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阿婆一時有些傻眼,秦老孃卻已甩掉雜念醒過神來,告訴俞阿婆:“能得老夫人這樣一句話,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哪裡還求別的。”
又向她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其實我們原本也就沒有什麼想頭,只是覺着不甘心罷了。”
看着老姐妹一臉的不解,秦老孃又向她解釋道:“你不知道,爲了這點子白芹,這樣凍手凍腳的天,幾個孩子****水裡來泥裡去的,不知道費了多少心血。看着真個侍弄出了白色的芹菜來,更是歡喜的什麼似的,想的唸的都是白芹,我實在不忍叫他們灰了心,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纔好。”說着話兒的工夫已是雙手合十,又唸了聲佛,道:“沒想到竟能得了老夫人的看顧,我已經阿彌陀佛了。”
俞阿婆望着秦老孃,緩緩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又道:“反正老夫人、太太俱是不會虧待了你去的。”
對於這則,俞阿婆是相當有信心的。只是說到這裡,忽的想起了什麼來,“哎呦”一聲,不禁皺了眉。秦老孃被她一聲驚呼鬧得心頭一跳,正要發問,對面有人走來,又朝俞阿婆打招呼,只得噤聲。
待與那人別過,秦老孃再問時,俞阿婆卻只是打過門:“不幹事兒,我就是突然想起忘了讓老大進府討個福字貼兒了。”
這話秦老孃自是不信的,可俞阿婆咬死了就是這麼一樁事兒,她也無法,只得告訴她:“若是因着我出了什麼事兒,你可一定要告訴我。”
俞阿婆胡亂點頭,聽見後面又有腳步聲響起,二人俱不再多說什麼,相攜着快步回了家,纔對視一眼,長吁了一口氣。
許氏一直在家等到現在,眼見老姐妹二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自是唬了一大跳的。卻不敢多說什麼,趕緊上茶。
俞阿婆一口氣喝掉一盞茶壓下心頭的擔憂,才發覺家中只有許氏與小丫鬟在,忙問她:“你秦叔和老五哪去了?老大還沒回來?”
許氏忙道:“慶兒他爹早就回來了,同秦叔一道去隔壁方叔家拜訪去了,午飯也是在那用的。”又忙問俞阿婆秦老孃有沒有用飯:“竈上還熱着飯菜呢!”
俞阿婆沒來得及等到方良回來就匆匆領着秦老孃出了門,許氏卻是急的什麼似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招待秦老爹爺倆,正打算尋了孃家弟弟過來幫忙,聽到報信兒的方良跑回來了。
聽說來意,圍着那一提籃白芹團團轉,隨後就提了六把芹菜,領着秦老爹和秦連鳳去了隔壁,正是方家現如今的大管家的住家。
俞阿婆聽了這話,鬆了一口氣,不住地點頭。
秦老孃看着許氏一副束手束腳的樣子,心裡自是有些抱歉的,忙向許氏道:“侄兒媳婦快別忙了,我們已是用過飯了。爲了我們的事兒,倒叫侄兒媳婦跟着受累了。”又告訴她:“已是沒事兒,你也快別擔心了。”
許氏聽了這話自是一塊石頭落了地的,看着秦老孃這樣體諒自己,忙實心實意地道:“姨娘說的什麼話兒,咱們兩傢什麼交情,您有事兒不就是咱家的事兒麼,這都是應該的。”
俞阿婆反應過來,暗自點頭,正想在老姐妹面前誇一誇許氏,方良三人回來了。
卻是一進門方良就急吼吼地告訴俞阿婆秦老孃:“我和秦叔老五在方叔家吃過午飯就同方叔一道去了外院,結果只打聽到今兒午飯外廚房添了一道新菜,正是白芹。後來又聽說娘和姨娘去了青雲山房,旁的卻是再打聽不出來了。直到方纔聽說你們出了宅子,這不,我們趕忙回來了。”說着已是問道:“您二位怎麼會去青雲山房的?現在怎麼說?”
俞阿婆見方良滿頭滿腦的汗卻顧不上擦,趕忙告訴道:“沒事兒,沒事兒了。”又三言兩語的把老夫人的意思告訴他們知道,“……有老夫人金口玉言替你們兜底,你們只管放心就是了。”
秦老爹如釋重負般長出了一口氣,朝着老妻點了點頭。
秦連鳳也瞬間歡喜了起來。
只有方良卻是一臉的驚詫,不禁驚呼道:“老夫人親自開的口?老夫人何曾管過這些俗事的?”
俞阿婆聽着呵呵地笑:“可不是這話兒,可這事兒確實是老夫人做的主。”又朝秦老孃揚了揚下顎:“是你姨娘開的口,老夫人一聽就應了。”
說着不免長篇大套的把事情經過告訴大傢伙聽,秦老爹與秦連鳳一聽是秦老孃向方老夫人開的口,秦連鳳大氣都不敢出,秦老爹也眉頭微皺。雖然結果出乎意料的好,卻是打心裡後怕了起來。
方良亦是萬萬沒有想到秦老孃竟能如此果決,不由張大了嘴望着她:“姨娘,您可真有兩下子啊,三兩句話竟就說動了老夫人,要是被那些個來尋老夫人辦事兒的姻親故舊知道了,還不得傻眼啊!”
俞阿婆聽他這話說的不像,忙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呢,怎的什麼話都敢說!”
秦老孃也笑道:“哪是我說動了老夫人,是老夫人菩薩心腸,憐貧惜弱。”
方良渾不在意俞阿婆的斥責,不住地點頭:“姨娘說的也對。咱們家老夫人雖不好管個閒事兒,卻最是慈悲不過了。雖說不許家裡人仗勢欺人,可也肯看護家裡人不受欺負。”頓了頓,略一思量,又道:“不過啊,要我說還是姨娘投了老夫人的緣法了。否則老夫人只消交代一聲就是了,何須這般大包大攬的。”
“可不是這句話兒!”這話可是說到俞阿婆心裡去了,一拍大腿,卻又犯起愁來:“只話是這樣說,白芹也能放心大膽的種得了,可家裡上上下下才多少人,就是一頓不落也吃不了這許多的白芹啊!”
方良聽了這話不由一愣,隨後看了眼秦老爹與秦連鳳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又告訴俞阿婆與秦老孃:“方纔和方叔吃飯,想請方叔出個主意。方叔吃着白芹菜也是誇個不住,就跟我們提起了老夫人在京裡的瓜菜行。只是聽說那瓜菜行的頭櫃二櫃都是老夫人的陪房,就是那頭櫃當年攏共也沒在蓮溪待過幾年就長駐京城了,卻是不大搭得上話兒……”
正說着話兒,“咚咚咚”地響起了敲門聲,家裡的小丫鬟自去應門,來人卻是方老夫人身邊的體己人郭嬤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