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十天就要過年,還有二十天就要比武,仁德將軍陸榮武終於帶着長子陸雲啓、次子陸雲良趕回了陸府。
陸雲深、趙子言、沈玉一起去拜見陸榮武。安一欣沒有跟去,留在臥虎軒嗑着瓜子聽秋月說三房這一父二子武功多麼厲害。
秋月很擔心,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比武雖然是一對一,可人家是親父子,如果不顧臉皮死保三將軍上位,可用的手段多多。故意相讓、暗中放水甚至拼着受傷下黑手故意弄傷對手,總之三房三人同時參加比武,雲深少爺的大將軍之路頓時崎嶇起來。安一欣聽着聽着,一顆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陸雲威是勁敵,沒想到三房也是勁敵。
秋月能想到這些,陸雲深肯定早就想到了。他雖然不說,但心裡的壓力肯定不小。自己別的不能幫他,想辦法讓他高興高興還是可以的。安一欣心裡想着,自然而然想起昨晚趙子言說的一段糗事來。
趙子言說陸雲深四歲時偷偷溜出府去買糖糕吃,遇上了正在獨自溜達的沈聖。沈聖看着這個一心大吃的小屁-孩,直等他吃完了三塊糖糕,才悄悄跟着他,一直跟回了陸府,收了陸雲深爲徒。
安一欣記得自己聽到這裡,悄悄瞟了陸雲深一眼,暗暗腹誹了一句:原來你從小就是個吃貨。
她這一眼瞟過去,沒想到陸雲深正看着她。陸雲深跟小師弟練就的眼神交流相當厲害,被小姑娘譏笑頓時就嘴角一抽,爲自己辯解起來,“子言說段話的重點是師傅當時並不知道我是陸府的人,是看我資質絕佳……”
“你錯了。”不等安一欣開口,趙子言就打斷陸雲深,“我這段話的重點是:一欣,你會做糖糕嗎?”
在大家好奇地追問下,陸雲深思索了半天,才推測出糖糕的做法,就是糯米磨成粉,加很多很多的紅糖,然後蒸熟。
安一欣記得自己當時滿腹猶疑地盯着陸雲深看了半天,心裡奇怪陸府的點心並不差,他爲什麼會爲了這樣的糖糕溜出府?
想到這裡安一欣丟下手中的瓜子站起身來就往廚房走。人是最不可理喻的生物,可以無緣無故地迷戀一個人,當然也可以無緣無故地迷戀一種食物。
反正這個糖糕這麼簡單,安一欣不介意嘗試着做一次。
不一會紅糖的甜香就瀰漫開來。安一欣想着陸雲深那一句加了很多很多紅糖,還真是一點也沒有吝惜。
陸雲深剛走進臥虎軒的院門,甜香就撲鼻而來,他頓時心中一喜,卻又有些不敢相信。小姑娘對他一向不太上心,總不會昨晚剛聽說了糖糕的事,今天就做了吧?
陸雲深心裡想着,身形一閃直奔廚房。
安一欣站在長桌邊,面前一個小碟,正按在小雪的頭逼它吃糖糕。
紅糖放得太多,看上去簡直有玫瑰糕的質感。安一欣拒絕自己試吃,小丫鬟們又都回去了,只好抓來了小雪。
小雪軟綿綿地求饒,“喵喵,喵,喵喵喵。”主人,倫家不愛吃甜。
看到眼前人影一閃,小貓驚喜擡頭,雪白的小爪子一推,就把小碟推到了陸雲深面前,拿走,不謝。
陸雲深愣了愣,糖糕甜香誘人,可是小碟卻是小雪專用。他不想搶小貓的飯碗,轉頭看向了竈臺。
一屜糖糕剛剛蒸好,熱騰騰的甜。
“小心,燙。”安一欣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本能地就叫了一聲。
趙子言和沈玉此時才走了進來,看到竈臺上的糖糕都是一喜。沈聖把當年收陸雲深爲徒的事講過多遍,連陸雲深偷吃糖糕時的神態都描繪得惟妙惟肖,唯一漏掉的重點就是糖糕的味道。
沈聖當年只是看着陸雲深偷吃,完全沒有想到要買一塊嚐嚐。
而問陸雲深,回答只有一個字,甜。
趙子言和沈玉心裡癢癢了很多年了。
趙子言切下好大一塊糖糕,滿懷期待地一口咬下,然後愕然半晌,看向陸雲深。“這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糖糕?這糕最大的優點就是——管飽。”
沈玉在安一欣的暗示下根本沒吃,聞言頓時大笑起來。
見二個師弟這麼不給面子,陸雲深眼皮一擡,掃了趙子言一眼。
沈玉繼續大笑。趙子言一口糖糕噎在了嗓子眼裡,努力伸了伸脖子。
“我第一次做這個,可能沒有做出你當年的感覺來。你覺得哪裡不對就說,我下次再改進。”安一欣連忙打圓場。
陸雲深低眉,“其實你做的比當年的味道好。”糖糕甜膩,他的聲音卻又低又磁。
如果讓秋月聽到陸雲深嗓音突變這麼說話,只怕連心尖都要顫一顫。
安一欣卻沒注意,只是實在不能相信這個回答,忍不住用眼神問了一句,你真的不覺得這麼多紅糖放下去,又甜又膩齁死人?
陸雲深嘴角微揚,笑了起來。
冰雪乍破,冷冽肅殺剎時變作明媚朝陽。
安一欣不是沒見過陸雲深笑,只是沒見過他突然一下子笑得這麼開心恣肆,眼神心神都被眩得晃了晃。
相處日久,就算刻意逼迫自己無視他的俊美,又怎麼可能時時刻刻心如鎧甲,就算是心如鎧甲,又怎麼能抵得住這麼燦爛的笑容,如流光閃電一般,瞬間劈開所有壁障,直直射中心田。
安一欣慌忙避開目光,暗暗腹誹了秋月一句,什麼雲深少爺壓力大,我才壓力大好伐!
沈玉只嚐了二口糖糕就吃不動了,趙子言勉強吃完了那一大塊,陸雲深就着一杯清水,吃了三塊才停手。
趙子言說得不錯,這糕有個很大的優點——管飽。
師兄弟三人坐在長桌邊,守着一大碟慢慢變冷卻應該甜香不斷的糖糕,說着剛從三房父子那聽來的軍城近況,還沒聊幾句,秋月走了進來,報告說陸雲啓、陸雲良來了。
“剛剛見過,他們又來幹什麼?”趙子言忍不住問了一句。
陸雲深沒說話,站起身往外走。安一欣跟在沈玉身後也走了出來。
安一欣剛聽秋月講了仁德將軍陸榮武的一些事,這些事八卦起來還真是臉紅紅,聲小小,足夠讓秋月時不時地拍一拍高聳的胸脯,說得又羞又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