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再努力一把,繼續找找言語的,但是北京那邊兒來電話了。
是瘦子打來的,反正是讓我回北京,但是具體事情,不會跟我說。
所以特別匆忙的告別了陳嬸之後,坐上了回到北京的車。
在車上,每次看到一家三口。都覺得。特別幸福。不知道他們的生活中,是不是每天都這麼幸福,是不是整個世界,只是我一個人比較不幸而已。
我對面是個老奶奶,年齡應該很大了,頭髮都是花白的,看起來特別疲倦。
我看她的手時候,她也在看看我,很友好的衝我笑笑。
那一家三口的孩子跑過來,攥着拳頭衝我示意,“阿姨,你張開手。”
我以爲是小孩子寂寞只是想找個人玩兒而已,所以很自然的攤開手賬。
一顆小小的糖躺在我手掌裡。我笑着看她。
她又跑到那個老奶奶的面前,奶聲奶氣的說:“奶奶吃糖。”
因爲這個孩子,我們枯燥的旅行多了些趣味兒。
後來終於到了北京,是瘦子來接的我,好久不見,他變得更加憔悴了。
雖然憔悴,但是說話還是那麼歡快,一笑的眯起眼睛來。
北京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一樣,反正每次只要到了北京的地界兒,心一下子放鬆起來。
依靠在車窗上,特別想睡覺。
“最近酒吧怎麼樣了。”
“湊湊合合,就那樣吧,反正能撐到安享晚年。”瘦子這話說的特別輕巧。
我慢慢閉上眼睛,疲倦感一下一下的襲來。
“言語,言語還活着。”
我最後說出這話,安心的睡過去。
本來以爲瘦子是個靠譜的人,我醒來會在自己家的大牀上,實際上,瘦子將車停在酒吧門前,然後站在車門前抽菸。
我是被吵醒的,到處都特別吵。
迷迷糊糊,就往外走,然後踩空,掉在地上,腿差點兒沒摔斷。
反倒是瘦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倒在地上,“你怎麼倒了?"
我真是呵呵了,你說我能不倒麼。真是搞笑。
然後瘦子反應過來,簡單的“哦”了一聲。
將我扶起來。我卻因爲在地上,看到了很多菸頭。
“什麼事兒,愁成這樣。”
瘦子只是輕輕的看我一眼,搖搖頭,自己先上了車。我趕緊上車,走在副駕上上。
瘦子繞着城轉了一圈兒,根本沒有打算送我回家的意思。
“我總覺得,有些事情,特別乖怪。具體哪裡怪,說不上來,反正我覺得,你最好是先別回去了。”
我愣了一下,這話我好像是從哪裡聽到過。
之前在安良拐走言語之前,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說我們這裡被人給監視起來,言語安全根本得不到保證。
這個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要言語死,我不知道,但我唯一確定的就是,我希望言語活着。
前提是小可樂安全的情況下。
“因爲小可樂是你和言語的孩子,你知道那些死活都想要言語死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孩子的。”
我心裡咯噔一下,特別不安。
那一路上,我沒說話,很平靜的進了大院兒。
大院兒特別冷清,秋天就是這麼蕭瑟。
瘦子帶着我進了大院兒,然後敲門兒。
讓我想到的是,小可樂竟然在地毯上睡着了。室內溫度這麼低,人又沒有蓋被子。
瘦子看到這一幕也驚了,到處找我嬸子,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
瘦子輕輕將小可樂放到牀上。
小可樂醒了,慢慢睜開眼睛,看着我,特別驚喜,笑着看我,“媽媽,你回來了啊。”
我點點頭,笑着看我的孩子,其實我和小可樂一樣,抱着她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多愛她。那感覺特真實,特好。
孩子抱着我的脖子就不撒手,各種要跟我親親抱抱,各種用臉,蹭我的臉。
那一刻,我覺得,小可樂是愛我的。最起碼,她需要我關心,也需要我愛他。
“媽媽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說着說着,我就眼角含了淚。
瘦子在一邊兒看的難受,特別認真的問小可樂,怎麼姨奶奶不在呢。
小可樂揉揉眼睛,特別乖巧懂事兒的說:“姨奶奶出去拿藥了,讓我一個人在家乖乖等她,她回來之後會給我帶蛋糕吃。”
我能看出小可樂眼神裡,特別渴望蛋糕。
明明在我託付給嬸子小可樂的時候,我囑咐過,千萬不要給小可樂喂蛋糕,小可樂牙齒不好。
瘦子皺了眉,蹲下身,平視小可樂,指着桌子,“是不是就是那種蛋糕。”
小可樂點點頭。
“那叔叔也想吃蛋糕了。能不能走的時候,拿走一塊兒?”
小可樂再次點頭。
瘦子問我家裡的備用鎖是那些,我看他一眼,因爲當時我正在抱着小可樂,沒時間多注意瘦子。
但瘦子的語氣特別深沉,非要我馬上就給他找鎖,並且馬上就要動手換鎖。
雖然搞不懂,但我相信瘦子。於是就給他找出來。
大門上的鎖,還有各個家門兒上的鎖瘦子挨個都給換了。要不是那天的話,我還真不知道。瘦子有這本事。
鑰匙交我手裡,“這次的備用鑰匙,誰都別給知道麼,你負責好好照顧小可樂。老規矩,別的事兒,我來處理。”
本來瘦子想說言語的事兒我來負責,但是看了小可樂一眼,小可樂正在炯炯有神的看他,於是臨時改口。
我點點頭,忽然就沒了任何念想,我當前最想的就是,和我閨女整天黏在一起。
要是言語回來的話,那就更好了。就算是不用保護我。每天都看着他,也很好。
送瘦子離開,瘦子拎走都沒忘了他那塊兒小蛋糕,而且給我們連盤子都端走了。
“最近孩子吃這種東西上火,不要吃蛋糕。”
看似一句叮囑。但是在我看來,還有別的含義。
就好像,東西不乾淨一樣。
我給嬸子打了電話,跟她說我回來了,讓她暫時忙的話,那就回家休息吧。
嬸子在外面,電話那頭特別嘈雜,特抱歉的跟我說,最近她身體不舒服,需要經常喝中藥。小孩子還聞不了那中藥味兒,所以暫時回言語阿姨家調理身體。
小可樂特別粘着我,就算我去上廁所,她都要跟着我。
一直跟我說她交到了朋友。還有學校裡發生的很多有趣兒的事兒,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着,我老是覺得。小可瘦了,瘦的還不輕。
心疼的要命。
快到晚上的時候,小可樂在大口大口吃着我做的飯。瘦子來電話了。
“嬸子回去了麼?”他問我。
我把嬸子要回去調理身體的事兒,和瘦子說了,瘦子在電話那邊兒沉默了很久。
“那個蛋糕,是有毒的。“
簡單的一句話,讓我僵在原地。
瘦子在電話那邊兒的語氣不是特別好,甚至說要給我們安排幾個保鏢。
“怎麼可能。”我笑笑,其實我也知道在自欺欺人。
誰會亂開這種玩笑,更何況,瘦子根本不可能。
“媽媽,你怎麼了。”小可樂搖晃我身體,她的小手特別熱。
將小手握在我手裡,我這才緩過神來。
“沒怎麼,媽媽就是有些困了。”
我知道這些說辭,纔是真正騙小孩子的,但辦法,即使真的特別拙劣,還是要說的。
一直到抱着小可樂睡着,我心臟還是撲騰騰跳個不停,各種害怕。
瘦子跟我說,蛋糕裡被摻雜了一種慢性毒藥,短時間內人體攝入微量看不出什麼來,但是時間長了,毒素在人體累積到一定程度。會導致各種器官衰竭,到時候,就無力迴天了。
一聲冷汗。
看着我們家小可樂平靜的呼吸,平靜的閉着眼睛,總感覺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究竟是什麼理由,能讓一個大人對孩子下毒手。
那一夜,我真真,不敢睡,越是想想我們娘倆沒有依靠就打寒顫。
後半夜的時候,瘦子打電話打一半兒,在意識到我已經是晝夜分明的人了。但還是把這一肚子的話跟我說。
能聽出來,他喝了酒,大着舌頭說話,鼻音特別重。
“言語留下的那個子公司,現在虧損的特別嚴重,上個月,我將我所有的身家,都投了進去,必要的時候,我也會把這個酒吧給賣了,維持住那家公司的運營。要是可以的話,以淺,振作起來吧。”
“你應該相信自己,自己一個女人,就是拼了命的能將孩子養活長大,能動那麼多虎視眈眈盯着孩子的人手中將孩子保護的滴水不漏,也要相信言語——-言語到了該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回來的。”
句句都戳在我懦弱的心裡,我眼淚一下子冒出來,怎麼止都止不住。哭的稀里嘩啦。
我說瘦子,言語又病了,他總是生病。生病就算了,可是他忘了我,徹底忘了我。
我說瘦子,言語從頭到尾就是個自私的人,永遠讓別人替他操心。永遠的不在我身邊兒,永遠的讓我品嚐他帶給我的痛苦。
我說瘦子,要是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不會選擇言語了,我要過一個安穩的生活,不捲入任何旋渦,安安靜靜的生活。
我說瘦子,即使這樣,我依舊還是很愛那個自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