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舒氏又問了一些細節,就聽蘭氏口沒遮攔的說了一通,對那王大富的媳婦柳氏口氣十分不好,估計兩人是吵過架。
不過大概的情況,姚六六聽懂了。
王大富是個挑着貨擔四處遊走的貨郎,古代的貨郎,基本上就是賣些布啊,頭花啊,綿線啊,還有一些小生活用品,農村的人去城裡一趟,都不太容易,所以這貨郎的生意是極好做的,因此王大富家境還不錯。
柳氏個性潑辣,照蘭氏形容,那是罵起人來,三天三夜都不見停的,別人家的雞要是不小心進了她的院子,那柳氏就會罵上整整一天。地裡的菜要是給小孩們摘了些,那是絕對要把人家罵得祖墳都要起青煙。
而因爲王大富是貨郎,因此,村裡男女老少,多少都會照顧一點王大富,但這柳氏是極不會做人,鄰里之間的,不但沒便宜兩分,還比城裡的都賣的貴,用蘭氏的話說,那就是鑽到了錢眼裡。
最後就是王大富和柳氏的兒子,今年十九,叫王傑,是個讀書人,可惜卻不是讀書的料,但性子比較倔強,讀了十一年的書,硬是連個童生都沒考中,爲什麼說性子倔,那就是因爲他考不中,但偏要年年去考,姚六六的理解就是,這個人是個死腦筋,迂腐的書呆子。
更重要的是,蘭氏說這王傑,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病又是從孃胎裡帶來的,是個癆病鬼,癆病也就是肺結核,這種病有傳染性,也有不傳染的,姚六六估計,王傑就是不傳染的那種。
蘭氏又說,去年童考,王傑又沒中,回來就吐了血,差點就死了,因此那柳氏才起了給兒子沖喜的心思。
說到這,蘭氏很自豪,意思就是說,她家的舒本雄今年還只有十五歲,卻中了童生,所以那王傑才氣得吐了血。
蘭氏又怒道,說柳氏把王傑吐血的事怪到舒本雄的頭上,說是本來童生是她家王傑中的,都是舒本雄衝撞了她兒子,所以才落考。
原本蘭氏跟柳氏不合,只是因雞毛蒜皮的事,後來因爲柳氏罵這個,蘭氏才把柳氏徹底的恨上了。
說來說去,蘭氏一口咬定,誰嫁給王傑,誰都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柳氏是個難侍候的,王傑又是個病癆子,指不定那天就被天收了,到時守一輩子的活寡不說,還要侍候那鑽到錢眼裡的柳氏。
再後來說到王媒婆,蘭氏便道,這王媒婆本來就是他們王家的人,算起來是王大富的旁支親戚,再加上柳氏肯定給了不少錢,所以這王媒婆也是沒良心的東西。
越說,舒氏和姚六六就越沒心思去拜祖了,便跟着蘭氏出了家門,偷偷的去王家看看。
走了半圈,就到了王大富的家,還沒走近,便聽到那王家院子一道尖銳的女聲在大罵:“是哪家遭瘟倒竈的臭小子,偷了我的黃瓜,還遭賤了我的西瓜,我祝你全家明天死光光,吃了我的東西,明天出門就掉河裡,生個兒子也沒****,全都是不要臉的東西,沒了心沒了肺,這年頭誰家不種黃瓜?偏要來偷別人家的,好人不當,偏要當那偷兒,好啊,我讓你吃,有本事你來偷啊,明年我就給你上墳去……”
姚六六睜大眼睛,好半天沒還魂,果然如蘭氏說的那樣,這罵人的話,簡直就是滔滔不絕,而且還是不帶重樣的,連氣都不帶喘,這功夫深的讓人歎爲觀止。
想到姚長霜要嫁過來,那真的是往火坑裡推。
可惜沒有手機錄音,否則她是真的想錄回去給姚天浩聽聽。
古代的盲婚盲嫁,只聽媒婆一面之詞,真的是害人不淺啊。
舒氏的臉色也沒見得有多好看,不管張氏那一家人有多討厭,也不管她對姚長霜有沒有感情,聽到這些,再想到一個好好的閨女,若是嫁到這個家,以後能有什麼好日子過?舒氏憤怒了。
“六六,咱們不聽了,咱們回家。”
“娘,我還想再看看那王傑。”
姚六六沉住氣,既然來了,那就好好打聽清楚了再走,畢竟這來一趟也不容易。
蘭氏冷哼道:“要看那王傑那還不簡單,走,我帶你們看去。”
姚六六驚愕:“他不在家?”
蘭氏歪着嘴,嘲諷的呶呶嘴:“有這種潑婦在家,那王傑怎麼可能不厭煩,也就王大富是個老實人,受得了,王傑這病癆子,白天經常在河邊看書,走,我帶你們看去。”
原來這柳氏已經到了人憎鬼厭的地步,連兒子都嫌棄啊,真是奇葩。
跟着蘭氏到了河邊,果然看到一個少年的背影,只是這少年並不在看書,他背對着姚六六坐在河邊,頭直視前方的瓜田,拿着書的手,垂在一側,有些焦急的伸着脖子,也不知在看什麼,在等什麼。
蘭氏呶了呶嘴:“諾,那就是王傑,一個病癆子,要不要我帶你們繞過去,看看他的正臉?”
正說着,便看到瓜田那頭,一個年約十五左右的少女,挽着新婦人的頭髮,穿着新嫁的大紅衣裙,拎着個竹籃,從瓜田那邊走了過來。
瓜田的中間是個草棚,是平時用來看守西瓜,以防鳥獸和人偷吃的。
六六和舒氏順着王傑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直對那小小少婦,就見那少婦長的粉面桃花,因爲大中午的趕到田裡來送飯,所以走的臉紅撲撲的,剎是好看。
那王傑,在看到少婦出現時,便從河邊站了起來,目光癡癡的看着。
此時,草棚裡走出另一個少年,同樣只有十六、七歲左右,少年長的還好,五官端正,算不上帥氣,但跟那少婦很有夫妻相。
王傑看到少婦害羞的把飯遞到少年手裡,低頭輕輕的說了幾句後,便轉身離開,王傑便心急的丟掉書,從河邊撒腿跑開。
蘭氏看到這裡,先是一愣,後是撫掌大笑道:“哈哈哈,有好戲看了,那是咱們村裡正家的小兒媳婦蔡氏,剛成親不久,那少年是楊浦民,彩雲,你還記得吧。”
舒氏臉變了色:“原來是浦民。”舒氏倒不是懼怕什麼里正,而是聽出蘭氏嘴裡的意思,都是過來人,看一眼就懂了。
姚六六也懂了,瞄了眼王傑跑的方向,可不就是那小媳婦蔡氏回家的必經之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