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老祖宗留下來的祖訓果然是不能忘記的。
“Hello,大家好,這裡是WX-592,我是MC顧淺冥……”顧某面色慘白,聲音陰沉,因爲:“今天的輔助MC是……是……趙……趙敏賢……”
“你怎麼了?”曺宥起就坐在她旁邊,小聲地問。
“沒……哈哈……大家是不是很驚喜呢?趙……趙敏賢回來了哦,而且在最後一期的專訪。”顧淺冥你笨蛋,還魂還魂。
“呼……第一次參與,要不要跟同伴討教一下?”
“沒事。”相比之下他倒是輕鬆得不得了,“年輕人就是要勇於挑戰。”
“那麼,主卡,今天的話題是什麼?”他低沉的聲音頗爲好聽,只是在某人看來,這一切實在是太恐怖了。
“今天……既然是最後一期專訪就來總結一下好了。”“那不是在爲難我嗎,明明前幾期沒來啊。”
播音室的氣壓降下來了,上面好像黑乎乎一片。
“是……麼?”
“沒關係,我應付得來。”可是我應付不來。
“那麼就開始吧,第一期的輔助MC江源先來。”
最後一期本來想輕輕鬆鬆地結束,可是主卡的活躍度明顯就down下來了。
“唉……”她直接回了宿舍,然後就一直一直喝水。
“怎麼了?臉色不好而且今天的節目做的好……矜持啊。”美子小小的皺了皺眉,“難不成告白被拒?”“喂,高杉美!”“好了好了,現在就我們倆,介意說說全過程嗎?”“喂!”她放下水杯,“跟曺宥起沒關係。行了行了,待會兒有課。”
誰說有課了,分明是有鬼。
顧淺冥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倒不是趙敏賢而是曺宥起。從趙敏賢回來之後她越來越害怕看着宥起的眼睛。
嗒——
嗒——
雨水從屋檐一直滑到她的臉上,甚至是眼睛裡。
冬天也會有的鬼天氣,只是沒有溫暖的季節裡那樣的神經質。
一,二,三,四……黑色的……幾把了?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紅色的,很多了。
到底在等什麼啊,顧淺冥。等着有人來把你從這場雨裡接走嗎?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話,不是曺宥起或者趙敏賢就好了。
“嘿……淺冥?”
感謝上帝。
作爲中國人是不是更應該感謝玉皇大帝?
“嘿,林閒,你……”
……
“也是來躲雨的啊。”
“呵,是啊,昨天忘記看天氣預報了。”風把雨水刮過來,掛在林閒暖褐色的頭髮上,好像蒙上了一層光亮。
“剛從圖書館回來啊。”“嗯,女朋友生病了,託我幫她帶回去幾本書。”“嘖,女朋友。”看來他早就踏上了家庭煮夫這條不歸路。
“是啊,而且她還不知道白房子的事情。”
也就是說,情侶之間並不需要徹徹底底的坦白。
“那我還真是榮幸啊。”你一直是個幸運的孩子。
“借一下你的手機,我的忘記帶了。這樣耗着也不是辦法,找個人來接我們吧。”
顧淺冥掏出了手機慢慢吞吞地往他那裡送:“這個人……是誰?”
“嗯?”林閒也不急着拿,“宥起。”
停。
“……還是夏沉來好了。”室友。
“喂,林閒。”等他打完了電話,淺冥只擡頭看着眼前的雨。
“什麼?”
“戀愛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怎麼問我?”
“因爲……你像爸爸。”
“爸……”林閒表情抽搐了一下,“你覺得戀愛不幸福嗎?”
“我覺得有人不幸福。”
——趙敏賢。
“……我懂了。”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像極了爸爸。
“當你幫不了別人的時候,你會怎麼辦?”
“要滿足貓的好奇心,只能讓它死死看。同理,等他認識到你幫不了他的時候,一切豁然開朗。”林閒的聲音淡淡的輕輕的,像講述一個童話故事那樣。
“就像你看到的這場雨。想象它也是希望停下來的,雨天小姐請求我們幫她停雨,可是我們辦不到。”
“雨天小姐還是不停的苦苦哀求,我們還是那樣愛莫能助。直到雨真正停了,雨天小姐才明白,我們不是多啦A夢的氣象盒。”
“最後,”林閒溫暖地笑着,“雨天小姐會哭,哭完之後笑着和我們道別。不過氣的電閃雷鳴也不一定。”
顧淺冥還是看着雨,只是心裡想着林閒這個人有多麼的不可思議。
扮演着爸爸的角色,面無表情地行走在家庭煮夫的大道上,還能描述出飄在雲端的故事。
“呼……”
“呼……”
嗒。
“淺冥,小閒。”夏沉打着一把傘,拿着一把傘,跑到兩個人面前。
“怎麼都喜歡在雨天裡不打傘出來?”什麼叫“都”。
“別廢話了。”林閒拿過他手裡的那把傘,遞到淺冥面前。
“我們撐一把傘就夠了。記得趕緊回宿舍。”
果然,在關鍵時刻他是會撐起一切的。
就像……
對,還是像爸爸一樣。
翌日,陰。
生物系排了一節年級大課,講課的老師是隔壁的老班。
他長着學者的臉,你能想象得到那種由一個彷彿是遠古時代來的老古董上課的情景嗎?投影的大熒幕上排着整整齊齊的各種原始生物,從單細胞到多細胞,從簡單到複雜;他手裡的教鞭還時不時反一下光,紮了臺下學生的眼。
教室裡難得的滿,幾個班的人坐在一起才撐起了一個大教室應有的樣子。
宥起和淺冥還是同桌,只不過距離是真的更近了。
能這樣多好,這樣靜靜地看着他一起一伏的背,長短不一的發,熟悉的神秘的最美麗的黑。
好像已經習慣了看着這樣的曺宥起,好想理直氣壯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說——
你好,我喜歡你。
次日,雨。
啊,下雨下雨又是下雨。大冬天的不下雪盡下雨。
“我討厭這樣的鬼天氣。”
白房子裡,某人正在抒發自己的厭惡之情。
“我討厭天上下任何東西!”
“那會妨礙你的旅行進程是吧?”林閒通過鏡子看了看坐在一邊的無力打掃的顧淺冥。
“也有這一點。不覺得下雨很麻煩嗎,到哪裡都要打傘。”
“不啊,人長兩隻手不就是下雨的時候一手撐傘一手揣兜的嗎?”劉曉從旁邊的小房間裡伸出頭。白房子裡的隔音效果怎麼這麼差強人意。
再說說趙敏賢。他已經不介意淺冥在他眼皮底下進進出出,而且還很高興她可以天天出現在同樣的地方。這不就是愛的力量嗎?
隔天,還是雨。
“就要過年了,不知道曺宥起會不會回韓國。”
以上就是Z大女生最近常討論的話題。
韓國的新年在一月一日,就是半個月後。
也就是說……他要回去了?
又是那個時間,準時播放。
“大家好,我是顧淺冥。告別了小組專訪,接下來的日子大家要熟悉一個人的獨秀了。那麼今天就最近女生們常討論的話題來談談韓國的新年。哦,對了,以後幾天的主題是‘各個國家的新年’,歡迎來信提議。”
雨下多了,連喇叭裡的聲音聽起來都像是泡了水生了鏽。
空氣裡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預感離別的味道,而又是什麼時候纔會有人提起勇氣說一句——
再見,雨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