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修理廠的小庫裡,熊熊燃燒的篝火,使得整個小庫被渲染成溫暖的橘黃色,李瑜坐在火堆邊,不時的翻轉着手裡一根鐵籤子上的土豆。
過了半晌,他把土豆收回自己的面前,用一根筷子小心的捅了捅,看着明顯凹陷下去的土豆外皮,李瑜一臉滿足的點了點頭。
撥開外面焦黑的外皮,一股子熱氣混雜着烤土豆的濃香直撲鼻端,嘶嘶哈哈的吃了兩口土豆,李瑜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這土豆有這麼香麼?”距離不遠的馬敢,看了看李瑜沉醉不已的表情,又看了看自己手裡,鐵籤子上的大塊牛肉。
“你懂什麼?瑜哥這纔是吃飯,哪像你大塊肉大碗酒的!”高壯一邊翻轉着手裡的鐵籤子,一邊翻着白眼鄙視馬敢。
原本聽到高壯的吐槽,馬敢還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等他把目光轉向高壯手裡,正在滴着油脂的豬蹄,他馬上撇着嘴轉過了頭。
吃過兩個烤的金黃的土豆,李瑜擦了擦嘴上蹭的黑灰,他看兄弟們也都吃完了晚飯,輕咳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吃飽了就去幹活吧,這次我不能跟着去,壯子還有冬至,你們看好杆子他們,讓兄弟們在外圍守着就好,裡面的事情交給警察辦。”
經過兩天的上吐下瀉,加上李瑜安排的十面埋伏,小子等人早就斷糧,現在這些人只是在招待所裡苟延殘喘。
小子一夥一開始,發現自己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時,還想讓招待所的工作人員,幫助他們採購飲食。
實在是派出去的所有手下,不管是一個人單獨行動,還是大張旗鼓的四五個人一起,全都是有去無回。
可惜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也不是傻子,那個每天就知道織毛衣的大姐,表面答應的很好,結果一離開招待所,馬上就回家躲起來了。
坐困愁城的小子等人,再等了一天以後,只好悲哀的承認,自己一夥根本在雪城玩不過於哥的勢力。
正在他們想着如何破開困局的時候,李瑜敏銳的發現時機已經成熟,經過之前抓捕的幾個打手開始交代問題。
小子帶來的這些渣滓,身上所犯下的罪行,已經全部掌握在了李國平的手裡,今天晚上就是最後一擊的時候。
不過心疼侄子的李國平,十分強硬的要求,李瑜不可以去參加圍捕,原本對於李瑜手下這些兄弟,李國平也不想使用。
但是小子一夥雖然拉了兩天肚子,加上沒有飲食,不過他們畢竟還有二十多人,全都是心狠手辣的老混子。
爲了能夠一舉成擒,李國平也只好讓李瑜手下的兄弟,參加這次圍捕行動,畢竟警民一家親。
聽到李瑜的吩咐,吃飽喝足的高壯等人馬上起身開始準備,兄弟們兩兩配合,互相幫助着往身上套“盔甲”。
還有手腳麻利的穿好盔甲,開始準備手裡的傢伙,鋼筋、鐵管、鐵鍬……全都是長傢伙,最重要的是,每兩個人一組,還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麻袋。
看着兄弟們有條不紊的做着出發準備,一旁的老貓急的抓耳撓腮,他猶豫了一陣,還是湊到李瑜身邊。
“於哥,給我個機會,讓我也跟着壯子哥他們一起吧,我保證聽話,肯定不會壞了您的事!”話音剛落,他就滿臉希冀的直盯着李瑜的臉色。
“呵呵……”李瑜溫和的輕笑一聲,在老貓剛要大喜稱謝的時候,他的笑容一斂,十分堅決的說道:“不行!”
“謝、啊……啊?”本來已經跳了起來準備謝完於哥,就讓人幫着自己穿盔甲的老貓,聽到李瑜的大喘氣說完,不由得瞠目結舌。
看着滿臉灰敗的老貓,李瑜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不信任你,上次的事情我都說過了,不全怨你,而是你是兄弟裡面最小的,這種活計,還是少參與。”
其實對於老貓這個兄弟,李瑜心裡真正的顧忌,是他那隻被趙大木挑斷筋脈的右手,可是想了想,李瑜還是沒有直言他手的問題,而是找了一個年級小的藉口。
雖然筋脈已經接好,但是老貓的整隻右手的靈活性還有力量,都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可以算是一個“半殘廢”的人。
不管怎樣,老貓的這隻手都是爲了兄弟們的生意斷掉的,李瑜一直不想讓老貓參加更多爭鬥,而是想着盡力保護好他,讓老貓能夠享受以後的優越生活。
在老貓羨慕的目光中,高壯、馬敢還有薛冬至三人,帶着兄弟們雄赳赳氣昂昂的趕往紙廠招待所。
安撫性的拍了拍老貓的肩頭,李瑜拽着還在抻着脖子看小庫門口的老貓坐下,見他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李瑜眼睛一轉輕笑起來。
“咱們在小庫也是很重要的,你可是留守大將,我這個主帥的安危可就交給你了,來來……你也穿戴起來,可別被人抄了咱的老窩!”
正在萎靡不振的老貓,聽到李瑜如此一說,他馬上打起了精神,雖然他也是個鬼精鬼靈的性子,卻苦於沒什麼文化加上年級小,讓李瑜三言兩語就哄的振奮起來。
用兄弟們剩下的材料,老貓仔細的給自己身上穿上了“盔甲”,不過倒是沒有給李瑜也來這麼一身。
因爲在他的心裡,自己就是於哥的盔甲、護盾,如果真的有人來抄老窩,想傷到李瑜只能從自己的屍體上跨過去。
此時紙廠招待所後面的家屬區的一個陰影處,馬敢和高壯正湊在一起,他們兩人負責圍堵這片複雜的區域。
而薛冬至負責帶人堵住沿江街的路口,那裡只有一條道能走,兩邊一面是紙廠四五米高的圍牆,一面是凍了一半的雪江,小子一夥根本沒辦法從那裡逃脫。
“壯子,這警察抓人,咋跟咱們在錄像裡看過的不一樣啊?”馬敢扒着牆角看向招待所附近影影綽綽的身影,他十分好奇的詢問高壯。
“嗯?那你覺得警察抓人應該什麼樣?”百無聊賴的高壯,聽到自家兄弟的問題,不由得反問了一句。
“應該、應該閃着燈、就是那種、那種嗚哇嗚哇的,然後嘛……呼啦啦一大羣警察,蹲在車門邊上,用槍指着招待所,然後出來個當官的拿着大喇叭,喊裡面的人出來投降!”
被高壯反問弄得一愣的馬敢,先是磕磕巴巴的形容了一下自己心裡的想法,然後越說越順,最後更是吐沫橫飛起來。
“嘁!那是抓人啊,還是通知壞人跑啊,你說那種都是錄像裡演的,真想抓人,怎麼可能那樣弄。”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高壯鄙夷的嘲諷了一句馬敢。
“嘿嘿,我也覺得錄像裡面的警察有點傻,原來都是假的啊,嘖嘖,看看、看看……這些警察手腳還挺利索,直接從招待所後面二樓跳進去好幾個。”
用手撓着自己後腦勺的馬敢,正想吐槽兩句錄像裡面的不靠譜,結果正好見到,從後面包抄的警察爬上二樓,從窗口跳進去的樣子,不由得低聲誇讚起來。
“別廢話了,你帶幾個兄弟去側面看着,要是有跑出來的,千萬別放過,按瑜哥交代的,罩上麻袋,棍子掄圓往死打!”
探頭看到警察動手了,高壯連忙吩咐馬敢一句,然後衝身後巷子裡藏着的兄弟揮揮手,帶人向另一邊摸去。
招待所二樓一個半開着門的房間裡,一股子青菜、水果腐爛發酵的味道,從房間裡隱隱傳出。
原本風度翩翩的小子,正毫無形象的癱在牀上,雪白的牀單上面東一塊、西一塊的,全是圖形詭異的淡黃色印記。
呼吸着房間裡怪怪的味道,小子無神的雙眼看着頂棚發愣,他到現在都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輸的這麼慘。
只是在火車站和於哥見了一面,從那以後連對手都沒有再見過,自己三十多人的骨幹打手,就被困在了這個小小的招待所。
出去採購的兄弟全部一去不回,估計已經凶多吉少,肯定都被於哥的手下打了悶棍,現在剩下的二十多人,全都半死不活的在這裡苦熬。
“不服、不服啊……我不服,是好漢的真刀真槍的做一場,現在這算什麼?”滿眼怨毒的小子,在心底無聲的吶喊不休。
正在他在心裡,第一千次將於哥千刀萬剮的時候,一個聲嘶力竭的嘶吼喚醒了他的思緒,雖然已經拉的手腳痠軟,但是多年刀頭舔血的生活,還是讓小子一個翻身跳下了牀。
一手按着腰後的武器,小子一手撐住牆面,防止痠軟的身體再倒下,原本他以爲是於哥在偷襲,可是仔細聽了一下,卻讓他的瞳孔一下子擴大了一圈。
“條子……”
從牀上扯過外套,小子二話不說,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如果是於哥的人,那沒話說大不了拼一把。
雖然在老毛子的地界,小子的也是一個悍匪級的人物,但是回到自己的國家,面對國家的暴力機關,他還是下意識的選擇逃跑。
跳到樓下的小子,沒有第一時間的跑向遠處的路口,而是小心的隱在招待所樓下的陰影處,仔細觀察附近的動靜。
招待所裡的呵斥聲,踹門的嘭嘭聲,還有自己手下的打手絕望的嘶吼,這些聲音讓小子的心逐漸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