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趙廷琛激動的握着柳清影的肩膀,“你不是我大嫂,你是我的清影,你只是我的清影!”
“廷琛,”柳清影含淚搖頭,語氣哀涼,“不要,不要這樣,不要爲我做出有悖人倫的事,你會被天下人唾罵的。”
“哈哈哈哈哈……”趙廷琛大笑,“我怕什麼?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保不住,我還算什麼男人?”
柳清影無力的閉上眼,眼淚順着她蒼白的臉滑下來,分明如風雨中瑟瑟掙扎的芍藥花,無助又脆弱,趙廷琛心中一痛,語氣便軟了下來,他輕聲嘆道,“清影,你別怕,我……我答應你,我不輕舉妄動便是。”
“真的嗎?”柳清影睜眼看他,“廷琛,你……你真的不會輕舉妄動?”
“是,”趙廷琛語氣哀軟,“我不會輕舉妄動,不會讓你擔心。”
柳清影這才歡喜了點兒,她看着趙廷琛,眼裡盡是深濃的情意,“廷琛,我知道你性情倔強,凡是你認定了的事兒,沒有人能左右得了,我只盼着……我只盼着你遇事能多爲自己想一想,不要爲了我這個不值得的人害了自己。”
趙廷琛替柳清影接下斗篷,扶她坐在暖爐前,將她被凍得冰涼的手握在手裡搓着,語氣憐惜,“清影,你總是這樣,凡事只考慮別人,卻壓根兒不爲自己着想。”
柳清影低下頭,沉默了許久方道,“妾身命薄,自己已如風中草,唯願琛郎安好,妾身便是立刻就死了,黃泉之下也是笑着的。”
“清影,”趙廷琛出口喝止,“我不許你說這死了活了的話,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等着我……”
柳清影含淚擡頭,目光癡纏,輕聲嘆息,“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廷琛,便是我未能嫁得了你,但有你待我的這份心,我亦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了,”說到這裡,她猶豫了一下,便問道,“廷琛,你……要去揚州?”
她小小的臉上滿滿的盡是對趙廷琛的擔憂,趙廷琛心裡一緊,下意識的擡手輕撫柳清影緊蹙的眉頭,爲不讓她擔心,他輕笑道,“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可是……可是都說嵊州大澇,到處都是餓殍饑民,你押運着那麼多的糧食從那兒經過,豈不是等於把自己放在老虎的嘴邊兒上,”柳清影說到這裡,眼淚就又下來了,“廷琛,你不要去,我不要你去。”
趙廷琛苦笑,“我不去,難道讓他去嗎?可是他怎可能答應去揚州?而江寧和揚州,我和他必須各取其一,有父親的偏心護持,從來都是他想怎樣就怎樣,挑剩下的才歸我,否則,又怎可能在我那樣的大鬧之下,父親依舊能幫他娶了你?”
柳清影的臉就一白,她低下頭半晌,方咬着脣看向趙廷琛,“那……你就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
趙廷琛想了想,突然就問,“清影,你……是希望由我去揚州呢?還是他去?”
“啊……”柳清影就怔住了。
趙廷琛看着柳清影的臉色越來越白,心裡便明白了,即便她愛的人是自己,可是那一個已是她鐵板釘釘的夫婿,以她溫婉的性格,就算心有不甘也是認了命的,此去揚州乃是九死一生,她自然無法選擇。
一想到她也會擔憂趙廷深的安危,趙廷琛的心便慢慢的泡進了冰水裡,沉甸甸冰刺刺的難受,然而在這股如被冰凍般的窒息中,又有一股強烈的妒火躥了上來,他向柳清影冷笑道,“我知道你也是不願他去冒險的,但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不到臨行那一天,他都有改變主意的可能,清影,若他改變主意要去揚州,你是不是也會攔着他不讓去?”
說到這裡,趙廷琛笑得淒涼,“即便不是他去便是我去,可到底——他纔是你的丈夫,是不是?”
“廷琛,你……”柳清影驚愕的看着趙廷琛疾言厲色的臉,一汪眼淚包在眼眶裡要落不落,牙齒將脣咬得煞白。
她這副痛苦至極的模樣彷彿一桶涼水,讓趙廷琛瞬間清醒,他頓時大悔,自己真是混賬,怎能用這樣的語氣和清影說話?
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胸中梗着一股氣,無論如何也吞嚥不下去,任是柳清影的眼淚如刀子般剜得他心如刀絞,他還是無法說出那句,“清影,對不起。”
他不說話,柳清影的眼淚就愈發洶涌,許久後,她方咬着脣問,“你剛剛說……說他會改變主意?”
趙廷琛正心痛愧疚着,柳清影這一問,他心底的火氣騰的就又上來了,他久久的看着柳清影,從齒縫裡笑出聲來,“怎麼?你要去提醒他了?你要去告訴他: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引他入甕?讓你那好夫君千萬不要上我的當?”
趙廷琛的話彷彿重錘,擊得柳清影連眼淚都沒了,她臉色慘白的坐着,看了趙廷琛許久,方扶着桌子慢慢起身,向趙廷琛道,“妾身待琛郎之心,如天邊明月,天地可鑑,奈何如今身不由己,妾身已是百口莫辯,廷琛,不管你是去江寧還是揚州,若你不能平安歸來,我也是活不得的了,那時黃泉路上三生石旁,琛郎可等着妾身!”
說罷,她掩面踉蹌着要走,趙廷琛心內大痛,忙起身急追了上去,他將柳清影緊緊抱入懷中,終於落下淚下,“清影,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不該對你發脾氣,是我的錯,你不要哭!”
柳清影纖細的身子在他懷裡瑟瑟的抖,“新婚之夜我方知新郎不是你,若不是琴兒盯得緊,我早就一條白綾了斷了自己的這條性命,我天天都想着能見到你,我每時每刻都想着要親口問一問你——那塊玉佩我明明是給了你的,怎麼又到了他的手裡?可是我怎麼都見不到你,怎麼都見不到……”
“你到新婚之夜才知道嫁的人不是我?”趙廷琛震驚得渾身顫抖,這些天來,他最痛苦的是柳清影居然肯嫁趙廷深,卻沒想到她竟和他一樣,都是被欺騙愚弄
的人。
一想到柳清影在新婚之夜經歷了怎樣的震驚和痛苦,趙廷琛就目齜欲裂,“收到你的錦盒後,我便傳書給舅舅,請他回來替我們做主提親,爲了穩妥,我將你的玉佩藏在書房的暗格之中,可是舅舅還沒有回到京城,那塊玉佩就不見了……”
他又驚又怒,翻遍每一寸可以找的地方,卻都沒有蹤影;等到它再出現時,它已成了趙柳聯姻的媒證,趙廷深和柳清影的婚事因了它,已是鐵板釘釘!
他立刻就知道是被趙廷琛做了手腳,可是他已無力迴天!
“怎麼會是這樣的?那日趙家派了媒人拿着玉佩上門求親,我爹孃認出玉佩拿來問我時,我只當是你,心裡十分歡喜一口答應,可誰知新婚之夜卻發現……”說到這裡,柳清影已哭得聲噎氣堵。
“趙廷深!”趙廷琛咬牙切齒!
柳清影又道,“他說他早就傾慕於我,那塊玉佩乃是他無意中得到的,他認得是我的東西,是以在派人提親時,順便將玉佩送還給我。可是廷琛,我不信他的話,你明知那塊玉佩承託着我的終身,我不信你會將它隨手丟放,可是……可是若你沒有胡亂丟放,這玉佩又怎會到了他的手裡呢?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所以我只得咬了牙強撐了下來,只爲有一天我可以當面親口問一問你,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的一切到此時已是全明白了,這必定是自己的身邊有了奸細,讓趙廷深知道了他和柳清影私定終身,於是趙廷深偷走玉佩,再拿着那玉佩前往柳家提親,柳家人見了玉佩只當女兒有意,於是弄巧成拙!
至於那玉佩是雲小芽撿到交給的他,不過是個措詞而已!
趙廷琛,雲小芽,你們果然是一夥的!
柳清影靠在趙廷琛的懷裡,“紫蓮死後,就有人說她是你殺的,我心裡擔憂着急,那夜聽說按察使大人深夜來了府裡,我不顧他的阻攔,一意來到鳳棲苑,只爲看你一眼……”
“清影——”趙廷琛吻住她的額頭,心中盡是歉疚!
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她本該是自己的妻子呵!
二人依依不捨又不敢多留,又說了半盞茶的話後,柳清影向趙廷琛道,“廷琛,不管你此去是揚州還是江寧,都一定要小心,我……我等着你回來!”
趙廷琛深吸一口氣,緊緊的抱了抱她,語氣堅定,“清影,你等我!”
……
趙家兩個少爺出門的日子,被定在了三天後。
杏兒一邊給趙廷琛收拾包裹一邊嘟囔,“二少爺此去揚州,顯見的是不能在家裡過年的了,這一來一回最少也得小半年,身邊又沒有個伶俐的人伺候……”
雲小芽邊幫着杏兒疊衣服,邊看着愁了好幾天的杏兒安慰,“姐姐放心吧,有小七和三寶跟着二少爺呢,有他倆在,二少爺的吃穿住行必是穩妥的,姐姐不用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