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今天晚上十點的飛機,瘦子讓你趕緊走,說有人在機場裡等着你。”胖子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頭。
我扯着胖子的胳膊,到底特麼的發生什麼事兒了。
“我也不知道,但瘦子說,你一定要去機場,有人在等你。”
我哭了,瘦子到底是被誰給打成這樣的,自己都特麼的成那樣了,還擔心我走不走,這是讓我愧疚死麼。
胖子嚯一下站起來,扯着我的胳膊,根本不聽我在說什麼,“走,既然有人在等你怎麼着也得去見見。”
“瘦子就是在來醫院的路讓人給攔車打了一頓,目擊者說瘦子當時讓人用鋼管打的蜷縮着身子,差點兒死掉。命換來的東西,你還是去看看吧。”
胖子不忍心使勁推我,但那種鐵青着臉的態度很堅決。
沒辦法,胖子豎着抱起我,任憑我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後來把我塞進車裡,開往機場的方向。
“胖子,你丫回去,我不能走。”
我特麼的不能什麼是事兒不知道,逃出去,問題是特麼的逃到哪裡去。
“從逃亡第一步開始,什麼時候纔是個頭?”我看着胖子。
胖子皺眉一直在開車,開的特別快,心情不好是肯定的。
“我特麼的看着我的兄弟一個個的倒下,我特麼的連一點兒忙都幫不上,真特麼的希望躺在擔架上的人也好,還是消失了的人也好,是我。”
胖子的聲音都變了,明顯的哭音。
然後沒在意我是不是看他,騰出一隻手擦了眼淚。
我平靜下來,看着胖子難受,我也不好受。這段時間,一個個身邊的人,都在死神面前,打了個滾兒,最終我們是怎麼樣的誰也不知道。
後來胖子的電話來了,胖子開的擴音。
電話那邊兒是帶着哭音小孩兒的聲音,一開口就讓胖子救救他們。
胖子剛要掛斷電話,電話那邊開始了歇斯底里的哭喊。
“胖子哥哥,你救救我們吧,姐姐走了,不要我們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你是不是二寶?”
分明就是二寶的聲音,但電話號碼是陌生的。
胖子深深呼出一口氣,“你現在在哪兒,身邊有什麼人沒有。”
後來電話那邊兒換了個人,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我說你們當大人的真是心大,這麼小的孩子放在家裡,哭的驚天動地,這樣是家裡沒人出了事兒怎麼辦。”“
“別你特麼的說那麼多廢話,到底怎麼了。”胖子急紅了眼睛。
那個婦女沒好氣的說她也不知道,說完報了個地名,讓給我們自己去接孩子。
胖子狠狠將手機扔到汽車地板上,呼出一口氣。
但對我說話的聲音還是平和的,“我先送你去機場,然後去看看二寶她們怎麼了,。”
我看看錶,是八點多,趕到機場不到十點,趕飛機是絕對能來得及的。但是我擔心孩子們。
“小潔今天來跟我說她要走,照剛纔二寶的說法,小潔可能丟下了孩子們。趕緊先去看孩子吧。”我說。
胖子眉頭皺的特別緊,一個急轉彎變了車道,差點兒把後面的車給別住,車主開窗大罵,我們就當聽不到的。急着趕過去。
一路上我的心七上八下,總感覺我們身邊太危險,亂七八糟什麼事兒都有。
按照導航的指示我們到了別墅區,好不容易找到門牌號350。在外面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我們下車之後胖子小跑着過去。
二寶哭的眼睛紅腫一片,抱着胖子的大腿就開始大哭。
胖子抱起二寶,給二寶擦去眼淚,“好了別哭了,眼睛都哭腫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二寶說不出話來,聽哭音,嗓子肯定已經沙啞了。
大寶和小寶抱着我的兩根腿哭,我蹲下問她們怎麼了。
小寶委屈的抹去眼淚,可憐巴巴的跟我說,“門鎖着,姐姐就留下了這個。”
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張紙條。
藉着路燈的光,我看到紙條之後,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但我沒表現出憤怒和生氣來,而是讓孩子們先上車。
車裡暖和,孩子們凍僵的肢體活動開,哭的也就不那麼厲害了。
小寶眼裡含着淚跟我說,“姐姐說讓我們跟着大寶姐姐去那邊的小超市買東西,我們回來後,姐姐不見了,房子們鎖了,只有這張紙條放在門縫裡。我們不認字,就跑到鄰居家讓她看。”
大寶點點頭,“二寶只記住胖子哥哥的電話,然後我們借鄰居阿姨的電話打給哥哥。”
大寶張張嘴,眼淚下來,強咬着嘴脣不出聲的哭。
“小潔姐姐去哪裡啊以淺姐姐。”大寶扯着我的袖子求我幫忙找她們的小潔姐姐。
紙條是兩個小時之前留的,現在去往澳洲的飛機早就起飛了,就算是到了機場也無濟於事。
“先回你的房子吧。”我哀求的看胖子。
胖子皺眉,“你還要去機場,剩下的事兒,我來解決。”
我搖頭,倔強勁兒上來,我說去不去機場,出不出國,這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要是以後因爲我現在錯誤的決定受了苦,我自己承擔着。
胖子張張嘴知道他勸不動我,只能開車往回走。
我抱着兩個小傢伙。啪嗒啪嗒掉眼淚。
二寶比較黏胖子,坐在副駕駛上,一直在搗鼓她們自從胖子家跟着姐姐搬過來之後,姐姐總是早出晚歸,她們現在還沒上學不說,就連一日三餐除了啃麪包,別的什麼都沒有。
我聽得心疼,捂住大寶和小寶的耳朵。這種傷心的事情,不要再聽第二遍了。
小潔也不可能回來了。
紙條上寫的是這樣的內容。
我以前以爲自己是個特別牛逼偉大的人,我覺得我就是我們這個混蛋家庭的救世主。我寧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掙錢給弟弟妹妹們吃喝。後來發生了一系列傻逼的事情,我失去了以前要強的心勁兒。
並且我也開始了醉生夢死得過且過的生活。這樣的生活的確舒服,沒有任何負擔。我知道這種不負責的態度是骨子裡帶來的。和那個稱之爲我爹的傢伙留着一樣的血液,就有一樣混蛋的基因。
所以妹妹們,等你們以後讀書認字,知道姐姐寫的是什麼內容的時候,姐姐恐怕早就在你們心中成了混蛋的角色。
我只是想爲我自己活接下來的歲月,哪怕我成爲了自己最討厭的人,我也要去過我的日子了。
再見,願你們每個人都能在好的家庭繼續生活下去。小潔。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死死攥住那個紙條。
真特麼的王八蛋,要是她站在我面前,我會忍不住臭罵她一頓。
拋棄,對這麼小的孩子心靈帶來多大的傷害。
但我沒資格罵別人,我不也麼,明天就要斷絕和言語的一切關係。
胖子車不敢開的特別快,因爲車上坐着這麼多孩子,怕路上有什麼事故。有了我們和瘦子的教訓,胖子精神特別集中。
到了家,我們把孩子們抱下車,保姆趕緊出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多可愛,快進來,外面冷。”
然後孩子們跟着保姆進去,胖子囑咐保姆要給孩子們做點兒熱乎的飯菜。
我沒進去,扯着胖子的胳膊,把紙條塞給胖子。
胖子看完之後,咬了牙,一拳錘在牆上。手關節全都破了,往外滲血。
冷靜了一分多鐘,胖子吐出幾個字,“孩子我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瘦子知道的話一定會分擔的,但是瘦子在醫院裡死活不知,我們心裡特着急。
“去醫院吧,手術應該結束了。”我說。
胖子搖頭,他說你在家看着孩子們,安慰安慰她們。他一個人去醫院守着。
“等瘦子手術完,我給你打電話。”胖子很嚴肅的看着我。
我想我也不能太不懂事,便只好點點頭。
看着胖子開車走。
我回到餐廳,看到孩子們狼吞虎嚥的在吃東西,看着就讓人心疼。
“慢點兒吃。”我說。
二寶跑到廚房裡拿了個碗和勺子,放在我面前,“姐姐,你也吃。”
小心翼翼的眼神,生怕我不要她們。
我揉揉二寶的腦袋,“姐姐不餓,你們吃吧,慢點了吃,不着急。吃完廚房還有。”
二寶的眼睛裡開始有了眼淚,吸吸鼻子,硬生生把眼淚給憋回去。齜牙看着我笑,“有以淺姐姐在,真好。”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些孩子當初是怎麼把小潔當成救命稻草一樣,現在就怎麼把我們當成救命稻草。
“沒事,姐姐,一定會供你們上學的。不要怕。”我說完,自己眼淚都下來了。
因爲我想到我的弟弟,寄人籬下處處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
我不會讓這些孩子變成那樣。
小潔先前受的那些罪,全都是我連累的。所以她恨我也好,辦錯了什麼事兒也好,我都會給她收拾爛攤子的。
我給孩子們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看着她們笑嘻嘻的穿着比自己身高高許多的浴袍在房間裡跑來跑去。我給小潔打了個電話。
電話無法撥通,顯示是空號。
看來爲了這一天的走,小潔已經提前註銷了手機號。
這個是事情,萬千不能讓瘦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