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聽完火眼的敘述,不禁露出笑容,一個已經失勢的李士羣居然還能在上海灘掀起這麼大的風浪,確實是連他也沒有想到的,這個人在上海經營多年,雖然之前轉戰到南京,但始終沒有放棄上海這塊地盤。
林笑棠最爲詫異的是,對於特工總部這個部門,李士羣居然採取了設置空殼的辦法,表面上看似將權力都下放給了馬嘯天,但實質上卻另有一班心腹在暗中操作,這從今天馬嘯天調動的人手就可以看出來,馬嘯天實際上並未掌握特工總部的全部實力,內有王天木等各個派系的掣肘,外有隱藏實力監視,可見李士羣對於上海的重視。
一早便已安排夏浩明潛伏在上簑ww.gengd.com汲錟蓖寺罰簧幌斕淖櫓鵒撕諫讕夤墒屏Γ較衷冢喚鍪橇中μ臎]有察覺,就連日本人、周佛海和莊崇先等人恐怕也被蒙在了鼓裡。
李士羣這個人還真是不簡單啊。
火眼右肩上只是擦傷,此時,尚芝已經幫其包紮完畢,提起剛纔的事情,火眼還是耿耿於懷,忽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個狙擊高手,打亂了林笑棠的全盤部署不說,還讓李士羣優哉遊哉的全身而退,火眼實在是難以咽得下這口氣。
“外邊的局勢怎麼樣。”林笑棠問尚振聲。
“很平穩,李士羣畢竟還是僞政府的高官,日本人也沒有公開對付他的意思,先前安排熊劍東和崗村下毒就是不想讓事情複雜化,只想暗中處理了他,平穩的接手他的勢力,現在上海的局勢是外鬆內緊,李士羣掌握着大量僞政府和日本人的機密材料,這個時候如果公開抓捕,難保他不會倒向美國人或者英國人,日本人也是害怕出現這種被動的局面,所以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拿出手來,只能通過特高課和憲兵隊以及七十六號暗中緝拿。”
林笑棠不禁拍起手來,“恐怕這就是李士羣想要的最好的局面,日本人投鼠忌器,這就讓他有了可以談判的資本,江浙一帶如果能順利掌握下來,我猜想日本人便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認他的存在了。”
連尚振聲也不由得讚歎道:“李士羣這一手玩得是很險,但必須承認,一旦讓他得手,獲得的利益將不可估量。”
林笑棠點點頭,“我們也沒必要呆在上海了,現在這種局勢,想要抓到李士羣的確有些困難,江浙是他的老窩,咱們還是儘快趕赴蘇州吧,黃敬齋、萬里浪和謝雲巢在江浙的動作很大,估計也是得到了李士羣的首肯,如今之計,要想取而代之,咱們就得到蘇州去一趟了。”
尚振聲也很同意林笑棠的意見,唐生明發來幾封加急電報,已經顯示出他在江浙的日子不是很好過,雖然有救**的部隊加入,而且林笑棠已經發動了一部分蘇南的豪族來支持,但目前也就是將無錫的局面控制下來了,距離之前制定的目標還是相去甚遠。
無論如何,江浙的地盤是一定要拿下來的,只有安全掌控之後,纔會斷了李士羣的後路,同時也掐斷了他賴以生存的基礎,如今在上海,就算抓住李士羣,現在看來意義也不大,李士羣不僅是一個人,還有一大羣追隨者,想要一網打盡,只能消滅他的所有地方勢力。
“還有件事情,萬全之前來報告,他從北平回來之後,收到了王顯卿留下的消息,力邀他加入到七十六號中,我做了一番調查,可以證實,他現在就跟着夏浩明。”
林笑棠摸摸下巴,“事情倒是變得越來越有趣了,這個傢伙從重慶逃出來之後,好長時間沒有音訊,居然跑到李士羣那兒去了。”
“這個人是個典型的投機分子,這次投靠李士羣,說不定會弄出來什麼狀況,你看,咱們是不是……。”尚振聲伸出手,做出個下劈的姿勢。
林笑棠仔細想了想,“用不着,以前在重慶,裴中偉纔是他們組織的核心,現在裴中偉一死,王顯卿不過是條喪家之犬,翻不出什麼風浪來,素章兄,你通知萬全,可以投靠七十六號,不過先不要有所行動,等待我的命令。”
衆人都退出去之後,林笑棠叫住了火眼,“夏之萍怎麼樣。”
“沒受傷,一直都躲在珠寶店裡,我已經將珠寶店的兩個人都控制起來了,李士羣的確是去見她,但夏之萍卻承認是她通知了元劍鋒,李士羣好像是早已料到了這一點,並沒有因此生氣,反而是要夏之萍和他一起走,夏之萍最終同意了。”
林笑棠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火眼察言觀色,“七哥,要不要派人暗中保護她。”
林笑棠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好一會才緩緩說道:“不必了,我對他們兩夫妻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以後無論有什麼結果我都不會管了。”
……
馬嘯天失魂落魄的回到七十六號,沒多長時間,莊崇先便找上門來,七十六號總部中的人員見到他,都是大爲詫異,特工總部和軍情處勢同水火,莊崇先從到上海之日起,便沒有進過七十六號的大門,這次竟然氣勢洶洶的直接找上門來。
各個派系的人馬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暗地裡都加強了戒備。
馬嘯天對於莊崇先的上門是措手不及,七十六號遠遠沒有到了他一手遮天的地步,加上軍情處這些年始終被特工總部踩在腳下,兩個部門都將彼此作爲眼中的死敵,馬嘯天投靠莊崇先的事情並沒有公開,這個時候,莊崇先出現在七十六號,對於馬嘯天來說是極爲被動的事情。
一進辦公室,莊崇先便怒氣衝衝的喊道:“你是怎麼搞的,在珠寶店,爲什麼不殺了李士羣。”
馬嘯天也是氣不打一處來,“有什麼事情,你儘可以打電話,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我怎麼跟下邊的人解釋。”
“解釋,解釋個屁,李士羣這一逃脫,你我遲早要橫死街頭,虧你還有心思去想下邊的人的想法。”
“我被人用槍頂着腦袋,怎麼抓,難道要我把命賠上,你來領功勞不成。”
“那也比現在的局面要好百倍、千倍,不是我,難道你以爲李士羣倒了之後你會有好下場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就在辦公室吵了起來,聲音大得連外邊都聽得清清楚楚。
剛開始,外邊的衆人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態在聽,但很快就不成了。
因爲,七十六號的大門被砸開,門口的守衛被人用槍托砸倒,大隊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衝了進來。
爲首的一個日本女軍官正是南造雲子,臉色鐵青的命令手下士兵將七十六號的所有人全部控制起來,而她自己則帶着十來個憲兵直接衝進了馬嘯天的主任辦公室。
隨着大門被一腳踢開,馬嘯天和莊崇先兩人也被嚇了一跳,看着凶神惡煞的南造雲子,兩人不自禁的哆嗦一下,互相看看,莊崇先一低頭,趕忙向後退了一步,正好將馬嘯天顯現出來。
馬嘯天無奈只得向前幾步,走到南造雲子的面前,“南造閣下,您這是。”
“人呢。”南造雲子一把抓住馬嘯天的衣襟。
“人,哪個人。”馬嘯天一頭霧水。
“英雄夜總會的那個女侍應生。”南造雲子的口水噴了馬嘯天一臉。
馬嘯天這纔有了一點印象,忙不得的回答道:“哦,您說那個地下組織的聯絡員,就在審訊室,您是想要審問嗎,我這就安排。”
“快,帶路。”南造雲子的聲音尖利無比。
“是,是。”
馬嘯天一身冷汗,但也不敢問原因,只得一溜小跑的帶着南造雲子的大隊人馬跑向審訊室,莊崇先不明所以,也偷偷的跟在後面。
審訊室的門前還站着之前留下的兩個行刑手,此刻正愜意的站在門口抽菸,見到馬嘯天帶着這麼許多人進來,頓時一愣。
“人呢。”馬嘯天問道。
“還,還在裡邊,還有兩個兄弟在審訊。”行刑手結結巴巴的回答。
馬嘯天撥開兩人,打開大鐵門闖了進去。
審訊室裡邊的空氣原本就污濁不堪,這時更是平添了許多惺惺的氣息,留在屋裡的兩個人,正在嬉笑着提着褲子,審訊室裡的桌子上躺着一個身無寸縷的女人。
南造雲子搶到馬嘯天的神情,一眼便看見了大張着雙腿的常盤千代,身上還流淌着點點血跡,常盤千代雙眼緊閉,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就連下身也是紅腫不堪。
南造雲子慘嚎一聲,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常盤千代,“千代,你醒醒,你要堅持住啊,我來救你了。”
常盤千代哪裡能經受住這樣幾個如狼似虎的男人的折騰,此時已經是陷入昏迷狀態,南造雲子叫了好一會,這才悠悠醒轉,但氣息卻是微弱無比,看到南造雲子,她的眼睛猛地一亮,“您可,可來了,救我。”
南造雲子含淚點點頭,回身拿過一條毯子蓋在常盤千代的身上。
幾名日本兵將常盤千代擡了出去。
此時的馬嘯天覺得腦子瞬間有些短路,這樣一個地下組織成員,怎麼好像和日本人關係甚密,難道說,自己抓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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