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陸爲霜站出來,蘇李氏便知事情一定不會這麼順利就結束了。果然,陸爲霜短短几句話,便將所有矛頭從柳蘭身上轉移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包括此前衆人看着柳蘭那鄙夷的眼神,眼下也一絲不落地衝蘇華還了回來。
蘇李氏顯然是被氣壞了,這個陸爲霜就是他們蘇家的剋星!今日的事兒與她何干?
“陸爲霜!你與蘇曜已經離開了蘇家,這事兒既然你大嫂都管不着,那你就更沒資格站出來說話了!”蘇李氏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畢竟這不是在蘇家,那麼多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她可不能因爲陸爲霜的出現而自亂了陣腳!
“哦?是嗎?”陸爲霜看向了蘇李氏,“這事兒你們既然都已經拉倒外頭來說了,不就是想要找人來憑理的麼?我此番出面自然也不是想要與蘇家攀親,不過是因爲我是福安村的村民,見你們這般欺負一個‘天真’的,看不過去所以便站出來說句話罷了。”說到這,陸爲霜的聲音又緩了緩,反問道:“怎麼?婆母是覺得我這話說錯了嗎?”
“你……”蘇李氏看着陸爲霜,雖面上沒什麼,但心裡卻早已被氣得人仰馬翻。只見她的矛頭一轉,目光落在了在人羣中的蘇曜身上。
不知爲何,蘇李氏總覺得,自打蘇曜與陸爲霜離開蘇家後,兩人的氣質都發生了驚人的變化。這陸爲霜分明就只是一個村婦,身上卻有一種莫名而來的威嚴,只是一個眼神便能叫人噎的無話可說。而那蘇曜呢,從前在蘇家,可是個羸弱的病秧子。眼下,他雖依舊腿有殘疾,但面色卻不如從前蒼白。就是這般不走路隻立在那兒,也足夠吸引人的目光,蘇曜本就生得好看,眼下褪去了從前那死氣沉沉的病態後,眉宇之間便有一股子不容人侵犯的英氣。
不知怎的,蘇李氏越看蘇曜,便越是覺得他與年輕的蘇立極像,如此這般一來二去,在心裡藏了十幾年的懷疑竟也漸漸地被她所肯定。
“夫人,大局爲重啊!”耳邊有道聲音傳來。
蘇李氏驀地回神,偏頭便對上了張媽那雙渾濁而又閃着狡詐之色的雙眼。
是啊,大局爲重!
今日他們是要將柳蘭趕出去的,目標可不是陸爲霜與蘇曜這兩個賤人!
想到這,蘇李氏沉了沉心緒,重新看向了蘇曜,道:“蘇曜!你就任由你媳婦兒在這兒無理取鬧嗎?像什麼話?該學學你大哥是如何管教媳婦兒的!”蘇李氏的話說得義正言辭。
是啊,這是一個男權的時代,女性在這兒說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品,以夫爲綱那纔是這個時代生活的女性準則。
齊玉便是典型的代表。
即便自己的相公一個人面獸心,殘暴不堪的小人,既然嫁了,那邊是隻有忍着纔是了。
蘇曜始終都立在一旁看着這場蘇李氏與蘇華自導自演編造出來的鬧劇。
陸爲霜上前時,他並沒有出手阻攔,因爲他知道爲霜有自己的原則,從前爲霜在這些人身上受的委屈也是夠多了,眼下她既然要親手討回,他又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想到這,蘇曜眼皮子一掀,衝蘇李氏望了過去,那一眼,盯的蘇李氏心裡直髮慌。分明是蘇曜平日裡的表情,在此之前蘇李氏也曾見過無數回,怎麼今日……她竟是生起了懼意來呢?
蘇李氏心有不解,卻聽蘇曜緩緩衝她回道:“如大哥一般?抱歉義母,我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媳婦兒在我眼裡從來都是用來寵的,可不是用來欺負的。”
這樣的話落在在場衆人的耳中,皆是叫衆人一驚。不說這裡是大曆朝的一個小山村吧,即便是在那繁華的京城,如此言論只怕也是沒有的,可偏生這樣的話卻從蘇曜的嘴裡說出來。
只有陸爲霜知道,蘇曜這話不僅僅是在回答蘇李氏,更是在與齊玉說的。
每個人都一個個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價值,在這個時代,女性的價值基本都是由男人說了算。可陸爲霜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來自二十一世紀,且在那裡是一個經濟獨立的女強人。所以這些依附男人而生存的話,在她這處根本不管用,更不會叫蘇李氏這話受到了威脅。
齊玉的臉色很差,甚至在比方纔柳蘭不接收她的好意時,臉色還要蒼白了幾分。她聰明,自然知道蘇曜話中的意思。
“真是荒唐!!!”蘇李氏聽後冷嗤道:“這麼些年,你義父收養你,叫你看書認字便是教會了這些嗎?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該是有多失敗?!”
“失敗嗎?”蘇曜跛着腳上前,“我卻不覺的,我的媳婦兒是個通透的人兒,看事往往比我看的透徹,有這樣的人兒陪在身邊自然是要好好寵着的。義母,你不也是如此嗎?”說到這,他的話頓了頓,而後才道:“你嘴上雖有那麼一套大義凜然的說法,若是哪日,義父從外頭帶回妾室來,想來你便不會這般說了。若真如你現在說的這般,若不如便給我義父納幾房妾室?蘇家人丁單薄,或許還能給蘇家添添香火……”
蘇曜的話說得十分平靜,雖然聽着叫人心生不舒坦,但卻似乎挺有道理。
蘇李氏垂在身側的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那原本內修的精美的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了她的手心之中。感受到從手心中傳來的疼痛,蘇李氏只能憑藉這來讓自己保持冷靜。可蘇曜的那番話終究是將她的臉打的生疼!試問這個時代,有哪個女人會這般大方的給自己男人娶妾室的!
蘇李氏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那強硬擠出來的笑容竟是要比哭都還要難看上幾分。
“真是荒唐的言論!待你義父回來,我定要叫他好好管教管教你,不要叫這狐狸精給迷住了!若你義父眼下在此,聽見你這番言論,定會大失所望!”蘇李氏以爲蘇曜還是從前那個蘇曜,那個只要將蘇立搬出來便會妥協的蘇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