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明白也已經晚了,俞阿婆看着秦老孃面色不大對,忙扶了她,打岔道:“剛剛袁媽媽是不是說府裡明兒就要白芹送人的?”
倒是勉強把大夥兒從情緒中拔了出來。
方良雖然沒有體會到俞阿婆的用意,卻也立馬反應了過來:“是啊!”又問秦老爹:“秦叔,家裡還有多少白芹?”
秦老爹自是清清楚楚的:“攏共也就壅了六塬芹菜,家裡頭現在還剩下三塬芹菜,差不多三十斤吧!”
“只有三十斤啊!”方良明顯有些失望,不過立馬又盤算了起來:“袁媽媽方纔說留十斤過年,那就得先拿二十斤過來。”
秦老爹頷首,擡頭看了看天色,略一思量道:“這樣吧,我現在就家去,還能趕在晚上把芹菜起出來,明兒一早就能送過來了。”說着又向秦老孃道:“你這累了一天了,就在嫂子這歇一晚吧,明兒再一道回家。”
這秦老孃如何能放心的,忙道:“我不礙事兒,我們一道回去……”
只是一語未了俞阿婆已是道:“這又何必,你就在我這住一晚又怎麼了。”說着還道:“我這還有事兒和你說呢!”
秦老孃確實也有一肚子的話要同她說的,躊躇之際,方良已是道:“秦叔,我看你今天也別回去了。我身邊的小廝舊年還送過我娘我媳婦兒到您家吃椒椒的週歲酒,就叫他跑一回好了。你有什麼要交代的,就寫下來叫他交給老虎他們,豈不兩便。”
“對對對,就是這個話兒。”秦老爹還未開口,俞阿婆已是一疊聲地道。又告訴秦老孃老兩口:“那孩子是個妥當的,有什麼話兒只管交給他,保管給你們辦好嘍!”
那小廝秦老爹秦老孃都是見過的,確如俞阿婆所說是個妥當的。
方良看着神色有些鬆動的秦老爹,更是添了一把柴,攙着他就進了屋:“老爺子,我還有話兒要請教您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秦老爹哈哈地笑,今兒一天一直如個隱身人似的秦連鳳突然開口道:“爹,娘,你們今兒就住下吧,我跟着良哥身邊的哥哥跑一趟就是了。”
方良聽着就轉身笑着拍了拍秦連鳳的胳膊:“好小子,倒還真有個大人的樣兒了。”說着就讓家裡的小丫鬟把那小廝喚了來。
秦老孃自是擔心的,秦老爹卻已應承了下來。喜的方良趕緊找來筆墨紙硯,叫秦老爹寫下信來。
秦老孃不免交代了秦連鳳許多的話兒來,方良看着跑的更歡了,親自陪着去車馬行租了輛車,又把二人直送到東門外才轉身返家。
俞阿婆正在和秦老爹秦老孃說話,說的正是之前方良提過一嘴的瓜菜行。
這來來回回添了這麼多的事兒,秦老孃已是忘了這碼子的事兒了。俞阿婆則是不然,當時聽到的時候就恍然大悟,這會子得了空閒,忙和秦老孃說道了起來。
告訴她:“……早先家裡頭就恍惚有人風言風語的傳過這樣的閒話,說是老夫人當年跟着老太爺寓居京城的時候,老太爺曾出錢出力給太夫人送了太夫人好些田產鋪子。只我們隔得遠,這樣的閒言碎語沒人理會,傳了一陣子也就散了。直到前些年才從老二那聽說老夫人在京裡有間瓜菜行,專供水中八仙。這些年也闖出名堂來了,生意相當好,據說京裡好些個高官顯宦之家都是老客……依我看,老夫人當時能應承你也是心裡有數兒的,你且放心就是,再是不愁銷路的。”
秦老孃暗自點頭,只是銷路不銷路的,她本來就沒想過這茬,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不管怎麼說,對方家對老夫人總是信得過的,而有方家這面大旗在,在整個蓮溪縣甚至於寧江府,不管是誰,在打他們家主意之前卻是得先掂量掂量自家的分量的。
只秦老孃雖放下了這樁事兒了,卻是另有擔憂的。
俞阿婆則是不以爲然地道:“你看你這人,沒事兒就愛瞎尋思。這算個什麼事兒,也值得你這樣操心的。”
秦老孃卻不理她這茬兒:“你也別糊弄我了,我再不濟也是從這府裡出去的,後宅的事兒也多少知道一些,這事兒必是沒有這樣簡單的。”
俞阿婆就插科打諢地笑道:“我什麼時候糊弄你了,你那麼機靈,我又什麼時候糊弄過你去。”只是話雖這樣說,還是湊過來正色道:“我實話和你說了吧,你也看到了,這麼些年休養生息,府裡的僕役少說翻了七八倍都不止了。你想想咱們小的時候這條後巷多寬敞,兩輛馬車並行都是綽綽有餘的。可你再瞧瞧現在,到處都在建房子,連個走道的地方都快沒有了,依舊不夠住。可府裡就這樣大差事就這麼點兒,我們這些人若還想住這樣單門獨戶的小院子,我家慶兒不想去莊子上當個長工賣苦力去,我家兩個丫頭不想隨隨便便就配了小廝,就不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
秦老孃半晌無語,這個道理她自然明白,可她也擔心因着自家的這樁事兒,害的方家只能去種地。
俞阿婆就呵呵笑着打趣她:“虧得當初把你嫁出去了,就你這點兒老鼠膽子,還想做管事的媽媽?”
秦老孃哭笑不得,俞阿婆卻道:“你放心,這事兒我心裡有數着呢!大太太對老夫人心有芥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一心想和老夫人比,可福氣又豈是比出來的,卻是從頭就走錯了路子了,這走得再快再遠又有什麼用。”
說起來之前她還有些擔心的,投了大太太的門,卻求了老夫人辦事兒。這樣的事兒,擺在哪都是犯忌諱的。她也確實擔心被大太太惦記上了,可袁媽媽之前的反應卻是叫她大鬆了一口氣的……
而老姐妹倆在裡屋說着體己話兒,外頭堂屋裡方良也在與秦老爹說事兒:“老爺子,要不給我家老二捎個信吧,他在京裡這麼些年了,肯定認得那瓜菜行的頭櫃二櫃的,叫他牽個線,咱們把白芹賣到京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