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軒院門虛掩,安一欣剛推開門,還沒看清院內情形,一雙熱乎乎的小手就抱住了她。安一欣嚇了一跳,連忙彎下腰,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了?”
沈玉只是用力緊抱着安一欣,沒有說話。
雖然沈玉一向很粘着自己,可是一般只有喝了酒才這樣主動‘投懷送抱’。安一欣心裡一動,小心地托起沈玉的下巴,就着門口的燈光,就看到小萌娃的眼睛晶亮晶亮的,雖然沒有哭出來,但也只差了那麼一丟丟。安一欣緊緊握着沈玉的小手,拉着他往東廂房走。
進了裡間,關好了門,安一欣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你大師兄回來了嗎?”
沈玉搖了搖頭,“沒有,他和我爹還有趙子言都還在校場上,沒有回來。”
“那秋月呢?你是跟她一起回來的?”聽到陸雲深不在,安一欣的聲音頓時就大了起來。那個賊耳朵不在,還這麼小聲幹嘛!
不對,陸雲深說臥虎軒有暗衛看守,這些話也不能讓他們聽見。安一欣想到這裡,連忙伸出食指在自己的嘴脣比了比。
沈玉點了點頭,也壓低了聲音,接着答安一欣的話,“秋月還沒有回來。剛纔我在校場上想喊你過去看被大師兄一拳打死的那匹馬,卻沒有找到你。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就自己先跑回來了。一欣……”沈玉說到這裡,輕輕叫了一聲。
安一欣連忙彎腰抱住了他,“我在。”
沈玉伏在她的懷裡,軟軟嫩嫩。安一欣第一次感覺到這個驕傲自信誰都敢坑的小萌娃有點軟弱。剛纔他一個人站在臥虎軒的院子裡一定特別的彷徨無依。安一欣心裡想着,緊緊地抱着沈玉,又應了一聲,“我在。”
“是公主把你叫去了?沈玉伏在安一欣懷裡,直到把她胸前那塊棉襖捂暖了,才輕聲問道。
安一欣沒有吭聲。她剛纔賭咒發誓地說絕不會說出去,言猶在耳,有幾句當時也確實說得誠心誠意,現在開口還真有一點心理障礙。相反公主的那些威脅她反而沒怎麼放在心上。
只要明天陸雲深勝了,公主的那些話不過就是嘴炮而已。安一欣心想。
“是公主把你綁去了?”見安一欣不說話,沈玉跳了起來,圓圓的包子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日自信的模樣再現,他只改了一個字,又重新問道。
安一欣摸了摸他的頭。
“你賭咒發誓說不說出去?”沈玉打量着她的神情,再次說道。雖是問句的話氣,但神情十分肯定。不管他多麼鬱悶氣憤,說這幾句話時,他都很好地控制了自己,沒有提高聲音。
安一欣又摸了摸他的頭。這娃真是太瞭解我了,什麼也瞞不住他。
“你別擔心,公主就是口頭上嚇唬了我幾句,沒有動我一根手指頭。”當然那個沒砸準的東西不算。安一欣笑着說。
“我當然知道她不會笨到想要傷害你,至少今晚不會。今晚她應該努力收買你纔對。我只是擔心你會犯傻,寧死不屈……”沈玉撇了撇小嘴,見安一欣已經平安回來,不吉利的話也不想再說,就笑了笑,“既然你回來了,那快跟我說說,公主開價多少?那藥粉什麼樣?拿出來給我瞧瞧。”沈玉一邊說,一邊還伸出了手。
“你怎麼知道有藥粉?這你都猜到了?”安一欣笑,一邊撥開他的手。
“這麼明顯的事簡直不用猜。”沈玉得意地笑,“以大師兄的武功,如果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就讓陸雲威能勝過他,唯一的辦法就是下藥。而且爲了不被查覺,這個藥應該無色無味,也不會損傷身體,只是讓人手足痠軟失力最好。”
聽到這裡安一欣不由得瞪大眼睛,無比佩服地看着沈玉。還說簡單得不用猜,他猜得一絲都不差。
沈玉得意歸得意,興趣卻顯然在別的地方,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向安一欣的袖子裡摸去。“我剛纔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樣的藥應該怎麼配。公主應該是從宮裡弄出來的藥,你快給我看看。”
“沒有。我沒答應公主,也沒拿她的藥。”安一欣一邊說,一邊把他的小手從自己袖子裡拽了出來。
沈玉愣了愣,“你沒答應?”
安一欣笑着欣賞了一下他驚愕的表情。小萌娃你終於猜錯啦!
“公主開價太低?”沈玉真沒想到安一欣居然沒有答應,立刻又問道。
呃……
剛還誇你瞭解我呢。在你心裡我就這麼貪財嗎?好不容易忠心了一把還是因爲公主開價太低?安一欣暗想。
“最後漲到了五千兩,倒也不低。”她嘆了一口氣,故作遺憾地說。
沈玉的大眼睛眨了眨,“才五千兩,看來公主不只抓了你一個,還抓了秋月纔對。”
聽他說公主還抓了秋月,安一欣嚇了一大跳,再也顧不得和沈玉矯情取笑,開口就要說話,好在沈玉說這句話的同時,直接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否則安一欣一定會大叫出來。
沈玉小聲安慰道:“別擔心,公主不會傷害你,肯定也不會傷害秋月。就是不知道秋月會不會被公主收買了去?”他說着話,一邊鬆開了手。
“秋月不會。”安一欣脫口而出,然後還覺得這句話份量不足,立刻又補了一句,“她對你大師兄一片真心。大夫人又許諾把她嫁給你大師兄做姨娘。給多少錢秋月也不會害你大師兄的。”
“那可不一定。”沈玉笑,“公主心知肚明她兒子是打不過大師兄的。你拒絕之後,秋月就是她最後的人選。大將軍直管四城二關,一年明的暗的收入有多少!公主爲了讓她兒子當上大將軍,很可能會開出一個天大的數目。”沈玉說到這裡頓了頓,頗爲老氣橫秋的笑了笑,“這世上沒有買不到的人心,一看價格夠不夠高,二看交易夠不夠安全。”
安一欣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秋月不會。她一定不會。”
給陸雲深當姨娘簡直就是秋月的全部人生理想。她絕不會爲了錢放棄這個理想。
“秋月可沒有你這麼笨,我打賭她一定會。”沈玉笑着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秋月,可是我相信她,她一定不會……”
見安一欣這麼執着地爲秋月說話,沈玉終於眉頭一挑,打斷了她。“一欣你這個笨丫頭,你根本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秋月就算比你還笨,但她畢竟是在陸府長大的。她瞭解公主,也瞭解這類陰謀。她一定會答應公主,我又沒說她答應之後,就一定會給大師兄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