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錯誤,點此舉報』 蘇雨嫣在沉華院中養傷,不見旁人。陳姨太僕人盡失,相當於禁了足。雲容郡主,染了風寒的身子還未痊癒……
一時間後院裡,蘇夕顏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也落得清閒。但蘇富澤卻不想讓她清閒。
蘇富澤讓一直教導蘇雨嫣的琴師,去畫心堂中教導蘇夕顏琴技。想讓大女兒的琴技也能學得如同繡技一般出類拔萃,好爲蘇家爭光。
但這教授琴技的師傅,是整個皇城中排得上名號的琴師白望。聽到要教導蘇夕顏琴技,他一直推脫不肯去,覺得是辱沒了自己的身份和琴技。
蘇雨嫣得知之後,特地請了一直教導自己的琴師白望過來。
沉華院中擺了屏風矮几,矮几後面坐着蘇雨嫣與白望先生,蘇雨嫣以前彈起的纖纖玉指上纏着臃腫布帶,看上去異常扎眼。
她讓桃蕊爲白望先生倒茶,淡淡笑道:“聽聞先生,也要教我姐姐學琴。姐姐這麼多年了,還未碰過琴絃一回。還勞先生多費心了。”
白望端着紫砂茶杯。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我在蘇家教了你幾年琴技,聽聞大小姐脾氣心性極差。前些日子還因爲一點小事打殺了姨太身邊的下人。二小姐手上的傷,恐怕也跟她脫不了干係!這樣惡劣的小姐,我連一眼都不想看她,更別提教她琴技。要不是老爺出面。對我三催四請,我也不會答應下這件事。”
“姐姐的脾氣就這樣,先生不要往心裡去。但對先生,我想姐姐是不敢隨意侮辱打罵的。”蘇雨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我百望教出的學生豈能有拙劣的,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不是壞了我的名聲!蘇家大小姐。要是有你一半聰慧嫺靜就好了。”
這幾年他一直住在蘇家別院中,吃喝用度都是從蘇家支取。平日裡,陳姨太待他極好,指望他教導好蘇雨嫣的琴技。
之前他看中了一把古琴,陳姨太得知後,第二日就買下送去了他的別院。所以白望一直對蘇雨嫣很是上心照拂。對蘇家大小姐,完全沒有好臉色。
教了蘇夕顏兩天琴技之後,白望先生完全就不肯去了。私下裡對蘇雨嫣說:“你那姐姐蠢笨得厲害,像是木頭疙瘩一樣,一篇琴曲教了她好幾遍,她都學不會。我早說過,她不是學琴的料!”
蘇雨嫣柔聲安慰過他之後,就讓桃蕊拿出一個用幾層布包裹的香囊。
美眸中閃爍着精光:“這些日子真是麻煩先生了,先生如果不想再教我姐姐琴技。嫣兒倒是有一個辦法,只要將這個香囊無意間遺落在蘇夕顏的房間中就行。”
白望盯着香囊,奇怪地看了一眼,“二小姐,這香囊裡面裝得是什麼東西?”只要他丟在蘇夕顏的房間裡,以後就可以不用再去畫心堂了?
蘇雨嫣莫測地笑了笑:“先生不要問,相信嫣兒就是了。但這香囊,先生拿得時候可要小心一點,不要用手直接碰到了。”
白望私下裡貶低蘇夕顏的話,很快就傳到了她的耳中。
蘇夕顏聽到小玉稟報後,又氣又笑:“每天來一個時辰教我學琴,還真是委屈辛苦他了!”
清曉聽到後,覺得白望先生真說得話真是氣人,就道:“要不小姐將這件事跟老爺說清楚吧!每日他來教琴都心不在焉的,小姐跟着他能學到什麼。到頭來,他還到處貶低小姐,說小姐沒有天分。”
“而且,小姐曾拜過琴師白祁爲師。白祁先生的琴技纔是整個皇城中最高超的,他算得上什麼!”
小姐幼年病重過一回,蘇家以爲她養不活,就把她遷出了蘇家,怕她的病氣過給別人。還是央家請來了四處遊歷的白祁先生。教她琴技解悶,又帶她在南國各處拜訪名醫,才救回了小姐的命。
蘇夕顏淡淡一笑:“這件事,我自有打算。”
第二日一早,蘇夕顏早早就站在畫心堂中等待白望的到來。白望看見門簾後面等候他的蘇家大小姐,心中暗暗一驚。
這麼多日。他還沒瞧上大小姐一面。畢竟,大小姐是蘇家未出閣的嫡女小姐,男女之防還是要顧忌的。
很多時候,都是等蘇夕顏在珠簾後面坐下,他纔開始敷衍地教她琴技。他一直以爲蘇家大小姐刁蠻任性,心地惡毒。模樣也應該是醜陋刻薄,尖嘴猴腮。
但是……
白望還是禁不住朝着蘇夕顏看了一眼,蘇家大小姐,年紀十四出頭,正是杏花豆蔻年華。身上穿着緋紅色的罩衫,下面配着月牙白的素裙,腰間繫着紅石榴珠的吊墜。人如門外芳菲桃花,豔而不失其華,靈秀有韻。周身氣度沉穩,如經風霜打磨。一眼看去,讓人無比驚豔。
就算是時常對着蘇雨嫣那樣絕色姿容的白望,也失神了一瞬。
蘇夕顏含笑淡淡望着他,“先生今日來晚了,我已經候着先生一段時間了。還請先生入屋內教琴。”
白望輕咳了一聲,才從驚豔中回過神,訓斥道:“大小姐拋頭露面,有些不成體統。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做了!”
蘇夕顏語氣如常道:“我敬重白先生爲師傅。親自迎接師長有何不對?難道白先生,從未將我當成徒弟過?”
白望將嘴一抿,臉上顯出不悅之色。大小姐伶牙俐齒,真是惹人討厭!
請他進屋之後,蘇夕顏又在珠簾後面坐下,這一回她沒讓白望教自己琴技。而是對他道:“先生教我已經有幾日了,從未考察過我學得怎樣。這些日子,我偶然學得一曲,還請先生聽一聽。”
白望坐下之後,臉上就露出不耐煩地神色。蘇家大小姐會彈琴?自己根本沒有認真教過她!而且學琴這種事,講究的是悟性和堅持。哪是一日兩日就能學會的。
他本想敷衍地彈奏幾曲,就出府與友人喝酒遊樂。
但聽大小姐這麼說了,他只能耐下性子,等待蘇夕顏出醜。自己也好藉此奚落、訓喝她一番,免得她日後再不知天高地厚,耽誤自己時間。
“你快點彈奏吧!”白望催促道。
蘇夕顏閉上眸子。指尖從琴絃上劃過,一串悠揚悅耳的琴音流瀉而出。這首曲子,是白祁師傅曾經教她的,曲聲寧靜,回韻悠遠,能靜心凝神。在她重生後,心煩意亂的時候,也時常會彈奏這首曲子。
白望的神色一點點變了,從最初的輕蔑,變爲了驚愕。饒是他一直輕視蘇夕顏,也不得不承認,這首曲子用到的技巧極多,琴音流瀉而下,如汩汩清流,沒有半點錯誤。蘇夕顏還能參透琴音中的三味。恐怕連他一直教導的蘇雨嫣都做不到如此!
大小姐一點都不是他口中的榆木疙瘩。
但這些諷刺的話他已經說了出去,白望臉上露出尷尬,不自在的神色。
等蘇夕顏彈完之後,她讓清曉將珠簾捲起,對白望道:“我已經彈奏一遍了,還請先生將我的琴曲重複一遍。”
白望的臉色難堪起來,皺起了眉頭。大小姐還真是刁蠻,竟想反過來羞辱自己的先生師傅。
“大小姐你這是何用意?我只聽了你一遍琴曲,又沒看見你指尖的動作,怎麼可能將琴曲重複一遍!你這不是在刁難人嗎?”說着。他陰沉着臉,一甩衣袖就站了起來。
蘇夕顏慢慢地應了一聲:“原來先生也做不到過耳不忘,隔着珠簾看不見我指尖的動作。那先生每次坐在珠簾後面教我琴技,試問我又怎麼能學得會!先生對旁人,說我不是學琴的料,我看先生你也不過爾爾。”
白望氣惱了好一會。才呵斥道:“你竟敢這麼對我說話!要不是你父親請我來教你琴技,你以爲我會來嗎?我辛苦教你琴技,你竟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
聽了他的話,蘇夕顏不緊不慢道:“白先生,不想教便不教吧!我聽聞你們琴師文人之流,都是有傲骨的。先生既不肯好好教我琴技,卻在蘇家白吃白喝這麼多年,傳出去對白先生的名聲也不好。”
白望氣得臉色忽青忽白,朝着蘇夕顏吹鬍子瞪眼:“你……你算什麼?也想將我趕出蘇家,現在我就去找陳姨太說理!”
蘇夕顏端坐在古琴前,又撥動了兩聲琴音,溫雅出聲:“不勞先生白跑一趟了,現在掌管蘇家的是雲容郡主。另外,我將先生這些年在蘇家吃穿耗費列了一張單子,一份交給了雲容郡主,一份交給了我的父親。我們蘇家雖不缺銀兩,但也不會白養個蛀蟲。”
白望的口舌比不上他的琴技,翻來覆去怒喊:“你們欺人太甚!”
清曉見他一張臉氣得五官都變了形。就端來一杯苦茶送到他的面前:“白先生喝點茶去火,院外景色正好。先生不如出去賞景透氣。”
白望捧着茶,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不用你們趕我走!大小姐目中無人,自以爲琴技了得,在下教不了,告辭!”
出了房間門,白望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立刻苦得猛咳不已。袖子一揮,將茶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清曉看着他氣哼哼的背影,一撇嘴巴:“這人呀,奴婢見他教琴的本事沒有,脾氣還真大!”
走到畫心堂門口的白望。忽然記起了二小姐的交代,又覺得蘇家大小姐實在可恨。就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布包,隔着帕子捏出了一隻香囊丟在了地上。
白望回到自己的外院裡面收拾東西,與他同住的其他先生就上來阻攔,“白先生,你這是要去哪?”
“反正蘇家。我是一時半刻都呆不下了!”他氣得將屋中的東西摔得極響。
旁人又問了一句,“白先生不留在蘇家,還能去哪?”
這句話讓白望停住了動作,離了蘇家,還有誰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剛纔是他太過氣惱,一些事情沒考慮周全。本以爲蘇家會有人來留他。但等了許久,都沒有半個人影過來。
陳姨太和蘇家二小姐也是,自己教了她那麼長時間,是她的師傅。她們怎麼能這樣不講情面!
話都已經說下,白望只好收拾東西出了外院。一路上往日看見他都恭敬行禮的丫鬟婆子,都似沒有望到他一般,只顧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走到大門前的時候,白望被攔了下來,看見那是蘇家的管事。白望鬆了一口氣,一個猖狂的小丫頭片子頂什麼用,他在蘇家教琴這麼多年,陳姨太和二小姐肯定捨不得讓他走。他本來就不想離開蘇家,只是想等個臺階下……
蘇家管事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白望一眼,“郡主方纔吩咐過小的們了,說白先生要走,咱們不能攔着。但蘇家的東西,白先生也不能帶走!”
白望一怔,這……這是什麼話?不是請他回去的?往日,蘇家不是都聽陳姨太的嗎?
白望氣憤地臉色通紅:“你……你別在這麼多人面前誣陷我清白!我白望在皇城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能貪拿你們蘇傢什麼?”
“是嗎?”管事擋住了他的去路,看了他手中的箱籠一眼,“陳姨太給先生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的青桐琴,之前老爺賞賜給你的鑄金硯,還有你從二小姐那看中的字畫……”
“你……你們!”白望氣惱又心疼,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那幾樣都是他挑選出來最貴的東西,怎麼能說要還就還回去!這不等於是要他的命嗎?
“先生是文人,要是動起手來,恐怕會吃虧。”管事補了一句。
“那些東西,我纔看不上眼。你們要就要回去,闔府上下都小家子氣!”爲了保住自己最後的顏面,白望只能咬着牙這樣說。
蘇家人將他箱籠裡面的東西拿乾淨之後,又將只剩下幾件衣裳的箱籠還給了白望。但他不肯要,甩着兩個袖子就要走,攔都攔不住。
出了蘇家的府宅,白望盯着自己空空蕩蕩的兩隻手看了一眼,又拍着腦門後悔起來。他一樣物件都沒留下,豈不是要夜宿街頭了!
蘇家的門,出好出,想進卻再也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