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李瑜家門口,卻看到姜世勳一臉沉思的蹲在院門前,心情還十分激動的薛冬至,上前拉着姜世勳,哇啦哇啦把今天市場調查的事情說了一遍。
一旁的李瑜笑着看薛冬至顯擺,不過看了一陣,李瑜嘴角的笑意漸漸隱去,他發現姜世勳有些心不在焉。
“冬至,先弄晚飯吧,肚子都餓了。”
打斷了薛冬至的長篇大論,李瑜拉着姜世勳進堂屋落座,又看了看姜世勳的臉色,李瑜和聲發問:“姜哥,今天不順利?”
“我也說不來,今天倒是見到那車間主任了,不過這人……說話怪怪的,我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
沉吟一陣,姜世勳緩緩的說到。
李瑜聽他這麼說,心裡也是胡亂琢磨,他想了想對姜世勳說道:“姜哥,你把今天的事說一遍,咱兩一起分析分析,那個主任的語氣之類的,你也儘量學學。”
“嗯,今天早上……最後我走的時候,那主任有點陰陽怪氣的說,要研究研究,讓我過兩天再去。”
聽完姜世勳的陳述,李瑜有些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他輕咳一聲說道:“姜哥,這事吧,其實已經談成了,那傢伙是要好處呢。”
“好處?咱們用他們車間的設備肯定不白用啊,該給的錢肯定會給的。”姜世勳有些奇怪的反問。
“這、這不一樣啊,給他們車間的費用那是公家的,人家要的是個人的好處,研究研究就是菸酒菸酒。”
聽完李瑜的話,姜世勳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聲不吭,過了半天才嘆息一聲:“看來我分析的沒錯啊……”
聽着姜世勳語氣裡的失落,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失望,李瑜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兩人只好相對無言。
堂屋裡的沉默被薛冬至招呼吃飯的聲音打破,姜世勳坐在桌邊還是滿臉的糾結,李瑜見狀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解。
吃飯的時候,神經大條的薛冬至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十分難得的安安靜靜吃完了晚飯,然後躡手躡腳收拾了飯桌。
“小瑜,嗯,可不可以……”
話說了一半,姜世勳有些欲言又止,對於他來說,接下來的話實在有些難以啓齒,幸好李瑜馬上打斷了姜世勳的話。
“姜哥,明天你和冬至去做下市場調查吧,磁帶這塊你也需要上手,小說翻印那裡你已經打好基礎了,明天換我去找那個主任聊聊。”
對於李瑜的善解人意,姜世勳只能報以感激的一笑,然後和李瑜要了一份問卷,準備回家自己照着樣子做問卷樣本。
等到姜世勳走後,李瑜帶着薛冬至把今天的問卷做了一下彙總,薛冬至看着問卷報數據,李瑜做好表格往裡添加,很快一張完善的表格被李瑜貼在了昨天那張表格邊上。
把精神興奮的薛冬至趕回父母的臥室睡覺,李瑜看了一陣兩張表格,然後轉頭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思緒卻在翻飛。
“也許前世姜世勳的死,不僅僅是因爲女兒的鳥無音訊,或許真的是性格決定命運吧,這個時代的大潮裡,像他這種正直剛強的人……”
回憶着送姜世勳離開時,老薑講述的這幾天遭遇,李瑜的心緒實在難以平靜。
即將入睡的薛冬至,似乎聽到李瑜的臥室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聲音似有似無,最終整個秋夜都安靜了下來。
早上八點多李瑜才起牀,今天薛冬至沒有早早的喊李瑜,而是做完早飯,自己在堂屋寫問卷。
睡的神滿氣足的李瑜,和薛冬至打過招呼,讓他等姜世勳下午來找,一起去做問卷,今天他要去造紙廠聯繫印刷。
拿着僅剩的三百餘元資金,李瑜去巷子口王大媽小賣店,買了兩條“紅塔山”香菸和兩瓶“雪鄉醇”白酒。
正要出小賣店的時候,李瑜看到門後放着一個藍色勞動布的行李包,看看手裡的菸酒,李瑜笑笑。
“大媽,包借我用用,晚上回來還你。”
專心看着十四寸黑白電視的王大媽,聞言只是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李瑜把菸酒放進包裡揚長而去。
原本李瑜也想過用當初在電纜廠立過功的“軍挎”,可是想到姜世勳所描述的紙廠領導,李瑜放棄了這個方法。
那是一個標準的小市民,自命清高卻又沒什麼見識,應該無法從“軍挎”看出李瑜的“背景”,所以這一次李瑜決定換一個套路。
造紙廠也在東隆區,不過要比火車修理廠還遠一些,爲了排污水方便,廠子直接建在了雪江的邊上。
作爲土生土長的雪城人,李瑜很快找到了造紙廠辦公區,這是昨天姜世勳特意提醒的,管印刷設備的車間主任,是不在車間上班的。
應該說整個造紙廠各個車間,就沒有一個主任在那裡上班,車間轟隆隆的機器和紙漿的酸臭味,哪有辦公區鳥語花香的環境讓人舒服。
其實印刷設備是歸廠辦的總備科長管,至於“車間主任”只是一個掛名,這也是姜世勳深入瞭解後才知道的。
整個紙廠的中層領導,都在各車間掛了一個主任的名頭,至於目的很簡單,一線工人有很多福利,雖然他們從來不下車間,可是有這麼個名頭,不是就可以操作一些事情了麼。
至於姜世勳第一次也不是吃了閉門羹,還是老薑太過正直,只打聽到是某個車間有印刷設備,設備歸這個車間的主任管。
卻不知道,人家只是掛個車間主任名頭,爲了每月能多拿點工資福利,本職卻是堂堂的廠辦總備科長,姜世勳上門就說找某車間主任。
所以這個科長就只說車間主任去車間找,然後就把老薑拒之門外了,這也是姜世勳缺乏和這些小有權利的國營領導,打交道的經驗所致。
在門衛登記以後,李瑜按照姜世勳說的方位找了過去,造紙廠是八七年建成的,所以整個辦公區還很新也很氣派。
不像東隆區其他老牌國營廠,看起來就暮氣沉沉,可是李瑜知道,造紙廠並不像外表這麼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