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痛苦的減肥計劃

現在白房子裡總會發出這幾種聲音:呲,啦,咚。

擦玻璃的聲音,唱歌的聲音,練舞時摔倒的聲音。

“嗯,謝謝,辛苦了。”淺冥除了打掃就是跑腿,還好他們的要求不多,不然在外面跑想不露餡都難。

她決定不再跟着蹭飯,這樣鍛鍊下去沒準還真就能擠進那食堂。

“真要去食堂?變成金華火腿我們可不管。”“劉曉......金華火腿是豬身上的肉!”她攥了攥拳頭又放下,“每天在你們這裡蹭飯不好,顯得也太資產階級了。”“什麼?”曺宥起愣了愣,對“資產階級”一說毫無概念。

“資產階級這東西你還是不要知道了比較好。”劉曉的意思大概是,省得再來一個抨擊我們小資生活的人。

眼看爲校慶生的典禮就要到了,SJ小組裡的氣氛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淺冥啊,拜託你多吃點吧……”於宇天不止一次的這麼請求淺冥,在這堆人裡只剩淺冥了。

“淺冥啊,你看你多好,吃那麼多都不長肉,你就幫幫我吧,我要減肥!”於宇天不止一次地說,我要減肥!

“小胖,你都說過多少次了,九十次還是一百次,還是多少多少次?你每個禮拜都會說,我要減肥!結果呢?你還不是該多重就多重,該多少肉就多少肉。”劉曉的手指在桌面上不停地敲着,說的一字一句無不闡述着一個無可置疑的絕對真相。

他也不算太胖吧,而且又會跳街舞。

“你每天運動量不算小啊,怎麼就是瘦不下來呢?”淺冥扔了抹布,邊說還得意地看了眼擦得發亮的大玻璃。

“還是說,運動量大了就會餓,餓了就想吃東西,一吃東西就停不下來,停不下來就意識到要減肥,意識到要減肥就去運動,運動量大了就會覺得餓……嗯?”她說了一條惡性循環的能量鏈。

“也許……是吧……”“要不這樣,從今天起飯桌上再也不會出現你喜歡吃的東西了。”林閒的聲音冰冰涼涼的,平淡地說着最讓某人痛苦的方案。

“我看行。”“不要啊……”於宇天內牛滿面地拽着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江源的手臂。“胖,你還想不想瘦了?想的話就要付出代價!”於宇天的臉慢慢地擠成一團,變成一種近似猙獰又痛苦無比的樣子:“……行……我認了!”每個字眼都咬的油脂四濺。這代價太慘痛了,根本就沒有什麼自己不愛吃的東西啊!

接下來SJ小組的日子,除了排練和偶爾幫着淺冥幹活兒,就是進行小胖的“魔鬼減肥計劃”。

“唉,今天淺冥不在,感覺飯多得吃不完啊。”江源一手託着下巴,歪着腦袋看滿桌的綠色。“你這麼說還真有點兒……飯桌上空空的感覺。”劉曉坐在那裡環視整張大圓桌。

“你們在糾結什麼,最該糾結的人是我吧!”於宇天一臉便秘的痛苦表情,“頓頓是青菜米粥青菜米粥,除了青菜就是米粥,除了米粥就是青菜!”“諾。”江源扔給他一個蘋果:“你看,還有每頓都有的紅蘋果,小心減成白雪王子。”“一點都不好笑!”

趁這功夫,雷逸遙出現的剛剛好。

“怎麼就吃飯了,說好了等我的。”“別啊,現在來還不算晚。”雷逸遙坐到位子上正準備動筷子,突然覺得怪怪的,好像是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

“淺冥呢?”“回家拿東西了。”“那……”他用筷子指了指窗臺上的一張卡,“那是什麼?”

跟着他指的方向看,離窗戶最近的林閒伸手去拿那個東西,結果發現那是淺冥的月票。

“壞了……”“不怕。說不定待會就會來拿了呢。”劉曉想了想又說:“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小胖嗎?”“什……什麼意思……”“好 。”江源下定很大決心似的:“於宇天同學,顧淺冥同學的學生票就交給你了,記得要火速……快速……不了,還是及時送到就好了。”“哦,買糕的!”於宇天騰地跳起來,“開什麼玩笑!我,把這個,送給也許可能八成大概已經到了車站等車的顧淺冥那裡?!”“嗯啊。”這時剛到不久的雷逸遙平靜地提醒:“淺冥應該是坐179路回家,179路的車站就在出校門右拐直走550米的地方。按時間的話,她應該是早上9點多的時候走的,如果發現月票不見了就會往回趕或者直接投幣上車,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看還是最好跑過去確認一下。”平靜,他真的是不一般的平靜。

“噫,怎麼這樣!550米,現在,跑過去?!”“當然了。”剩下幾個人異口同聲道,“你還想不想瘦?”“……”

然後就看到,初秋的柏油路上,行人的表情一貫的驀然,就像是無力穿梭在灰色城市間的木偶,身上捆着拉着吊着數不清的無形的線。只是,突然冒出了一團光,辛酸的勵志的光。他奔跑……不,滾動在意境蕭條的街邊,奔着前方遙遠的車站,攥着一張月票,手心擠出了汗。

而站在他的終點的某人,正在極力翻遍渾身上下每一個口袋,來不及重新攬起出門時挽的頭髮。

“淺……冥……”“嗯?”轉頭,轉頭,看不到自己認識的人,難道最近運動量加大身體承受不起就幻聽了?

“淺冥……淺……冥……我在……下面……”按着那個聲音說的,低頭……嚯!嚇一跳,是宇天。他軟活活的蹲在地上,差點就癱倒。

“你……你……你……”“我……我?”“的……月票……”“額……謝……”淺冥邊說邊接過那張沾滿了汗水的卡,“謝謝……你……沒事嗎?”她盡最大的力量把宇天扶到站臺的座椅上。

179路半小時一班,因爲沒帶月票所以淺冥已經錯過了一趟,只好繼續等。

“呼哧……”於宇天坐在那裡狠命調整呼吸,終於了平緩一點。“應該是他們以減肥爲藉口讓你跑過來的吧。”“對啊,這種行爲根本就是草菅人命!”“是有點。”“是非常!”“額……好吧,不過現在別喝水,待會兒慢慢地走回去,順道買瓶鹼性飲料。”“呼……行。差不多了,我先走了,爲我加油吧!”“嗯。”

於宇天勵志的厚實的背影像航跡雲那樣慢慢消失在顧淺冥的視線裡,她只淺淺的笑,感慨一句,減肥真痛苦,我爲你默哀。

那團辛酸勵志且奮強不息的光終於凱旋,白房子頓時被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精神佔滿。

事後,每天凌晨5點,學校的400米跑道上總會有兩個人,一胖一瘦或一高一矮,總之就是胖的胖瘦的瘦,高的高矮的矮。

“加油啊胖,勝利就在眼前,跑完600米就加一盤五花肉!”

“努力啊胖,曙光就在前方,跑完800米就加一分田園漢堡!”

等等等等,以此類推。

“啊!”迴旋在在學校上空的哀鳴,那塞滿了蔬菜味道的哀鳴,那被綠色佔得滿滿當當的哀鳴,會不會在以後的某一天裡,在新生的茶餘飯後,在當事人的回憶日記裡,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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