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大塊凍得*的黃油勾起了安一欣的饞蟲,是幾片煎蘋果完全不能緩解的。吃過午飯安一欣就開始畫圖,費盡心思準備弄一個烤箱。
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烤箱。
她思來想去,最後畫成的是一個象食盒似的鐵皮盒子,最下面一層放炭,上面二層烤餅乾。安一欣糾結了半天,實在是覺得這個用炭的烤箱不靠譜,可是又捨不得放棄,最後決定求助專業人士。她寫了張紙條,連同自己畫的圖派人送到逸園去請陳廚看。
轉天一早陳廚和趙廚一起來了臥虎軒。陳廚帶來了一個一尺見方,二尺來高的木頭櫃子,背面有氣孔,打開來裡面是一個安一欣的設計差不多的鐵皮櫃,最下層放炭,上面有蓋板,後面有煙道,上面二層都是鐵皮抽屜,每一層都可以單獨抽取出來。
安一欣看着這個木頭櫃子激動得問來問去。陳廚笑着解釋說這個木點心爐是他師傅特意爲乘船出海準備的。體積小,一次做不了多少點心,但勝在攜帶方便。他昨天看了安一欣的圖,就想起這個來,特意找出來送給安一欣,還怕臥虎軒的炭不好,帶來了一筐好炭。
安一欣和陳廚說得眉飛色舞,趙廚那邊卻是被罵得擡不起頭來。趙廚只要有機會看安一欣做飯就絕對不想放過,所以今天一早聽說陳廚要來臥虎軒,連忙就收拾了一大堆海鮮跟了過來。
偏偏他們剛一進門就碰上了秋月,陳廚帶了一個木頭櫃子,秋月還不好說什麼,趙廚帶的這批海鮮卻犯了禁,秋月指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就數落了起來。比武日近,大夫人天天叮囑不能吃外面的東西,這個人居然還敢帶食材來。
安一欣讚賞完了陳廚的木點心爐,轉頭看秋月還在不依不饒地數落趙廚,非要讓他把那些海鮮原樣拉回去,只好笑着過來解勸。
“這些海鮮都是活的,不會有事的。”安一欣說,心裡想的卻是:這大冬天的這麼多又肥又大的活海鮮,你不想吃我們還想吃呢!
秋月扭個身,背對着安一欣,繼續數落趙廚。
安一欣拉拉低頭抹汗的趙廚,示意他站到一邊去,自己又站在了秋月面前。
“昨天三房那二個蹭飯的沒蹭飽,今天有這麼多海鮮,不如再請他們一起過來吃飯?還有仁武將軍、虎威將軍也很喜歡趙廚做的菜,可以一起請過來。”安一欣笑道。
秋月本來也看海鮮鮮活,又是從逸園直接帶過來的,心裡知道沒什麼風險,但凡事都怕萬一,她不敢擔這個責任。此刻聽安一欣這麼說,想想如果雲深少爺的大哥和二房的陸雲威也一起來吃飯,那麼除了陸榮武,在京城最有實力的小輩都一起吃這頓飯,就算大夫人知道了也不會多說什麼,才勉強點了點頭。
“那一會留二個小丫鬟燒火打雜吧。”安一欣見秋月點頭,連忙說道。
秋月不情不願地又點了點頭。
秋月走後,安一欣低頭查看趙廚帶來的海鮮。螃蟹、蝦、三、四種貝類、還有二種魚。安一欣仔細看了看其中一條黑色帶花斑的大魚。這魚大概四、五斤重,背部三行骨甲,鼻子上有須,看上去很象鱘魚。
“這魚刺多不多?”安一欣問趙廚。
趙廚的小心眼最多,他帶來的海鮮種類雖多,但每次都會夾上一、二樣讓他覺得爲難不好做的,想要偷偷跟安一欣學。這次爲難的就是這條魚。見安一欣問,趙廚心裡一喜,連忙笑着答道:“這魚刺倒是不多,肉質也鮮美,就是魚頭這麼大,又沒什麼吃頭,可是不用魚頭燒出來又不好看。”
見趙廚話裡話外左右爲難的樣子,安一欣就笑,“這條魚留給我,再留四隻螃蟹,其餘的你隨便安排。”
安一欣說着話,出門撈了棵酸菜回來,一邊往下磕冰茬,一邊撕下一點葉子遞給趙廚。“你嚐嚐,比你們江國特產的那種野菜味道如何?”
“這是白菜?”趙廚一邊問,一邊忙着接過酸菜來。
一欣姑娘瘦弱得很,可不能拿這麼涼的菜。
“確實是白菜。”安一欣笑,看着趙廚嚼着酸菜葉子連連點頭,“只有酸味,不苦不澀,比野菜強多了。”
“那一會我教你做酸菜魚。”安一欣笑着說。
她昨天只吃到了一口魚,正覺得沒吃夠呢!
陸雲深和趙子言從校場回來,見正房的門開着,秋月正在打掃,二人就沒有回房,而是直接來了廚房。
安一欣套着一個花布大圍裙,站在長桌前,正舉着一個紙筒一樣的東西往一個鐵抽屜上擠麪糊,一邊擠還一邊跟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說話,“你覺得這個花紋是不是比剛纔那個好看?”
那個男子彎着腰,臉都快貼到小姑娘的丫髻上了。
陸雲深輕咳一聲。
“你要不要試一下?”咳嗽聲太小,廚房裡的人都沒有聽見,安一欣繼續對那個男子說,一邊擡起手來把手中的紙筒往那個男子手中遞,“拿好了,這可不是裱奶油花,要……”
男子一邊聽一邊伸手,一手接紙筒,另一隻手象是要去抓小姑娘的胳膊。
陸雲深又輕咳一聲。
“右手拿,左手這樣扶着。”還是沒人聽見這聲咳嗽,安一欣比劃着繞過男子的手,換了個方向把紙筒往他手裡遞。“小心,捏這裡,千萬別灑了。”她一邊遞,一邊提醒說。
男子象是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弄纔好了,雙手伸開,都要去抓小姑娘的手。
陸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就聽到身後趙子言大叫一聲,“一欣,我們回來了。”
陸雲深一聲重咳卡在了喉嚨裡。
“哦,你們回來了。”安一欣回頭,欣喜地說。“逸園的趙廚、陳廚來了,中午有好吃的。”
趙廚正在殺魚,聞聲回頭,扎着二隻手衝着陸雲深、趙子言點了點頭。
陸雲深點頭回禮,目光冷冷地掃向陳廚。
陳廚只覺得一道有如實質的冰雪寒光襲來,嚇得渾身都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抓向最近的救命稻草,也就是安一欣的手。
安一欣‘唉呀’一聲,只覺得眼前一花,陳廚已經站到了趙廚身邊,而她驚訝之下手上不自覺用力,油紙筒裡的麪糊擠了一手。
陸雲深挑了挑眉,又冷冷地掃了陳廚一眼,嚇得正渾渾噩噩,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就橫移了好幾步的陳廚又是一陣哆嗦,然後邁步出了廚房。
趙子言強撐着沒有暴笑出聲,丟下一句‘沒事,你們先忙。’跟着陸雲深離開了廚房。
門簾落下,陳廚驚魂甫定,“那位公子是嫌我沒有行禮麼?”他小心翼翼地問安一欣。
安一欣也只看到陳廚突然被陸雲深拎到了一邊,沒聽到陸雲深先咳嗽的那二聲,所以也沒想到原因,雖然覺得陸雲深不象是個廚子不對他行禮就會生氣的人,但還是附和着點了點頭,又連忙安慰陳廚,“你別擔心,一會把點心做甜一點,他就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