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這世間有愛這種東西嗎?”蘇涼亦披着醫院的大衣,靜靜的看着湖面上泛起漣漪。
身後的小護士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姑娘,站在她身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相信吧。”
“我曾經也信。”蘇涼亦淺淺一笑,轉身後,可以看見她的一隻眼睛空洞沒有焦距。
蘇涼亦輕搖着頭:“我們走吧。”
她每天做的夢都是那日K出現在門前獰猙的臉,那個人很熟悉,是曾經爸爸最好的合作伙伴,他一字一句控訴着蘇家做的一切。
也就是那天,她心甘情願廢掉了自己的眼。
她躲在最陰暗的地方,滿目的猩紅,看見白策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叫着她的名字,他說,涼亦、涼亦。
本來就配不上,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白總,白總這裡是特殊護理區,您不能進去。”護士長攔着這位氣勢洶洶的總裁,他擰着好看的眉眼,聲音陰騭,“讓開!”
“白總!”那個護士長一直不依不饒,白策再一次失了風度,將她一把推開,直接踹開了特殊護理的屋門。
裡面空蕩的像是從來沒有人來過一樣,牀頭一大把玫瑰紅的刺目。
白策陰沉着臉:“人呢?”
“被……被一位先生接走了,說是她的男朋友……”護士長怯懦的回答着。
“去死的男朋友!她是我的女人。”白策揪住她的衣領,心臟說不出來的難受。
男朋友?蘇涼亦,枉費我對你這麼好,還跟着傻子一樣爲你擔驚受怕,可以。
他鬆開護士長,後也不回的朝醫院的門外走去。
此時公園裡靜謐無聲,蘇涼亦穿着被強行加了一層的外套站在湖邊,關澤旭很平靜的看着她:“你要走?”
“嗯,我累了。”蘇涼亦輕飄飄的話語,似乎是盛着風。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關澤旭攬着她瘦弱的肩,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摸了摸按着的假眼,輕笑:“我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嗎?”
“如果你不想說,那便算了。”他蹭了蹭蘇涼亦的頭髮,“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像我一個堂姐,從小對我很好,很好。後來,她遠嫁他鄉,再無音訊。”
“她去哪裡了?”蘇涼亦回身,問道。
關澤旭的眼睛中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蒼涼:“我不知道,也許她也想安穩的過自己的日子。”
“人說做我們這一行,就是刀尖上舔血,其實……”關澤旭嘆了口氣,“生活都是這樣,不論什麼職業。”
“你能給我去買杯柚子汁嗎?”蘇涼亦打斷他的話,也許這個念頭只是一兩秒,她不想錯失這樣突如其來的勇氣。
關澤旭很怪異的看着她,點了點頭:“那你在這兒等着我。”
“好。”蘇涼亦難得乖巧的點點頭,只待他一回身便跳進這湖底,帶着所有的秘密。
關澤旭早就想到這種事情,對於她來說,或許不願意找一個依靠,那便只能自己承受。
倘若承受不住,那就只有……
白策來到波明湖的時候,蘇涼亦已經離開他整整一個月了。
波明湖所在地屬於郊外地區,這曾經是風嘉企業着手開發的地方。這裡每一個亭子的構建到圍着湖水的垂柳,白策都格外熟悉。他記得正式投入完工的時候,他還跟蘇涼亦在最高的地方種了一棵樹,經過了這麼些年也長成了碗口那麼粗的小樹。
恨嗎?恨那個女人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找到的機會都不給他留。
真狠,果真是那個女人一如既往的作風。
“蘇涼亦,承認愛我比死還難嗎!”白策把菸蒂狠狠地摁滅在湖邊的欄杆上,丟進湖裡。
是的。白策就是覺得那個女人不僅傻,而且還固執,固執到想把她掐死的地步。
她說先婚不愛,就真的一點都沒愛過?
她說不會在乎,那就真的不曾在乎過他半分半毫?
白策不信,一點都不信。那個女人就是嘴硬不肯承認而已!
白策恨啊,那個女人說永生不肯再次相見就真的這樣做了。
“你回來啊!不是說不想向別人認輸嗎,不是說你們家那破公司就是你的命嗎?好,你要是不回來,我全都給你賣了!不,白送給了你的仇家們!”白策衝着湖喊着,就像當初衝着蘇涼亦怒吼一樣。
白策吼完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全都在一瞬間消散了一樣,他覺得天都在旋轉,他累了,真的。
白策蹲下身子,捂住臉,好像世界都黑了下來。
他記得那個女人經常這樣做,她說,只有世界暗下來她才能感覺到安全。
真是的,她是一個女人啊,本來就該讓男人呵護的不是嗎?爲什麼非要把自己擺在最前面去抵擋風雨?
“少爺。”
隨他同來的老司機張叔走過來手裡拿了件毛呢大衣,“少爺,起風了。”
白策不想說話,安安靜靜的在那裡蹲着。
“唉。”
張叔是從小看着白策長大的,他懂白策的心性。白策沒有什麼壞心,就是不擅長表達,
又正好遇見一個披着盔甲面世的女人,真是冤家。
“蘇小姐,她,已經去世了,少爺你....”張叔低低的說着事實,看白策肩膀聳了聳沒有再說下去。
“張叔,你越來越會揣摩人心思了是嗎?”白策站起身冷冷地開口,“我巴不得那個女人死呢,死了正好!”
白策逞強的說完這些話就覺得自己的心是真的疼了,對啊,那個女人死了,再也不會見了。
白策吩咐張叔去公司,他想只有日夜不斷地工作纔有可能把她拋之腦後。
在威廉堡開會時,看見她的電話原以爲又是些公司的事情就沒有接,沒想到卻是她最後一個電話。
她想說什麼呢?
白策,我恨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之類的嗎?應該不會。
白策躺在後車座上靜靜的想着,從見她第一眼起到她成爲萬世矚目的雲尚總裁爲止。這樣的女人一定不會說這種話吧。
他剛從英國回來就聽沈辰說蘇涼亦不在了,他不信。
畢竟雲尚總裁真的死了的話說,國際報道頭條應該都是她的信息吧。可誰知道這個女人真的就壓下了所有媒體,不吭不響的跳進了湖裡,整整一個月了。他都自以爲這個女人又勾搭上其他的男人,不知道躲在哪裡逍遙快活了。
白策揉了揉額角,不是說要忘了她嗎,現在心心念唸的又是在做什麼。
張叔從後車鏡看見他一臉疲憊問道,“少爺,要不咱們回家吧?”
回家?白策嘴角揚起自嘲的弧度,她都不在了哪裡來的家。
“不了,張叔買套離公司最近的房子,以後都不回去了。”白策淡淡的開口,他承認他在逃避,可那又能怎麼樣。
“張叔。”白策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把蘇涼亦的墳給我遷出來,要埋也得埋在我白家的墳裡。”
“少爺.....”張叔有些看不下去了,“蘇小姐已經入土爲安了,不要遷了吧,畢竟.....”
張叔有些猶豫,話在嘴邊卻不說出口。
“說吧,沒事。”白策深吸了一口氣,把車子上擺着的文件拿到手中。
“畢竟,您跟蘇小姐已經離婚了。”
白策皺了皺眉,合上了剛剛打開的文件冷聲問道,“我有同意離婚嗎?蘇涼亦生是我的人,死是白家的鬼,她別想逃。”
張叔只能嘆氣繼續往公司的方向開去。
何必呢。
與此同時的煙雨江南,陌上花開,蘇涼亦望着窗外朦朧的細雨,也許不見面,是最好的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