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又掉了下來,姚六六顫抖着把信再重重複復的看了三遍,把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牢牢的鐫刻入骨,這纔拿到油燈上燒成灰燼。
一邊揮着袖子擦眼淚,一邊道:“我最討厭流眼淚了,可偏偏這眼淚不知怎麼的就自己流了下來,怎麼也停不了,我討厭哭,真的討厭哭,我覺得我越來越沒用了,哭能解決什麼,什麼也解決不了。”
清離和龍十七心震的聽着她喁語,清離還好,龍十七早就壓抑不住的跟着落淚。
“六丫頭,你做得已經很好,至少你保住了大家的性命,接下來的事,交給軒小子,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姚六六拼命的搖頭,然後胡亂的拿袖子擦着眼淚,像孩子般倔強的道:“我沒事,你幫我告訴喬軒,我什麼都可以忍,清平肯定不會讓我這麼舒服的待着,只怕接下來,她還會當着他的面折磨我,就算是那樣,你也要幫我告訴他,我能忍,他也要忍,我絕不能接受任何人因我而死去,否則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安心。”
龍十七眼淚就像斷了線,雖然六小姐只是一個弱女子,但她卻做了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誰說六小姐不是一個好家主,她明明就是。
清離悲壯的點點頭,心道原來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丫頭就是個聰明的,他還生怕喬軒在信裡寫,往後會很艱難,她一時還不能體會呢。
“六丫頭,話我會轉告,唉!你就是軒小子的命啊,他們拿住你,就是拿住了軒小子的命。”
姚六六眼淚越掉越兇,心裡怪清離,這個時候還故意惹她哭做什麼,她已經夠難受了。
“清離真人,那雌的情香淚只怕就是清平公主喝下的!”說到這裡,姚六六咬緊了牙關,好像用盡了一生的力氣道:“如果可以,不要殺她,情香淚無解,喬軒的血脈延續,就只能靠她。”
清離看不下去了,偏過頭藏住淡紅的眼圈,心裡長嘆一聲,道:“喬軒命中有三災六難,前一災是十年前的瘟疫,第二災是上回關口遇險,這第三災怕就是應在這情香淚上了。”
姚六六聽得心驚,她怎麼忘了,清離鑽研的道術,道家會看面相和推算前世今生,天文地理無處不精。
“那還有六難呢?”
“六難都只是小事,無關性命,六丫頭,你知道當年我師兄爲什麼讓你留在扶桑村嗎?”
“爲什麼?”
“因爲你的面相,是活死人相,照理你這種面相的人,要嘛貴極人臣,要嘛早夭,更甚至得你者,得天下。師兄他想收你爲徒,其實也是想護你,讓你成爲道門聖女,杜絕天下的紛紛擾擾,可偏偏你成了軒小子的妻,這一切那就是變動的命數,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姚六六驚愕的忘了哭,得她者得天下,這種話要傳出去,那還得了,楊恆瑞還能放過她?
不對,清離不是這個意思,難道清離是說????
不要,恢復記憶時她就想得很清楚,她只想做哪閒散的地主老財,她不想當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人,她也不想喬軒身披重擔,過哪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心中只裝天下的狗屁明君。
然後兩人想長相廝磨,還得看若干人的臉色,天天膽戰心驚的想着,起晚了就會被人彈核說她是妖孽,磨得君王不早朝……
那樣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她只想夫君孩子熱坑頭,想姿意的大笑就大笑,想撒嬌就撒嬌,人前風光,人後處處受制的生活,她絕對不要。
猛的想到孩子這兩個字,姚六六眼神黯然了下去,如果真像清離暗示的那樣,喬軒要當了皇帝,那無數的良臣又怎麼心甘喬軒無子嗣可繼大統?
一時間,姚六六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眼看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清離像是看懂了一般道:“六丫頭,我們該走了,這藥,你拿好,每日一抹,只需要七日,就能讓姚天宗恢復筋脈,雖以後不能再習武,但能跟常人一樣正常行走無礙。”
姚六六這回真是視若珍寶的接了過來,再也不嫌這東西臭不可聞。
直到清離和龍十七快要走時,她才低低的道:“清離真人,你剛纔的話,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我任憑喬軒自己決定。”
清離停了停,點了點頭沒說話走了出去。
龍十七不放心的轉回頭道:“六小姐,你一定要保重,你是個好家主,比宣德公還要好的家主,無人能比。”
……
第二天姚天宗醒來,只覺得這一覺睡得如同被車輾過,比起在地牢被人鞭苔時還要痛,尤其是受傷的手腕處,宛如萬蟻噬心。
“姐姐!”姚天宗喊了一聲,就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喉嚨裡如添了一把火,聲音都變了腔調,沙啞而難聽。
姚六六昨晚一直趴在他身邊睡着,聽到他喊,忙睜開眼。
“君弟,你好些沒有?”
“姐姐!咳咳!我的聲音怎麼變的這麼難聽,我想喝水。”
姚六六愣了愣,然後道:“大概是你到了變聲期了,君弟,男孩子到了你這個數歲,就會開始生長喉結,這個時候你不要說太多話,否則以後聲音就會變成現在這樣。”
姚天宗驚駭,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脖子:“姐姐莫嚇我。”
這聲音快跟鴨公沙啞的叫聲一樣了,好難聽。
“姐姐沒嚇你,是真的,你是不是感覺喉嚨有些痛,像腫起來。”
姚天宗痛苦的點頭。
姚六六瞭然的笑了笑,然後給他倒了杯水:“那就是了,以後少說話,能不說就不要說,知道嗎?”
姚天宗正要說好,想到姐姐的吩咐,便換成點頭,坐起來喝了杯水後,他才痛的呲牙的把手拿開,一臉便秘色的盯着手腕上那一團黑黑的東西。
姚六六看他的樣子,不由失笑的湊了過去,小聲的把昨晚清離來看過他的事,告訴了他聽。
姚天宗急切的起伏了數下,然後拿眼睛詢問她,姐夫可想出辦法來了。
“君弟,人質救不出來,他就沒有辦法,現在咱們除了忍別無他法,相信他,他一定會有辦法的,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說話,不能動,知道嗎?”
這個時候到了變聲期,她該不該說來的正是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