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留神着窗外,過了大半個時辰,隔着窗戶看到張狗子站在萬花樓門口四下張望着,李宗貴忙出去叫了他進來,張狗子呼呼喘着粗氣,接過程旺遞過的杯子,連喝了兩三杯茶,才長長的透過口氣,看着李小幺,咧嘴笑着說道:“五爺,那朱頭沒在營裡,我塞了塊銀子給那個出來答話的官兵,說他一早就到萬花樓來了!”李小幺長舒了口氣,示意張狗子坐下:“先喘口氣,把飯吃了,吃了飯再說別的。”
張狗子喘均了氣,大口吃了飯菜,放下碗,滿眼崇拜和熱切的看着李小幺,等着她吩咐,李小幺笑眯眯的吩咐道:“你去萬花樓,還說是呂爺的小廝,找到呂豐,跟他說,朱都頭就在萬花樓,傳了話就回到這裡找我。”
“哎!”張狗子乾脆的答應一聲,站起來,拉了拉衣服,理了理頭巾,出了門,直奔萬花樓去了,見他出去了,李小幺叫過程旺,俯到他耳邊,低低的嘀咕了半晌,程旺連連點着頭,接過李小幺遞過來的幾塊碎銀子,理理衣服,出了門,不慌不忙的往萬花樓進去了。
萬花樓裡,呂豐得了信兒,招手叫了小丫頭進來吩咐道:“去到香玉小姐房裡看看,若朱大爺在,就說呂爺請他過來喝酒說話。”
小丫頭出去,不大會兒,就引着身材粗壯、滿臉兇狠中卻透着絲蠢相的朱都頭和花枝招展的香玉進了屋,呂豐忙站起來,爽朗的哈哈笑着,和朱都頭抱拳見着禮,朱都頭堆着滿臉的笑,尷尬的抱拳打着呵呵,他欠人家的銀子還沒還呢,這就要來要帳了,要帳••••••要也沒銀子還!怎麼着!?孃的,這銀子就是跟他不親!從來都不往他懷裡鑽!
呂豐熱情的讓着朱都頭,一迭連聲的吩咐着玉蓮花:“趕緊讓人重新換上等的席面上來,我和朱兄好好喝兩杯!去,再叫幾個小姐進來侍候着,多來幾個,讓朱兄挑喜歡的!”
香玉掃了眼玉蓮花,手裡的帕子掃過朱都頭的臉,風騷的嗔怪道:“爺有了好的,就不要奴家了?!”一邊說着,一邊扭着腰肢,喜之不盡的急忙出去叫別的小姐去了。婆子丫頭急忙撤了屋裡的酒菜,流水般重又擺了滿桌,朱都頭雖說疑惑不定,可卻擋不住眼前的享樂,在香玉看着嗔怪實則慫恿中,一口氣又挑了三個中意的小姐,左摟右抱,捏捏這個,揉揉那個,就着這個的手喝酒,在那個手裡吃菜,樂得不知所以。
剛樂了沒多大功夫,外面一陣吵鬧聲傳來:“••••••什麼東西!瞧不起爺?!告訴你!爺要是有人••••••厄,都是金子!到處都是金子!我就不告訴你們!王八東西!瞧不起爺!”
呂豐聽着程旺醉熏熏的撒潑亂叫,掃了眼只顧溫柔鄉里東摸西摸的朱都頭,心裡鄙夷不止,真是個豬頭!這麼明晃晃的告訴他有發財的地方,他竟然聽不到!呂豐暗暗嘆了口氣,只好裝出一臉的驚疑不定,拉了拉只顧伸手在小姐懷裡揉捏個不停的朱都頭,指着外面低聲說道:“朱兄聽聽外面這話,象是有注大財!趕緊叫進來問問!”說着,也不等朱都頭答話,兩步走到門口,衝着被一羣幫閒推搡着,一路叫,一路跳,一路撒潑耍賴,不停的往地上軟癱下去,就是不願意往外走的程旺叫道:“那個漢子,你過來!”
程旺聽到呂豐的聲音,心裡暗舒了口氣,急忙推着幾個幫閒:“鬆開!王八東西!鬆開你大爺我!沒聽到有人叫你大爺呢!”
幾個幫閒見是玉蓮花屋裡的客人,忙躬着身子陪着笑鬆開了程旺,程旺拉了拉零亂不堪衣服,衝着幾個幫閒狠狠的啐了一口,轉過身,躬下身子,陪着滿臉獻媚笑容,三步兩步奔到呂豐面前,長揖到底:“大爺您玉樹臨風,臨風玉樹!一看就是個貴人!爺,有注大財,您賞小的些銀子,爺,真正一注大財!可全是金子!”呂豐眨着眼睛看着程旺,眼神裡滿是愕然,平時倒沒看出來,這程旺怎麼能猥瑣成這樣?簡直就是個一灘爛污泥般的潑皮無賴!
這回,朱都頭總算聽出門道了,半張着嘴呆了片刻,一把推開圍在身邊的小姐,兩步衝到程旺面前,伸手揪着程旺的前襟,把他拖進屋提到自己面前,惡狠狠的問道:“臭漢子!說!哪裡有金子?什麼大財?說好了爺賞你,說不好••••••”朱都頭惡狠狠的錯着牙:“爺捏死你,就是捏死只臭蟲!”
“爺捏死小的,爺也發不了財!”程旺滾刀肉般,一臉的潑皮無賴相,朱都頭揚手就要衝着程旺砸下去,呂豐忙伸手擋住,嘿嘿笑着說道:“朱兄別急,我來問他。”
朱都頭氣橫橫的將程旺扔到地上,呂豐上前拉起程旺,笑眯眯的問道:“你先說說,哪兒有金子?說的好了,銀子有的是!”
“爺,醜話先說到前頭,這注財小的知道,可小的沒本事拿,小的引着爺去拿這注大財,可爺••••••”程旺貪婪的捻着手指,嘿嘿笑着說道:“也不多,爺就賞小的一百兩銀子,就一百兩銀子,這注大財就是爺的了,全是金子!”程旺一臉的垂涎欲滴。
朱都頭圓瞪着眼睛,指着程旺就要破口大罵,呂豐忙攔住他,盯着程旺冷笑道:“你倒是真敢開口!一百兩銀子!什麼財能值一百兩銀子?我看你是想騙了爺,發了這一百兩的財吧?”
“爺,您聽我說,聽我說了您就知道是真是假了。”程旺瞄着滿屋子或坐或站,正看着熱鬧的小姐們,努了努嘴,呂豐乾脆利落的揮了揮手,玉蓮花忙帶着幾個小姐退到院子裡等着,程旺兩步竄到門口,手扶着門框左右看了看,關了門,湊到呂豐和朱都頭面前,聲音壓得低得不能再低的說道:“這唐縣,有處黑市,爺可知道?”見兩人一起點頭,程旺嘿嘿笑了兩聲:“那黑市上,總有人賣那最上品的燕窩、建蓮、紅參、桂圓,這銀子掙的,可海了去了!”
“孃的!問你哪裡有財,你他娘扯這些沒用的幹啥?!”朱都頭噴了程旺一臉口水,程旺擡手抹了把滿臉的口水,喉結滾動幾下,嚥下了這口氣,孃的!老子非玩死你個豬頭不可!
“爺別急,聽我說,那賣這燕窩紅參的,掙的銀子都堆在一個地方,這地方,除了他們,就小的知道!整整幾大箱黃金!金燦燦亮閃閃!”程旺用手比劃着,一臉的垂涎欲滴:“要不是親眼見,小的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那麼多金子!都是金子!金子啊!”朱都頭聽的眼睛溜圓,半張着嘴,一串口水滴到了地上。
呂豐全神貫注的瞄着朱都頭,見他那串口水‘嘩啦’一聲流到了地上,放了心,拍着程旺,打着呵呵說道:“還是算了吧,這注財可不好發,既有這麼多金子,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守着呢,這金子好是好,可咬手的很呢!”
“爺!您猜錯了吧,還真沒幾個人看着,那處地方選的,嘖嘖,還真沒人能想到!小的若不是親眼看到,也絕想不到那兒去,也不敢到那個地方去!那麼多金子,就幾個跟小的這麼大年紀的老漢守着,小的是搬不動啊,那一大箱子金子可就是幾百斤,小的累死也搬不動啊!要不然,小的早就全搬回家,小的就是老子了!”程旺懊惱萬分的抱怨幾句,擡頭看着呂豐,急切的拍着胸脯保證道:“小的給爺帶路!小的走最前頭,要是象爺說的那樣有人守着,就讓小的先去送死!小的要是說謊,爺就一刀割了小的這腦袋!”
朱都頭一把推開呂豐,惡狠狠的瞪着程旺,迫不及待的說道:“你帶爺去!爺拿了金子,自然賞你!”呂豐退後兩步,打着呵呵說道:“這財就偏了朱兄了,小弟一來麼,也不少銀子用,二來麼,道長給批了流年,說今年若貪了外財,就得傷身,朱兄得了這注大財,可得好好請小弟喝幾杯!”
朱都頭鬆了口氣,哈哈笑着拱了拱手:“呂兄放心!得了這注財,呂兄的銀子立時就還了!”朱都頭說着,也顧不得再和呂豐多說話,一把揪住程旺,拖着他就往外走,程旺一邊走一邊叫:“爺!爺!一百兩!爺得賞我一百兩!”
呂豐站在門口,看着兩個人出了院門走遠了,屏退了香玉等人,摟着玉蓮花喝了幾杯酒,只說要去看場熱鬧,丟下銀子結了帳,出門兜了個大圈子,去找李小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