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良,你對寶娟…嗯…怎麼看?”原本是莊千落喊杜風良進來談心,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有些猶豫。
畢竟她是過來人,感情這種事有多執拗,她比誰都清楚。
若是杜風良真的對寶娟有意,這事兒可就真是難辦了!
再想想昨天中午,杜風良給寶娟送飯時的表情,莊千落瞬間心裡就沒了底,直彆扭的想咬到自己的舌頭。
但是杜風良給莊千落的結果,確實讓她立時鬆了一口氣。
“大姐~~~你說什麼呢?我對寶娟沒想法,一丁點想法都沒有!當初想娶她,是因爲冷二那次的誤打誤撞,既然現在人家不提了,我自然樂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是我不負責任,我是害怕誤了人家姑娘的一生啊!”杜風良急的想要跳腳,很難得說話都帶了尾音,麥色的臉頰明顯帶着可疑的紅暈。
原來是這樣啊!
那麼接下來要說的話,莊千落便也沒有那麼難以開口了:“既然是這樣就好。她這種姑娘,不能說不好,但確實不適合你。好在你對她沒有意思,我也就放心了!”
“大姐,你不喜歡寶娟嗎?”杜風良聞言一愣,直言反問。
平日看莊千落對寶娟很好啊!他怎麼一點都沒覺得,莊千落不喜歡寶娟呢?
莊千落擡起慧黠的眸子望着杜風良單純的眼睛,認真的解答:“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喜歡也分等級和關係。這女孩兒做事認真,腦子又很聰明,手段也很厲害。這種人做朋友還好,若是要娶進門來做弟媳婦,那可就要考慮一下了!”
杜風良原本就發燙的臉,因爲莊千落一句話變得更加炙熱,幾乎都要燃燒起來一般,趕緊低下頭不給莊千落看到他的窘迫。
他幾乎是咬着脣角,更正莊千落的話道:“大姐,你這是說得哪裡話啊?甭管是寶娟也好,其他姑娘也罷,只要你和娘不喜歡,我通通都不要!”
最好這世上沒有莊千落能看上的女孩子,否則硬塞給他,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莊千落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訕訕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問道:“風良,你真的沒生我的氣?畢竟婚姻是你自己的事兒,還需要來問我的意見,你不覺得不應該嗎?”
杜風良用力搖搖頭,回答的很迅速也很利索:“纔不會啊!我知道姐姐是爲了我好,我爲什麼要不聽話呢?這婚之事啊!我就交給姐姐去辦了,只要你覺得她合適我,你喜歡她就夠了!”
杜風良的回答明顯是有目的的,因爲從很早以前,杜風良就已經發現,莊千落可以和異性很輕易就相處來,卻根本沒有一個女性朋友,這或許就說明,莊千落根本看不上任何的女子,既然是這樣,那他不就可以藉口逃避她們給他相看的女孩子了嗎?
總之,現在的他還沒做好成親的準備,一丁點都不着急娶媳婦。
莊千落感動的拉住杜風良的手,很認真很認真的保證道:“風良,難得你如此信任我,那我就在這裡給你保證,我一定會找這世上最好的姑娘,最會疼人的姑娘給你做媳婦的!”
杜風良抿脣而笑,輕輕點了點頭。
有了他的回答,莊千落便也放下心來,這才和杜風良一起出去端飯菜。
誰知道,明明已經很黑的夜裡,居然隱隱約約看到了什麼從莊家的院子裡飛過。
莊千落本能的嚇了一跳,倒是杜風良將她護在身後。
“剛纔那是什麼啊?”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莊千落才從杜風良的身後出來,嘴上問着問題,心裡卻是被幸福塞得滿滿的。
杜風良終於變成男子漢了,在危險的時候還知道將她護在身後。
這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感覺,真是讓莊千落倍感安慰和開心呀!
“不知道是什麼。不過我最近經常看到黑影,閃來閃去的飛過,看不太清楚。……可能是什麼夜晚飛行的鳥吧!春天來了,動物也變得活躍了!”杜風良一知半解的撓撓頭,最後給了莊千落這樣一個答案。
是鳥嗎?體形可真夠大的了!
不過她家旁邊就是深山老林,想來有什麼超大型的野獸飛過跑過,也都不爲奇吧!
“算了!還是趕緊去吃飯吧!我都要餓死了!”她也沒多想,只是揉揉肚子感嘆五臟廟。
※※※
轉眼到了三月十五,因爲早在出了正月就做準備,所以那邊的廠房蓋得非常迅速,只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而已,那麼大的工程就完畢了。
明天是正式開始運作的日子,而今天則是莊千落去採購,順帶和奚術塵交貨的時間。
一大早的,東宮珏就帶着賬本過來,和莊千落簡單的講了幾句,之後將賬本交給她就要告辭。
誰知道,他還沒出門呢!
霍訪冬的馬車就到了,這已經是半個月裡,她第八次來了!
莊千落有些無奈的抿了抿脣角,對同樣不解的東宮珏解釋道:“這就是讓你得力助手時不時請假之謎的答案!只不過今天來得早,她這是要把人直接堵在家裡啊!唉!這樣也好,免得我總是要派人去,半路把風良找回來。”
東宮珏聞言轉動溫潤的眸子望向窗外,看向正在下馬車的霍訪冬,溫和優雅的一笑,禮貌的對莊千落回答:“若當真是好姻緣,我也不好扣着人不放,一心只爲了勞什子的工作。想來該不該以工作爲重,你這個當姐姐的,心裡比誰都有數。”
莊千落聽罷嘿嘿傻笑,然後擡手拍了拍東宮珏的肩膀,滿臉知己的模樣輕輕搖頭,讚道:“知我者,東宮也!唉!只是東紅園那邊的事兒,就要多多有勞你了!”
東宮珏溫和的笑了笑:“你我之間還談這麼外道的話?既然今天風良又不能去工作,我便更要早些回去了。”
說完,東宮珏直接邁着優雅的步子向外面走。
走到院子裡的時候,正好和霍訪冬迎面碰上。
倆人似乎是相識卻不是很好的關係,見面之時皆是微微一頓,然後很快彼此點了一下頭,緊接着就該幹什麼的幹什麼去了!
呃!
意思是說,東宮珏離開了莊家,而霍訪冬則是直接去了東廂。
莊千落望着東廂的方向,有些無奈的搖頭失笑,真是沒想到,霍訪冬那樣一個千金大小姐,居然會主動追求一個農夫。
雖然她以前也想過,或許杜風良的緣分在城裡,但是當想象變成了現實,她還是有些不太能轉過彎來。
不爲別的,只因爲事先就有一個寶娟的例子。
唉!
想給家裡添人口,還真的是需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啊!
過了沒兩分鐘,杜風良果然不耐煩的從東廂衝出來,緊接着霍訪冬也跟着走了出來,倆人幾乎是一陣風般的刮到正屋來。
“大姐,我要去工作,霍小姐就麻煩你照顧了。”杜風良似乎是真的被霍訪冬給弄煩了,這會兒直接對莊千落嚷完,轉身就要往出走。
霍訪冬已經習慣了杜風良這樣的藉口,聽罷一點都不出意外的,也一點都不讓莊千落意外的,理直氣壯的說出了藉口:“風良,我又不是來找你玩的!我確實是有事需要你幫忙,這纔過來找你的嘛!你不是說,咱們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那麼現在我有難了,難道你能不幫忙?”
莊千落望着杜風良停下來,明顯很僵硬在隱忍怒氣的後背,壓抑着差點沒出聲的笑意,故意給霍訪冬一個臺階下:“哦?那麼這次霍小姐,又想請風良幫什麼忙啊?”
“風良,我娘病了,需要一味特殊的草藥。都說誠信可以打動上天,我這才準備親自上山去採藥的。難道,你就不能成全我這個做女兒的一番心意嗎?”霍訪冬說得很認真,一臉的憂愁。
任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孃親開這種玩笑,霍訪冬的話出口莊千落立時沒了玩笑的心,趕緊追問:“原來是霍夫人病了?什麼病?嚴重嗎?可請大夫瞧了?”
霍訪冬轉頭看着莊千落,鬱悶的垂了垂睫毛:“其實我娘是舊疾,根本看不好的。那麼多大夫都說沒辦法,只是不斷用藥物維持我孃的性命。就在昨天晚上,我娘突然嚴重起來,連連不斷的咳血,所有大夫都說沒救了!我這纔想着,或許我親自採藥給她服下,她便能夠好了吧!”
原來是這樣!
莊千落擡頭望着杜風良,果然看到他的背影已經恢復平靜,匆匆轉過身,認真的對霍訪冬說道:“我可以陪你上山,只是咱們不能走太遠。東山太大,就連老獵人都不敢進去。你雖然孝心可嘉,卻還要顧着自己不是嗎?”
霍訪冬感激的點點頭,認真保證:“我一定不會讓自己任性,更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那好,咱們這就走吧!”杜風良說完轉身就走,霍訪冬趕緊跟上。
莊千落就站在正屋裡,看着他們倆一前一後向村外走,而霍訪冬的所有下人,全部留在莊家門口待命。
明明知道危險,還不帶僕人?她才認識杜風良半個月而已,這是有多信任杜風良啊?
無奈的趕緊出門,莊千落對霍府的家丁吩咐道:“你們還是遠遠的跟着你家小姐吧!若真是發生點什麼事兒,只怕你家老爺會要了你們的命!”
霍府家丁合計了一下,皆認爲莊千落的話對,這才全部都追了過去。
莊千落的心算是放下了,帶上賬本上了馬,她就直奔仙客酒家。
這一晃,她已經三個多月沒見過奚術塵,本來這一趟千城覆也是不肯她來的。
可是因爲莊千落自己的造紙廠要開業,有些話她必須親自和奚術塵說,這才軟硬兼施逼得千城覆同意。
仙客酒家一成不變的生意火爆,莊千落到的時候,就連掌櫃的都沒看到,只好自己直奔二樓。
輕輕敲了敲門,裡面傳來奚術塵妖媚無敵的聲音,她這纔開門進去,果然看到這隻紅蝴蝶妖嬈的坐在椅子上,兩條大長腿翹着放在扶手上,手裡端着一杯葡萄酒。
而那雙熟悉的冰藍色眼眸,就像濃香的葡萄酒一般,帶着醉人的光澤望着她,那深深的眸色彷彿是一個旋窩,要將她整個人吞下去一般。
莊千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想再看這個故意誘惑她的男人,三步並作兩步低頭走過去,然後將賬本往他桌子上一丟,直接說明來意:“還有一個月,你我的合作之期就到了,我沒有續約的打算,也會依照最初的計劃,將造紙術公開。既然誰都可以生產去做,那麼這裡面自然也包括你。所以,你若是還想繼續造紙經營,那就隨便你吧!”
奚術塵一點都沒意外的聽完,笑盈盈看着她的目光依舊,慢慢將手裡盛滿紅色液體的玉杯放到桌子上,緩緩坐正身子,對她嬌滴滴的說道:“你確定,沒有了我,你能把紙張賣出去?千落,我並不想嚇唬你,更不想威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世界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讓你如願以償。”
“那是我自己的事兒,就不勞悉公子費心了!”莊千落根本就毫不領情。
奚術塵眯了眯冰藍色的眸子,抿起粉嫩的脣瓣兒,嘖嘖出聲:“唉!你怎麼還是這麼個毛躁的性格啊?還是你把生意場想得太過簡單了?千落,整個晗海國的生意網,都被四大富商獨佔着,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你一個普通的小女子,真的就能實現嗎?”
“我可是聽說,你把千城覆坑來的所有銀子,都用在建造那個工廠上了。若是你的紙張沒有門路銷售出去,賠的血本無歸不算,估計還要負載累累的!”
“還有,我聽說,你想幹個成衣鋪,正在四處打聽合適的店鋪。可是想來,你手裡應該還沒有資金吧!這麼多困難擺在你眼前,你真的還想和我說分開嗎?”
奚術塵的語調慢慢悠悠,可是莊千落聽完卻是眉頭緊蹙,瞪着他怒問:“你派人監視我?”
奚術塵細潤如青蔥的食指搖了搖,很肯定的回答:“不是監視你,而是監視你們!你、和千城覆!”
“咣!”莊千落氣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桌子,震得桌面上筆墨紙都跳了起來,卻不足以消耗她的怒氣。
可是轉念一想,莊千落的氣又突然消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不陰不陽的回答:“我們即將成爲競爭對手,你監視我們也沒什麼不對的。這錯在我,是我自己不好,沒有好好防範,這才讓敵人得了便宜,還能在我面前賣乖!”
奚術塵看着她似笑非笑,斬釘截鐵的道:“我從來沒想過把你當敵人。我的監視,只是想證明,你和千城覆什麼都沒有,而我還有機會罷了!”
我靠!
如果奚術塵順着莊千落的話,她還可以冷下臉罵人。
可是奚術塵非要把話說得這樣曖昧,倒是讓莊千落有些無力回擊。
這男人臉皮越來越厚,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煩人,這讓人如何才能魚他把話說清楚?
莊千落思忖了半晌,才下定決心,冷聲問道:“之前我和千城覆的所有遭遇,都是你暗中安排的對不對?是你安排人抓走千城覆,還把一個彩石郡宋府安給他做了本家,然後還假扮什麼鬼山賊,把我打扮一新像個玩具一樣送給你戲耍?”
“奚術塵,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只不過是個造紙術,你就可以玩出這麼多花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相信你,繼續拿你當朋友。還是狠心與你撕破臉皮,從今以後鬥個你死我亡做終結!”
“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我要不起,做敵人我只能背水一戰。今天,我把能說的話都一次性告訴你,是覺得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今天如何去做。奚術塵,別逼我恨你,別逼我咬牙……殺了你!”
以現在莊千落的實力,和本身武功的差距,說她可以殺了奚術塵,那絕對不亞於天狗吃月亮的虛假可笑。
然而她此刻的眼神,卻是異常的明亮與認真,以至於讓人絲毫無法懷疑,她是真的可以說到做到。
“就因爲我動了千城覆,所以你想殺我?”奚術塵毫無疑問的選擇相信她,纔會有此一問。
說出了一直壓在心底的話,莊千落輕鬆許多,挑了那個熟悉的椅子坐下,她氣定神閒的繼續說道:“別以爲我不知道正月初五那天,你和逸輕狂到底都安排了什麼局想騙千城覆。雖然他一直都沒告訴我,可是他最近的忙碌卻證明,事情一定不是簡單的賭局輸贏一些銀子就可以結束的。”
“他是我的男人,我不會再對他放手,更不會允許別人去傷害他,你最好有所覺悟。否則,奚術塵,就算傾盡我畢生所有,我也不會手軟的!”
莊千落說這番話的氣魄,那絕對是字字鏗鏘,句句透着懾人骨髓的寒意。
是!她莊千落現在是沒有這個能力,能將第二首富奚術塵幹掉。
可是功夫不怕有心人,只要有人敢動她的男人,就算是要付出所有,她也絕對會給千城覆報仇。
她的決心,奚術塵不曾懷疑,可是聽罷之後卻是搖頭媚笑,冰藍色的眼睛裡滿滿都是開心,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千落,你好像把你自己想的太無情了!”奚術塵不信自己會看錯人,否則莊千落不是應該早就對他下手了嗎?
“奚術塵,之所以到現在,我還坐在這裡和你談,就是因爲當初你爲我擋下的那一箭,可是該還給你的,我都已經還給你了。若你還不知進退,那我也只有與你撕破臉,從今以後兵戎相見!”真是被奚術塵那副態度逼急了,莊千落乾脆直接言明重點。
她不是不恨奚術塵讓她和千城覆分離,可是每每想到那透骨的一箭,她就狠不下心去對付奚術塵。
但是恩情總有還完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日,便是誰也無法阻止莊千落找奚術塵報仇。
奚術塵好看的脣角因爲這話抖了抖,明顯帶着氣憤卻是被他生生壓下,他眯眼看着發狠的莊千落,再度火上澆油的問:“那如果我告訴你,那隻箭也是我讓人射的,是我故意爲你擋下來,就想讓你記得我的好,然後把造紙術交給我呢?”
“什麼……”莊千落被這話說得腦袋一片空白,從始自終都沒想到,原來奚術塵對自己從頭到尾都不過是利用。
是啊!
或許這就是事實的真相,否則爲何一向和她沒有什麼來往的奚術塵,會突然對自己窮追猛打呢?
除了有目的的接近,還能有什麼解釋的?
她暗暗咬了咬牙,壓下被人戲弄的痛楚,聲調恢復平靜,突然轉了話題:“得了!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也趕緊幹正事。這是上半個月的賬本,如果沒問題的話,我要下去拿銀子了。”
奚術塵脣角眉梢的笑意依舊,絲毫看不出一絲悔意,更看不出一絲的不捨,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沒有負擔的感情,或許才更適合你吧!所以,與其日後被人誣陷,倒不如我提前告訴你。千落,就衝着我對你的這份坦白和真誠,你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說完,奚術塵對莊千落用力眨巴眨巴眼睛,那滿滿的情誼若是其她女人看了,只怕早就揉碎了心腸,瞬間跌入他的溫柔鄉里了吧!
可惜,莊千落不是別的女人。
“你的感受?你這種人滿腦子都是錢,還有裝感受的地方嗎?行了,我不想和你胡扯下去,趕緊對賬,我要走!”莊千落瞥了他一眼,已經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詞彙來形容奚術塵這個人了。
莊千落剛出門,心寬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無奈的搖頭問道:“主子,關於逸府的那一箭,逸公子不是來跟你道過歉嗎?那箭本是瞿姨娘放的,你爲何要故意對莊姑娘這樣說,引得她誤會主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