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林暉打算離婚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了小秦的結婚請柬。
她把那張大紅色的請柬交給我們手上的時候我和林暉正在收拾回去的東西,原本懷着滿腹激情和夢想來到這個城市,結果什麼都沒有得到地灰溜溜收拾行李逃回家。
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唏噓,好像那個時候只有我滿心這麼想着,從未問過林暉是否也曾這麼想過,但是到了現在我也沒有勇氣去當面問他。
在那之後我們之間就再沒有過一次對話,回到家後也只是各自收拾自己的東西,直到門被小秦推開。
她一臉喜色,臉上難以掩飾幸福的神色,把請柬交給我們後,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了出去,對林暉眨了下眼睛,說:“借我用一下。”
她拉着我出了門,到了門口才說:“筱筱,我想邀請你做我的伴娘。”
我吃了一驚,“這樣不好吧?我已婚了……”
已婚婦女是不能做伴娘的,我們這裡有這樣的風俗。
“哎呀,無所謂啦,我又不是這裡的人,用不着這個規矩啦,”小秦擺了擺手,忽然臉上染上一抹落寞:“再說了我在這裡又沒什麼朋友,有的也只是同事,我結婚她們還忙着上班呢!”
我臉上露出難色,撇去風俗不說,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心情去當什麼伴娘,那樣喜慶的環境暫時不適合我。
小秦見我臉上不大願意,拉着我的手央求起來:“求你啦,拜託啦,你不希望我結婚那天沒有伴娘吧,那樣多丟人啊……我好不容易準備好的婚禮就因爲沒有這個辦法完成一個完整的婚禮了……”
小秦說到最後竟哭了起來,其實細細一看她不過在裝哭,一邊抹着眼睛一邊在偷瞄我,其實是在觀察我的表情,我無奈笑了一下,說:“好啦,知道了。”
小秦的臉色一下子陰轉晴,接着就跟我討論起結婚那天要穿什麼禮服,最後決定還是那天我試穿的那件最合適,既簡單大方又不會搶了新娘禮服的風頭,最重要的是我穿着很合適。
最後那句話不是我說的,是小秦說的,其實不用她說我都知道,那天我和林暉在鏡子裡映出的模樣,是我見過最美的樣子。
回去後林暉告訴我剛剛小唐也來拜託他做伴郎了,他答應了,我一陣苦澀,林暉代替我把我心裡想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說:“沒想到我們第一次參加婚禮還是作爲伴郎和伴娘。”
我沒有回答,過了好久才說:“再過幾天去辦離婚手續吧。”
“好。”
空曠的房間裡,林暉的聲音悶悶。
晚上楊往打電話給我說有工作做,問我要不要做,我沒有回答,掛斷了電話後撥給了方祈洺。
方祈洺很意外我會打電話給他,卻被我一句話澆熄了熱情:“那個xx投資公司是你的吧,謝謝你好意,不過我不需要了。”
然後就掛斷了電話,我也是忽然想起來那天跟我通電話的男人是那天在警察局遇到的金子男,這才明白爲什麼那個投資公司從裡到外都透着一股詭異,原來是方祈洺設好了圈子給我套,用我最缺的錢做誘餌。所以我纔會儘管意識到那個公司很詭異,還是一直待下去。
方祈洺是看着我可憐吧,在一次次找工作無果後,設下這麼個圈套給我跳,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出於好心還是憐憫,但是到了現在我已經不想去問多少,知道了又怎樣,我還能抱着這樣的真相一直到死不成。
爲了做一個稱職的伴娘,我陪着小秦做些婚前準備,等到婚禮那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小秦倒是緊張起來了。在新娘化妝室裡一直不安地絞着手指,手心裡不停地出汗,眼睛也遊離不定,看得屋子裡的人也有點她感染的意思,我見情況不妙,忙叫化妝師停止化妝,叫其他人先出去,等房間裡空了,我抓了小秦的手安慰她。
小秦也知道自己緊張過頭了,朝我苦笑了一下,說:“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到了這個時候還掉鏈子,抱歉出糗了。”
“你要道什麼歉,”我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說:“今天是你的婚禮呀!”
“是啊,我的婚禮,”小秦喃喃道,低下頭去,說:“其實我很早之前就開始幻想我的婚禮了,小的時候幻想着婚禮一定要有王子城堡什麼的,然後張大了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了,找到了唐唐的時候就已經對我的婚禮沒有什麼期待了,我家庭條件不好,他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家境相似的好處就是不必爲那些門不當戶不對的問題煩惱,唐唐第一次把我帶回家的時候他的父母就很喜歡我,後來兩個人來到這個城市打拼,我們約定一直到我們有個房子了再結婚要孩子,其實你不知道,唐唐的媽有次問他爲什麼我和他這麼久了肚子都沒有動靜,還唆使他兒子戳套子,其實他媽是想着奉子成婚,我怎麼可能答應,女人一旦當了媽就沒這麼灑脫了。”
小秦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我才知道小秦對自己的人生也是有規劃的,沒有房子就不結婚不生孩子,打拼可以兩個人一起,但是決不輕易結婚。
可是你知道小唐在外面有人了嗎?
我想起那天聽到的內容,心頭一澀,他們的婚姻還沒有開始就是謊言,又好到哪裡去呢?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和他一拖就是七八年,什麼海誓山盟啊也都忘了差不多了,我和他雖然見面不多,但是也知道他私底下做了什麼,不過那又能怎麼辦……”
我一驚,小秦原來是知道的!
“可是,就算這樣你還愛他嗎?就算這樣了還要結婚嗎?”
“什麼愛不愛的,時間一長就分不清了,愛情的最終結果不是婚姻,但是人不能一直一個人下去,人總會老,總會孤獨,所以只好儘量讓自己不那麼孤獨就好了……”小秦頓了頓,然後擡起頭,面對我時已經是滿臉淡然,舒展了一下身體後,小秦的聲調都變了:“好了,我沒事了,叫化妝師進來給我化妝吧。”
我不再說話,叫了化妝師進來,幾個女眷進來聊天,她們是小秦的姐姐姑姑,說的是她們那邊的方言,我聽不懂自然融入不進去,我只能看着小秦在化妝師的手下漸漸變成一個漂亮的新娘子。
化妝是不是爲了演戲呢?
我的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忽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
小秦的婚禮設在一家五星酒店,裝潢豪華漂亮,一進門就能看到那個巨大的牌子,在那個下面,林暉陪着小唐在等我們。
音樂響起後我跟在小秦的身後,注意着腳下不要踩到小秦的裙襬,可是當音樂響起我才發現我自己都沒法保持淡定,腳下的高跟鞋差點不聽使喚,腿軟心慌弄得好像是我在結婚一般,我苦澀笑了下,平復了下心情挺直了腰板往前走,賓客們都看着呢,我不能出糗。
隔着遠遠的距離,我似乎看到了林暉堅定的眼神,他一身合身燕尾服,竟比新郎還搶眼。
我笑笑,把頭別向別處,卻意外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
他一身黑色西裝,西裝口袋裡彆着一支紅色玫瑰,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那一朵鮮紅玫瑰實在搶眼,讓我有種只有這朵紅色玫瑰的錯覺。
可是等燈閃過去,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憑他的手段混進婚禮現場有何難度,只是我摸不清他爲何要來這裡,明明我已經警告過他不要再來妨礙我的生活。
就這麼想着的時候一段路已經走到盡頭,新娘子在衆人的目光下交到新郎手裡,我伴娘的工作到此爲止,我退到等光暗處,一轉頭卻見林暉對我笑了一下,他的眼睛亮亮,看得我一陣暈眩。
也許是氣氛使然,我整場都不在狀態,匆忙逃離了現場躲到新娘化妝室,等我調整好狀態出來的時候宴會已經正式開始,小秦見到我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問我哪兒去了,一轉眼人就沒了。問着這些的時候她還不忘了跟親戚朋友打招呼,然後在我耳邊道:“筱筱到你出場了。”
說着用力一扯我胳膊,我差點一踉蹌,忙堆起一個尬尷的笑容把敬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真正作用原來是擋酒。
一桌下來喝了好幾杯,我頭腦有點發熱,差點穩不住身形,正打算找找林暉看他是不是跟我一樣慘,卻沒有在小唐的身邊看到他的身影。
我用手肘碰了碰小秦,說:“林暉人呢?”
“回去了,哎哎快這裡又來一杯!”
小秦根本沒注意我的問題,我只好盡職做個擋酒的。
後來自然是喝得爛醉,被人送到房間裡休息的時候我都沒有意識了,身邊有個溫暖的懷抱,迷迷糊糊中想要抓緊,卻一不留神沒了人,我失望不已,一直沒看清那個人的臉。
等到半夜我在被單凌亂的牀上醒來,揉着劇痛的頭下牀上廁所的時候,無意看到牀頭櫃那盒胃藥的時候才忽然明白。
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