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的手就停頓在空中,思量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收回緊握成拳。
“冬兒,你覺得呢?”莊千落是霍訪冬的朋友,與霍老爺從未見過,如今自己夫人的命懸在對方手裡,霍老爺也只能聽女兒的。
更重要的是,霍訪冬從小便行事謹慎,頗有男兒風采,深得霍老爺的信任,便將此等大事交給她來決定。
霍訪冬深深的忘了莊千落一眼,用力點點頭:“女兒相信她。”
如果不相信,她也不會去請示父親。
“既然如此,就請莊姑娘費心醫治。如若能治好內人,老夫定有重謝!”說罷,霍老爺居然抱拳對莊千落施了一禮。
莊千落身子偏了偏躲過去,她有心和霍家結親,霍老爺也就是她的長輩,她哪裡敢受這麼大的禮?
躲過之後,她才認真的回答:“千落定當盡力。訪冬,還要麻煩你的下人,去給我找一包乾淨的醫用銀針過來。”
霍訪冬擺擺手,就有下人去辦,然後她親自帶着莊千落向霍夫人的院子走。
“訪冬,你也不要太擔心了!只要霍夫人的身體能夠接受這種新藥,治癒率還是很大的!”路上,莊千落感受到霍訪冬的緊張,忍不住出聲勸道。
霍訪冬聞言回頭,望着莊千落直言道:“千落,我若是不信你,就不會讓你給母親治病了。實不相瞞,我現在心裡倒不是特別擔心母親,而是在爲失蹤的小表弟發愁啊!那孩子從小錦衣玉食,沒有奶孃本人喂,他寧可餓着都不吃飯的。如今已經失蹤四天,就算不被虐待死,只怕也……唉!”
“那你能具體說說,他是怎麼丟的嗎?”既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應該整日前呼後擁纔對,怎麼會被壞人偷走了呢?
不僅霍訪冬的表弟丟得奇怪,就連宋夫人親戚家的孩子也丟了,如此說來,這次丟的孩子,可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了!
至今已經好幾天,也不見有人傳信來勒索,便說明對方不是衝着錢才綁架孩子的。
那豈不是說,此事更加的奇怪?
廢了那麼大勁,把這些有錢人家的公子綁走,難不成只因爲大戶人家的公子長得胖?
呃!她的各種奇思妙想,這會兒都凝聚成團,大有改寫一部江湖勢。
霍訪冬滿心都是愁緒,自然沒發現莊千落越想越走神,微微輕嘆一口氣,徐徐講道:“姑母嫁到邵府已經十幾年,住在紹家城西祖宅一直都很安寧。表弟也由專門的奶孃和下人照看,就因爲平日裡怕他有事兒,纔會連書院都不許他去,而是把夫子請回家教導。”
“沒辦法啊!姑母就這麼一個心頭肉,寶貝疙瘩似的寵着,放在嘴裡都怕化了,哪裡肯他出門?好在湖謙有出息,無論文武都很用功,身體也一直都很好,只是有些少爺脾氣罷了!”
“若說這災難來了,就是想躲也躲不掉的。四天前,正是春分給全家做衣裳換新衣的日子。本來按照慣例,姑母應該請人來府上量體裁衣。卻因爲聽了外面的傳言,說是城中新開的蜜煌成衣鋪衣服款式新穎別緻,有意換了老店家請他們做。只是可惜了,蜜煌成衣鋪沒有外出量身的裁縫,凡是想要做衣服的客人必須自己上門。”
“而且蜜煌成衣鋪有個規定,就是每天只做二十件衣服,多了人家不接單,給多少錢也不行。姑母這纔會領着一家人,早早出門前往量體。當天,姑父有事兒前一夜未歸,約好是在蜜煌成衣鋪見面的。姑母就領着湖謙帶着幾個下人出門,途徑西街的時候,街頭有叫賣糖人的小商販,湖謙很少出門又嗜甜,吵鬧着一定要買。”
“姑母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好帶他和下人去買糖人。可是誰想到,原本很熱鬧的街頭,不知道哪裡又突然闖過來一批人,將姑母和一羣家丁擠散,同時被衝開的還有拉着姑母手的湖謙。無論姑母怎麼喊叫,湖謙怎麼掙扎,一眨眼的工夫那夥人帶着他就消失在人羣裡。”
“唉!之後一報官才知道,金竹鎮已經發生十五起這樣的案子,加上湖謙已經是第十六個失蹤的孩子。當時我也考慮過,是否有人藉機綁架勒索。奈何細細打聽之後才知道,所綁走的孩子裡,有富人家的公子哥,也有極其窮困的百姓的孩子,根本和綁架勒索毫無關係。這一下,大家都迷茫了,就連宋大人都不知道,到底應該從哪個方向追查起。”
原來不止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莊千落剛剛理出的頭緒,瞬間又亂了。
霍訪冬說完這麼長的一段話,也已經領着莊千落來到霍夫人的房間裡。
不是很大的房間里門窗禁閉,厚重的簾子幾乎遮住外面所有的陽光,屋內瀰漫着濃濃的草藥味,仍舊還能讓人問道噁心的咳痰氣味。
好在進屋之前,霍訪冬就已經把一個布巾遞給莊千落,此時有了布巾的阻隔,莊千落才能忍住沒有吐出來。
此時,莊千落手裡拿着丫鬟給她送來的銀針,小心的走到昏睡的霍夫人身邊,拿出她枯槁到青筋暴露的手腕,小聲對霍訪冬說:“我現在要扎針測試是否過敏,你若是害怕就轉過身去吧!”
霍訪冬搖搖頭,執拗的站在莊千落的身邊,靜靜的望着莊千落的行動。
她不是擔心莊千落會害自己的孃親,而是真的想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這樣也可以圖個心理安慰。
莊千落見她不動,便也沒有其他的猶豫,拿出銀針在裝着青黴素的小瓶口裡沾了一些,然後連連刺在昏迷不醒的霍夫人的手腕上。
沒辦法!
她還沒定製醫用的針管,如今也只能用這個方法做皮下穿刺,不過只要多實驗幾下,效果應該和用針管差不多。
大約二十分鐘以後,莊千落看着霍夫人不紅不腫的手腕,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沒什麼問題!不過要等我兩天,我需要加工一些工具,才能給霍夫人注射青黴素。這其間,其他大夫開的中藥不要停,先維繫着,直到我來注射青黴素爲止!”臨出門的時候,莊千落對霍訪冬吩咐。
※※※
從霍府出來,莊千落就趕到城裡的鐵鋪,開始畫圖講解自己需要打的東西。
好在上天垂簾,這個時代的鋼鐵技術還是很發達的。
只是一個普通的鐵匠,就可以打造出莊千落需要用的東西。
莊千落滿意的出了鐵匠鋪,然後就準備去一趟傢俱行,把新房的傢俱一併給定下來。
走着走着,她突然被一個門庭若市的商鋪吸引去了視線。
駐足觀望,蜜煌成衣鋪的招牌,第一個吸引了莊千落的注意力,莊千落蹙眉想了想,就邁步擠進這家成衣鋪。
這生意好的,只怕是個人就會嫉妒吧?
細細看了一圈屋內的成衣,莊千落似乎也就明白了,爲什麼連久不出門的邵夫人都要帶着兒子來這裡做新裝。
只因爲這家店裡的衣服,當真新奇又實用。
就連兩世爲人,看了無數古裝電視劇的莊千落都猜不出來,這到底是哪個民族,或者哪個國家應有的穿着。
若是簡單的總結來說,這間成衣鋪的衣服,無論男女都是以褲子爲主,方便行動的設計。
女士類似於裙褲的設計,當真是結合柔美及方便爲一體,花色搭配簡單明確,鮮豔的出彩,素色的低調,就算莊千落看了都有購買的衝動,就更枉論從來沒見過這種款式之人到底有多少吸引力了。
這家店鋪更加出彩的,還應該說是飢餓營銷。
明明櫃檯裡掛着那麼多款式,卻沒有一件是出售的,只是當樣子擺在那裡,由小二不停介紹。
生意這麼好的一家成衣鋪,居然只有一個裁縫在量體,聽聞每天只做二十件,量夠人數交了全額的款項,便直接關門再不做生意。
莊千落跟着衆人看了許久的熱鬧,一直到成衣鋪關門,她都沒看出來,櫃檯裡接待客人的掌櫃,是否就是這家別出心裁的成衣鋪的老闆。
莊千落出門的時候,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纔剛剛有開成衣鋪的打算,金竹鎮就進來這麼一個強勁對手,看來她的計劃是要推遲嘍!
最起碼,也要等她弄懂這家成衣鋪的幕後老闆之後,她才能投錢做成衣的生意。
成衣鋪關門,此時天色纔剛剛到了中午。
莊千落並不怎麼餓,就轉悠去了西街,想看看邵湖謙被擄走的地方。
沒想到,熱鬧非凡的西街人依舊是那麼多,她饒了一大圈,卻沒找到傳說中買糖人的那個人。
既然沒有證人,她也只好作罷,隨便找了一個小攤坐下,要了一碗混沌,就轉着慧黠的眸子,四下打量街上來來往往的人。
現在是三月下旬,人們早就褪去各種厚重的皮毛,皆是穿着比較單的衣服行走,街上聘婷着美女的身影,也有許多自詡風流的少年,早早的搖着山水竹製摺扇四處亂逛,亦或者行色匆匆的中老年人,不知道爲何在忙碌。
唯獨不見的,只有孩子們!
唉!
那個幕後兇手一天抓不到,家長們就一天不能安心,只要稍稍小一點未成年的孩子,他們就不會放出門,寧可關錯不能後悔一生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
父母的一生,到底爲子女操多少心?
收回越飄越遠的思緒,莊千落低頭看向已經溫熱的混沌,拿起勺子舀了一口,不知味道的嚼嚼嚥了下去。
她特意在混沌攤呆了很久,聽着羣衆對於此次兒童連環失蹤案的猜測,也聽到了很多自己之前沒聽說過的細節。
騎馬回到莊家,千城覆還沒有回來,莊家安靜的只有杜月美和莊母,在正屋繡着各自手裡的東西。
莊千落對於這種事沒什麼興趣,就逗着麻團玩。
耳畔偶爾能聽到西廂杜霽景的讀書聲,她的心裡就是說不出來的踏實和安慰的感覺。
沒一會兒,木門就被人推開,莊千落轉頭看去,果然是千城覆回來了。
千城覆看到她剛想打招呼,銳利的眸子就看到馬廄有出入的馬蹄印記,便直接轉了話題問道:“你進城了?”
莊千落也沒想瞞着他,把麻團放到一邊,距離每次看見它都想叫的老黑遠一點確保它的安全,這纔回答道:“是啊!而且打聽到很多的消息,要不要進屋一起分享一下?”
千城覆無奈的嘆口氣,邊邁步進屋邊說道:“就知道你不查個水落石出是不會消停的!”
“嘿嘿!”莊千落故意傻傻一笑,跟在千城覆高大的身影后,蹦蹦跳跳的一同進了西廂。
“說吧!你查到了什麼?”剛進屋,千城覆就迫不及待的問。
莊千落嘟了嘟紅脣,乖乖的回答:“根據大衆消息,被綁走的孩子並非都出自富貴人家,只是富貴人家的居多罷了!不過經我細心分析,這些看上去一點關聯都沒有的孩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長得又高又壯,甚至有一大半都習過武!年紀都在十歲左右,正是剛剛懂事又不太會反抗好教育的年紀。”
千城覆聞言蹙眉,半晌後反問:“可是我聽說,失蹤的孩童,不止是男孩子。也有三四個女孩子呢!”
原來,千城覆也沒閒着,一直都在關注此案的進展。
莊千落敏銳的察覺出什麼,瞪大眼睛追問:“也就是說,你已經猜到對方抓走這些孩子是要做什麼了?”
否則,千城覆幹嘛無故質疑男女?
千城覆比大海還要深沉的眸子,靜靜的轉向窗外,若有所思了好一會兒,才淡漠的回答:“這也是今天遇到一個人,才讓我有所啓發。……或許,官府和我們一直都猜錯了,對方並非要勒索,更不是什麼邪教祭祀。這些人,抓走剛剛懂事,身體健康高大的孩子,目的應該是……培養死士或者殺手。”
“……”這個回答,當真把莊千落驚得啞口無言。
培養死士或者殺手?
那得是什麼樣的人,纔會去做的事兒啊?
金竹鎮,不過就是北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縣城,雖然地理位置不錯,卻也沒大到富戶滿城,還需要有人訓練這麼恐怖的下屬啊!
而且就在本鎮抓,對方就應該不是本鎮的人,否則將來孩子們若是想起自己家來,哪裡還肯聽主人家的話?
“不會吧?誰有這種需求?和如此狠心的手段?”思來想去,莊千落仍舊不敢相信。
千城覆沒說話,只是擰眉望着剛剛有些微綠色,連一片葉子都沒抽出來的乾枯樹枝深思。
莊千落驚訝的望着千城覆俊美非凡的側臉,想了好久好久,都不敢相信,區區一個金竹鎮,居然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主兒。
半晌之後,她才慢悠悠的繼續道:“或許是你多心了!也許只是哪個膽大的人販子,因爲手頭沒有錢,纔會到處抓小孩子。十歲左右的年齡,不也是正好販賣的時候嗎?大戶人家選婢女和小廝,也都喜歡要十歲左右的孩子,身體好才能出力,這也很合情合理啊!”
莊千落原本以爲自己說對了,沒想到千城覆卻是沒回頭的,用一段話打碎她的美夢。
“我今天遇到田胖子和光辰!當時訝異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金竹鎮,就跟着一路去看。原來,他們從北邊邊城回來,是爲了追查混入我國的奸細。所以,我並沒有上前和他們打招呼。”
杜光辰回來看她的事兒,莊千落始終都沒機會說出口。
沒想到,現在居然讓千城覆搶了先!
難怪,田胖子和杜光辰回來,只是說了一會兒話,便火急火燎的離開。
因爲他們的任務並非是購買軍需,而是奉命秘密追查帝國潛入國內的奸細。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莊千落反倒無法釋懷。
忍不住斂眉,莊千落咬脣說道:“所以你才懷疑,這些孩子是那些內奸抓走的。爲的就是培養出死士,將來去做什麼危險的刺殺活動?”
“現在邊城那邊查的嚴,他們若想在晗海國舉事,必定需要人手。混進來難,慢慢培養纔是最省事的辦法!”千城覆勾起脣角冷笑,那雙黝黑如黑曜石的眸子,滿滿都是諷刺和痛恨。
那種本能的冷冽和氣勢,全然是一種無法讓人忽略的藐視,彷彿對方不過是一羣螻蟻,早被他看穿一下,俯首稱臣才能是唯一活路。
原本以爲,戰爭離莊千落的世界很遠。
即使杜光辰已經到了戰場,莊千落也沒有什麼切身體會。
然而沒有想到,原來無聲無息鬥智鬥勇的戰爭,早就已經偷偷來到她的身邊,正在不知不覺改變着她的命運,驗證着那句國家存亡匹夫有責的真言。
“這世上,有很多種藥物,可以改變人類的記憶,讓對方丟失過去,永遠只記住敵人希望你記住的事兒。如果這些孩子當真是給奸細抓去的,那麼……他們還能回到家人身邊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了!”
千城覆沉默了許久,還是決定把最重要的話告訴莊千落。
莊千落這人太過善良又衝動,已經知道了這麼多事兒,萬一機緣巧合下找到敵人,只怕會冒險去救那些可憐的孩子。
但是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有什麼本事和強敵對抗?結果會是什麼樣可想而知。
所以,即便不想開口,千城覆還是道出殘酷的事實。
四天的時間,足夠把一個人改造成傀儡。
莊千落就算能救出來,也只是一個瘋狂到變態的孩子。
只怕那個時候,他們的家人更加接受不了,倒不如就讓他們的家人,以爲這些孩子已經死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樣對誰都是最好的選擇!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莊千落眨巴眨巴眼睛,十分不解的望着千城覆。
他不是失憶了嗎?
他不是一點過去的事兒都記不得了嗎?
爲什麼連敵國的奸細會做什麼,用什麼藥來製造傀儡,他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爲什麼千城覆說的症狀,那麼像他自己呢?
莫非,他也是這些奸細,或者是奸細製造出的傀儡中的一員?
莊千落愣了!怕了!擔憂了!
千城覆一怔,回頭就看到莊千落複雜的看着自己,立時明白過來她想到了什麼,伸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告訴她,他是真實存在在她的身邊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知道對方想做什麼,更不知道我自己的誰。可是我知道的是,我的心裡早就有了一個你。就算是爲了你,我也會維持住現在平靜的生活。所以我不想去追查這件事,也不想你去追查這件事。”
“我們現在就是普通的百姓,每天爲了三餐忙碌,上有老下有小,需要我們齊心協力去撫養。這樣的日子雖然平凡,卻也是真實的讓人滿足。千落,答應我,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再去調查失蹤案。我是千城覆,是你的相公。我永遠,都只有這兩種身份!”
千城覆用心給她的安撫,她又怎能不明白?
這會兒被他緊緊的抱住,莊千落心疼的身體都在發抖,伸手緊緊拉住他的衣襟,深吸一口氣,纔有勇氣對他說道:“千城覆,你還欠我一個真正的婚禮。不如,我們趕緊辦了吧!我想和你真正的成家,真正成爲你的娘子,然後我們生一羣孩子,看着他們慢慢長大!”
“他們調皮了,我們就追着他們漫山遍野的打。他們聽話了,你就去豐收河裡抓幾條魚,然後由我來燉一鍋好湯,全家人圍在炕桌上熱熱鬧鬧的吃飯。到時候,你教孩子們讀書,就用這麼造紙廠生產的紙張。我偶爾偷偷做幾包方便麪,給孩子們嚐嚐鮮,當作零食吃。”
“等他們睡着了,我們悄悄牽着手在豐收河邊散步約會。在月光灑滿河面,波光粼粼的背景中,吹着清涼的河風戲水。你採野花戴在我的鬢角,我編草帽帶在你的頭上。你陪我過這種生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