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峰聽聞此言,心中就是一突。從他剛纔進了御書房,皇上叫起之後,就只與他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並沒有說關於序目一事。他有些拿不準皇上的意思了,難道皇上真的起了疑心?
這序目是顧誠玉作得,只要顧誠玉一看,就知道這裡頭出了什麼貓膩。他的額角不由得起了汗,雖然他也做了準備,可若顧誠玉當面拆穿,且還糾纏不休,先不說皇上會不會相信,那他們這次冒險做下的事,就得不到任何好處了。
自古帝王誰不多疑?看來他還是得按照老師說的第二個方法去做,是他們太急功好利了,沒想到皇上對顧誠玉這般看重。
顧誠玉一聽這話,心中就有了數。還真的打算搶了他的功勞?原先他覺得閔峰有讀書人的清高,做事也算光明磊落,肯定是不屑這麼做的。沒想到在權勢面前,閔峰也不能免俗。
德安接過冊子,來到了顧誠玉面前,遞給了顧誠玉。
閔峰心中正在天人交戰,額角上的汗珠越聚越多。就連張亥都要忍不住捏一把汗,希望閔峰能頂得住吧!
顧誠玉看着眼前的冊子,伸手接了過來。這冊子不是自己的那一冊,只是不知其中的內容是否是自己所作。
閔峰看着顧誠玉打開冊子,心中一慌。
“啓稟皇上,這裡頭怕是有什麼誤會。皇上的誇獎,微臣真是愧不敢當!”閔峰趕忙上前,躬身朝着皇上說道。
顧誠玉聞言也是一愣,閔峰葫蘆裡賣得什麼藥?他快速地將手中的冊子打開,一看,果然與自己所作相同,只是筆跡不同罷了!
皇上也十分訝異,“哦?誤會?不知閔編修何出此言啊?”
皇上看了眼顧誠玉,見他的神情有些耐人尋味。先是瞭然,後又是疑惑,皇上的心中也是疑惑不解。
“啓稟皇上!這冊子乃是顧大人所作,先前顧大人來找微臣探討過序目一事,微臣正好前段時日,通讀了會典相關的大部分典籍,這才與顧大人商討了兩日。最後由顧大人執筆,寫下了序目。”
閔峰故作羞赧地一笑,好似對皇上誇錯了人,十分不好意思。
顧誠玉聽了閔峰的話,不由得罵了一聲老狐狸。不用說,這樣無恥的話肯定是夏清的意思,能做到首輔的人做事怎麼可能這麼不謹慎?
閔峰這麼說,難道顧誠玉還會說之前沒和閔峰討論過?這在別人耳中聽來,就是不想閔峰分潤了自己的功勞,只想自己獨領風騷,難免給人留下了心胸狹窄不容人的印象。
再說這兩句話連消帶打,說得好像自己奪了下官的功勞似的。
皇上將自己也叫到了御書房,閔峰見事情要穿幫,就退而求其次,只想分潤了一部分功勞,反正夏清也只是想借個名頭罷了!
果然不愧是首輔,一番話以退爲進,不管顧誠玉怎麼爭辯,都有小肚雞腸,貪功好進之嫌。
顧誠玉簡直要氣笑了,沒臉沒皮到這個地步,也算是讓他開了眼界了。
張亥的眼皮子闔了闔,夏清果然不愧是老狐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可他之前已經在皇上說是閔峰所作,閔峰此舉不是打他的臉嗎?
張亥怕皇上怪罪,趕忙問道:“原來是顧修撰作得,倒是微臣聽差了。顧修撰也是不圖名利,乘微臣不在時,竟然將序目留在桌上就走,倒是引起了本官的誤會,看來道聽途說最是信不得。”
皇上將目光轉向了張亥,將張亥看得後背都溼了一片。他今兒也算是做了回小人,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皇上這次肯定不會饒了自己,這該死的夏清,有這樣的打算竟然不提前和他說。
他被當成了馬前卒,果然是夏清一貫的作風。他在心裡想着對策,被罰是肯定的了。
顧誠玉聽了不禁朝着張亥望了一眼,雖然他來御書房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張亥肯定是臨陣倒戈了。可這會兒親耳聽到張亥這麼說,他還是有些接受無能。
這就是別人口中正直的張大學士?之前他還信誓旦旦地與自己說,不會貪墨了自己的功勞,可轉眼就將自己給賣了。
顧誠玉冷笑一聲,也是啊!在這官場上,太正直的話,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不管張亥是被夏清拿了把柄脅迫,還是被許了什麼好處,反正張亥總與正直掛不上邊了。
他先前竟然還天真地以爲張亥不屑於這麼做,如今卻想着日後做事還需更謹慎纔是。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這是你與顧修撰共同作得序目?”皇上將目光從張亥身上收了回來,這張亥當他是傻子,拿這樣的話來糊弄他?且待會兒再來收拾他。
這話雖然是朝閔峰問的,但皇上的雙眼卻看向了顧誠玉。
“啊?”
只見顧誠玉面帶驚訝,望向閔峰的雙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皇上將顧誠玉的神情盡收眼底,再聽得顧誠玉喊出了疑惑,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些臆測。
閔峰笑了笑,“正是!”
顧誠玉只想呵呵,他現在收回之前的話,原來閔峰不要臉起來,也能面不改色的,臉皮堪比城牆!
顧誠玉故作驚訝,皇上看了一定會起疑心,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皇上更是生性多疑,他的動作如此明顯,皇上心中自然會起猜疑。
“那你們應該都是翻閱了不少典籍的,對《大衍律法》想必也所知不少,這軍官軍人犯罪,依律該如何處置啊?”
皇上好似來了幾分興致,竟然還問起了會典中關於刑部中的律法。
顧誠玉暗道,來得正好!《大衍律法》他都能夠倒背如流,不管皇上問什麼,他自是胸有成竹的。
閔峰心中卻有些忐忑起來,他先前幾日確實翻閱了不少典籍,多與編撰會典有關。可那僅限於翻閱大致內容,哪能看得這麼仔細?再說他也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溫故知新當然會忘。
而之前都是囫圇吞棗,有些許自然是記不得了。要說問起序目,他還能講解一二,可其中的內容,就不可能全記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