放下簾子跑入帳內,“小將軍你好好躺下休息,不過是些不相干的人,我將她打發了就是!”
雲歌朝着簾子再看去時,蘇夕顏已走了進來。她怔怔地盯着牀榻間虛弱的央染辰,喉嚨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哽咽着發不出一點聲音。
染辰哥哥瘦了,原本白皙的面容而今近乎蒼白。面頰上暗青色的血脈都能看得清楚……他那雙永遠溫和如四月柔煦的眸,卻穿過自己,沒有焦距地落在遠處,像是認不出自己一般。
玉冠下柔軟的青絲,從發頂已開始發白。
等到了一月之期,他的青絲就會變爲白髮,記憶就會被清空變爲孩童,最後虛弱而死。而在這一個月內染辰哥哥會受盡痛楚。
“誰讓你進來的!”雲歌站起擋在央染辰的面前,“你沒看見小將軍染了重病,你若真心悅他,就不該再來纏着他!”
雲歌是城中藥商的女兒,一次藥商在採藥時遇見了羣狼,當場就被活活咬死。他們在塞外巡防剛好遇見,就將雲歌救了下來。她懂一些藥理,生父已死,生母早逝。就將央毅當成了恩人,說什麼也不肯離開,執意要守在央染辰的身邊照顧他。
她也幫城中的人看過不少病,卻查看不出小將軍到底得了什麼病。就算每日幫他熬草藥,也無法阻止他一天天地虛弱下去。
而今小將軍越來越少外出,只在營帳之中處理一些公文,他的眼睛漸漸看不到只能朦朧的看見一些虛影。
雲歌的這句話,像是刀子深深地捅進蘇夕顏的血肉中。是她害染辰哥哥變成了這樣,就算自己千里迢迢來見他又有什麼用?欠他的太多,根本再也無法還上!
“你不用介意,雲歌就是這樣直率的性子。你來找我,可有要緊的事情?”央染辰脣邊漾起溫和的笑容,對誰都是這樣的耐心有禮。
只是這笑容有些淡,有些苦澀。他漸漸成了廢人,許多事情想要去做卻再也做不了。
央染辰等了一會卻沒有聽見那人說話的聲音,就側過清瘦的面容向雲歌問道:“她走了嗎?”
軍營戒備森嚴絕不會隨意放人進來,來找他的人定然不是尋常人。奈何他眼睛幾乎看不見了,只能用耳朵去聽。
雲歌氣惱不悅地盯着簾帳後站着的蘇夕顏,這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來了就呆呆地站着,一句話也不說!
蘇夕顏努力牽起脣角,想要露出笑顏,儘管她已經看出染辰哥哥的眼睛看不到了。
“染辰哥哥……”她一聲輕喚,努力想要保持平靜,卻仍是顫抖凝着哭腔。
這一次換做央染辰怔住了,他忽然伸出雙手抓住牀邊的木質柺杖想要站起身子,“顏兒,顏兒……是你來了嗎?”
雲歌從未見過風輕雲淡的小將軍如此激動,他清俊的面容間露出她陪伴這麼多日以來最爲燦爛奪目的笑意。
他起身太急差點摔倒,蘇夕顏已快步走到他的身邊將他扶住。這一刻雲歌纔看清自己是個局外人,無論她爲小將軍做什麼,小將軍都沒有對她露出過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笑容,她應該感到高興,卻不知爲何眼眶一酸。好在邊塞的女兒向來敢愛敢恨,她一眼就看出來得這個女子,對小將軍而言非比尋常。
“是我!”蘇夕顏握緊了他微涼的手心,扶着央染辰重新躺下,她輕聲低啞問道:“染辰哥哥你身上的毒沒有解掉,你看不見了是嗎?”
央染辰消瘦的身子微僵,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有溫熱的液體滴落。脣邊的笑意凝固在了脣角,他擡起手拂過蘇夕顏的面頰,輕輕地爲她擦去眼淚,“傻丫頭哭什麼嗎?我不是還活着嗎?”
蘇夕顏握緊了他的手,他細長的手指只剩下一層薄皮包裹,握在手心中竟有些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