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春去秋來,一晃又過了五個年頭了,老的老了,小的也長大了。村子裡沒有什麼多大變化,唯一變化的是許家幾個孩子都考取了功名。

許家的書院許多人慕名而來,擴大了不少,呂先生年歲大了精力不好教不了書,被五根氣了一次後,就不教了。就留在村子裡養老,他的兒子接了他的班教書育人,許老三也是書院的院長。

楊恆考取功名後被分到其他縣城做官,帶着二妞和孩子去了任上,還將吳飛帶去做了近身侍衛,大妞和孩子也跟着一起,姐妹兩人繼續互相扶持着。

許章華也即將去赴任,三根和四根也分別考取了舉人,就是五根和六根也是在書院唸書,功課學問不比前面三個哥哥差。

唯一沒有念多少書的大根,也依着許老三的關係在城裡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足以撐起一家門楣。

就在大家都感嘆這許家祖墳冒青煙的時候,老宅那邊卻出了問題。

前些日子許老爹的身體就不舒服,兒孫們花了大價錢請來大夫,都搖頭了。知道許老爹時日不多了,半夏讓大夫每日用好藥將許老爹的命吊着,隨即往各個地方發出信兒去,讓他兒孫們趕回來見最後一面。

許老大幾兄弟帶着各自的媳婦每日在老宅伺候盡孝,也等着在外面的孩子們回來。信發出去後,從大根開始陸陸續續地趕回來,許老爹的身子也越來越差,直到自己不能吃進飯了。

“老頭子,起來看看吧,你這輩子值了。”周氏守在許老爹牀邊叫他。

許老爹緩緩睜開眼,看着自己四世同堂一衆後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並示意許老大把他扶起來。

許老大忍住心裡的悲痛將他扶起來,朱氏用枕頭把他後背塞住,然後退到一邊和林氏她們站在一起,把位置留給他的孫子們。

就是起身這個動作也讓虛弱的許老爹休息了好一會兒,慢慢拉住陪伴了她一輩子的周氏的手。

“這一輩子辛苦你了,跟着我操勞了一輩子也沒過上好日子。”

“老大,我走後你們得好好待你們娘,你們兄弟得同心,互相幫助不能生嫌隙。”

許老爹看着五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能幹,就是下去見到列祖列宗也是對得起他們的。

“還有你們,大根你是這一輩的大哥,得愛護你的弟弟妹妹們。”許老爹向自己的長孫招招手。

大根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當好這個大哥的。”

許老爹滿意點點頭,這個孫子自己是知道的。

“二根啊,你出息了當官了,爺爺高興啊。”許老爹依然喊着許章華的小名兒,“當官不輕鬆,我知道你三叔三嬸還有你大哥每年會給你寄一大筆錢,老頭子我不懂,但是你要記住,你也是百姓。”

這些年許老三和半夏的生意做到半個國家,成立了許家商行,每年賺的錢自然不少。大根和許老五也是各自做起自己的生意,成立了許家商行二行和三行。

楊恆和許章華他們在外爲官,每年他們都會寄錢給他們,用於官場的打點。

許老爹一個一個的交代,人越來越精神,大家都不敢打斷他,因爲知道老爺子這是迴光返照了,只能讓他說,讓他不帶遺憾的下去。

“我的幾個孫女出落得越來越好看,孫女婿們也有出息,這輩子值了,老頭子的福都享到了。”

“老婆子,去把東西拿出來吧。”

許老爹最後吩咐周氏,周氏不敢耽誤連忙去拿,只看是幾個盒子,不過大家這個時候並不關心。

在周氏的幫助下,許老爹打開盒子,裡面有五根金簪。

“老大媳婦是你們的長嫂,嫁進來就幫着你們娘忙活家裡,這麼多年沒有怨言。老三媳婦進門帶着一家人做生意賺錢,那年不是她我們一家子可能也隨着水走了,你們兩個勞苦功高。”許老爹拿出裡面兩根最重的金簪給二人,“爹得謝謝你們。”

朱氏和半夏接過簪子,沒忍住哭了。半夏怕許老爹傷心連忙把淚水給抹掉,來這裡這麼多年,兩位老人一直都不曾說過自己的不是,反而還一直支持自己做事。

“剩下的三根是老二媳婦,老四媳婦和老五媳婦的。”許老爹說。

“你們別怪爹孃偏心,這是我們用你奶奶當年唯一留下的手鐲還有我們這些年積蓄打的。”周氏說,“你們接着吧。”

三人忙說不敢接過簪子,學着朱氏和半夏的樣子直接戴在頭上。能嫁到許家做許家媳婦是福氣,雖然前面日子苦了些可沒有受公婆氣,自家男人和孩子又爭氣,哪還會怪他們呢。

這幾根金簪她們日後也傳給了下一輩當家主母,沒一輩人都是如此,逐漸便成爲了傳家寶。

剩下盒子裡便是給孫女們和孫媳婦準備的了,幾個孫女中也只有許老五的兩個女兒沒有成親了。

“我能看到玄孫就是福了。”許老爹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讓我和你們娘呆會兒。”

大家聽了都不捨的出去,在門外等着,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可是大家並沒有提出這個事情,只一心牽掛着許老爹。

“老頭子~”

許久屋裡周氏哭了出來,大家明白這是老爺子走了。

“大姐,二姐。”三妞紅着眼睛靠在晉霖身上,聽到屋裡的動靜看向大妞和二妞。

“老頭子,走了。”許老大哽咽的說道。

幾兄弟進屋料理後事,朱氏把周氏勸了出來,林氏去找人給許老爹穿壽衣,許老二和許老三連忙去報喪。

大根帶着弟弟們幫着長輩忙活,大妞也帶着妹妹們去照顧周氏和接待客人,大根的孩子見狀也帶好她的弟妹們不給大人們添亂。

許老爹在村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一聽說許老爹去世了,大家都來奔喪。許老爹的後事幾個兒子也操辦得很大,晉大人和夫人也來弔唁。

看着兒子兒媳,孫子孫媳,孫女孫女婿全部跪在靈前,里正喃喃道:“許老哥你這輩子值了,要是我死後我的後人也是這般,也值啦。”

許老爹還沒下葬,周氏這個陪伴了一輩子的人也跟着去了,大家又連忙忙着周氏的後事,最後決定夫妻二人合葬。

“爹孃陪伴一生,就連……也是要跟着一起。”半夏守在靈前說。

許老三攬過半夏:“日後我們也是這般。”

周氏和許老爹相繼走後老宅就空下來了,朱氏她們整理了一番,這房子前兩年重新修復過,所以大家一商量,最後許老三拍板把老宅改成祠堂,改成他們這一支的祠堂。

重新列了輩分寫了族譜,並把這一輩的事情寫成於許家述書,而第一代族長就是大根,負責編寫書的是自然是許老三帶着三根和四根編寫。

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了後,許章華帶着新婚不久的妻子,也就是楊恆的妹妹珠珠一起去了任上,二妞和大妞兩家人也一起離開。

轉眼間就剩下了三妞夫妻兩人還在家,晉霖的任期還有一段時間,所有夫妻兩個就留在家裡玩幾天,然後去縣城家裡呆上幾天再去任上。

又是幾年過去了,四妞也出嫁了。不過四妞嫁得不遠,她不想離自家爹孃那麼遠,就嫁到縣城的一家。

那家人也是讀書人家,公婆二人經營着一家書鋪,小兩口開着私塾,日子平淡幸福。

三根和四根也考取功名分別離開去做官,而楊恆,許章華還有晉霖已經到了京城去做京官了,幾人這麼多年一直都相輔相成,也和三根還有四根約好在京城等着他們。

他們不止一次提出要接半夏她們去京城,不過,大家都喜歡呆在家鄉生活,不願去。提過幾次後,也就隨了她們的意,不再提了,由着她們去也是孝順了。

就是年紀不大的五根和六根還有許老四的小兒子也是努力向幾個哥哥看齊。

許家儼然已經成了村裡乃至省城的傳奇,一家出了這麼多的官員,幾十年後許家在京城盤根錯節,一門無限榮耀加身,成爲世家大族,卻始終沒能忘了家訓:自己也是百姓。

“這麼些年了,就剩下我們了,孩子們都走了。”妯娌幾人坐在悠然居里,喝着茶。

“孩子們出息了,你不高興啊。”林氏笑着問朱氏。

朱氏作勢打她:“孩子們出息我自然高興,我不就說說嘛,不要當真。”

半夏笑眯眯地看着她們,沒有說話,享受着難得的時光,等着家裡的男人回來了,才慢悠悠的回去做飯,每日都是這樣看着日出和日落。

沒事的時候半夏就把從來到這裡的事情寫成話本留下來,直到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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