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昔日宣公府的熱鬧,清玄嘆了口氣,這馮宣也算是金陵的忠臣了,當初老皇帝沉迷邪道,迷戀仙丹,爲此馮宣冒死進言了三四回,回回都被老皇帝大怒之下,打得體無完膚。
再想到,師弟言,若不是馮宣從中週轉,那幾年星野觀,有可能早就毀在了那妖道手中,這份人情,師弟沒能還了,而他不羈了十多年,如今想來,有些愧色。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小丫頭居然是馮宣的幹孫女,想到自己軟禁了她十年,與世隔離,回來時,就是給馮宣披麻戴孝,心裡就更不是滋味。
“小丫頭!”
姚六六擡起頭,看到牛鼻子,微微笑了,謝過禮後便道:“你來了,菁言奉茶,高大哥,六六孝期不便送客,蘭香你幫我送送高大哥。”
收到消息,前來弔唁的高亦,嘆了口氣,滿腹言語也不得不因爲此情此景,而嚥下腹中。
“六妹妹,節哀。”千言萬語,相思數年,也只能在此時,化成這句。
姚六六微微笑着謝禮後,纔看向牛鼻子。
“人死不能復生,小丫頭別太傷心了,其實這何嘗不是宣德公的福氣。”清玄訕訕的道。
“是啊,有時人死,真是一種福氣。”姚六六笑道,忽然聽到門外下人的喊聲,眸色頓時沉了沉。
“大將軍府,鄭夫人到。”
鄭夫人?那個鄭夫人?鄭鈴鐺?
豈有此理,一個個小小妾室,居然敢自稱夫人,當她是死人嗎?還是她收到風聲,知道她被封了瑤月郡主,婚約一事,被皇上取消,所以她以爲她的機會來的,要來這裡耀武揚威?
本要走的高亦,停了腳步,擔心的回過身看向姚六六。
他在五年前高中狀元,算算如今,已爲官五年,當時因朝庭用人之際,並沒將他外放,一直留在上京爲官,五年時間,上京風雲莫變,他豈能不知。
認得六妹妹的人,都在堅信六妹妹沒有死,終有一日會回來,所以他也信,喬軒被迫納妾,他自然知道。
想到鄭鈴鐺的來意,高亦心焦了片刻,帶着隨從,立馬走了回來,立在靈堂之下。當年他沒有能力護她一護,如今她已成瑤月郡主,而他,也成爲二品中大夫,怎能眼睜睜的看她再受屈辱。
孫進忠臉黑的走了過來:“六小姐,這個鄭夫人,叫鄭鈴鐺,她的姑母曾是太上皇的奶孃,自從新皇登基,她和皇后關係甚好,六小姐當心。”
她還沒告訴孫進忠和蘭香,她已經恢復記憶了,心裡冷冷笑了一聲後,便小聲道:“我要當心她什麼?我和她有關係嗎?”
蘭香和孫進忠情急的對視了一眼,若是說有,自然是有的,可如今若要說無,也可以說無,這要他們怎麼解釋?
可他們又怕六小姐吃虧,這鄭鈴鐺如今仗着皇后寵愛,常年以喬夫人自居,十分飛揚跋扈。喬軒又常年征戰在外,不理內宅,就連江氏也不敢在鄭鈴鐺面前多說什麼,眼下鄭鈴鐺來此,意喻何爲!司馬迢之心,人人皆知啊!
馮宣喪事發布,很多有心人早已經打聽出姚六六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是喬軒未過門的正妻,那麼鄭鈴鐺這個妾室,選在今天來弔唁,不外呼就是耀武揚威,踩正妻的臉。
當然,也有很多知情人明白,皇上封她爲瑤月郡主,就是想取消當年的婚約,至於能不能取消,就要看當年保媒之人了。
所有人沉呤之時,鄭鈴鐺已在衆丫環小廝的簇擁之下走進了前院,姚六六看了過去,眼睛狠狠的眯了起來,這是她第二回,想要殺人。
一如當年,人未到聲先來,她身上的金鈴鐺遠遠就傳了進來,眼下香風衣曳,款款行來,孫進忠和蘭香等人,臉黑成了一片。
好個不怕死的鄭鈴鐺,當年已經夠蠢,過了十年,還是沒有半點長進,居然敢穿着鮮紅的衣袍,宛如花蝴蝶般的前來弔唁,當真以爲人死茶就涼麼?還是前來向她宣戰,她——鄭鈴鐺,現在已經夠資格穿大紅的衣服,以示正妻?
遠遠的四目相對,鄭鈴鐺高擡着下巴,帶着萬千炫耀和嘲諷的看着姚六六。
沒錯,她今天特意挑了這件大紅的並蒂蓮,正妝來此,就是來宣戰,告訴姚六六,你今生再也別想把喬軒從她身邊搶走,就算你被封了瑤月郡主,也不過就是小小郡主,皇上也就是給了你一個虛有的封號,並沒有賜你國姓,所以你姚六六,還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女,低人一等。
“來人啊,把她們給我轟出去。”姚六六冷笑的揚眉,不屑的前行一步道。
孫進忠在看到鄭鈴鐺的衣服時,就想把人轟出去了,姚六六語落,他就拍了拍手,下一秒,宣公府四周頓時閃出無數人影,個個戴着半遮臉的黑皮面具,全身黑色緊身勁裝的胸前,是金線繡的無爪金龍。
龍翎暗衛,本就是皇家暗衛,胸口繡有金龍,不足爲奇,五爪金龍那是隻有皇上纔可以穿用,他們是皇僕,所以金龍去爪,只留其影,彰顯龍翎暗衛的尊貴。
鄭鈴鐺看到無數蒙面人,驚嚇的倒抽了口氣,頓時圍住她的丫環和小廝全都嚇了一大跳,其中一個語無倫次的驚喊:“你們是什麼人,知道我家夫人是誰嗎?”
“夫人?大將軍喬軒什麼時候八擡大轎,從正門娶進夫人了?不知禮數的下人,留着也是個禍害,割掉他的舌頭,然後把人給我轟出去。”姚六六波瀾不驚的道。
今日從天亮開始,到現在,一直不見龍翎暗衛的人前來弔唁,她就隱隱中猜到,這些人其實早就來了,只是因爲身份,所以藏在暗處。
鄭鈴鐺氣的臉色發青發紫,來時她就想得好好的,這次一定要狠狠的給她一個下馬威,然後警告她,乖乖的回她的寧城當她的外姓郡主,可不想,人才踏進前院,她就落了下風,更沒想到,姚六六居然敢當面給她難堪,戳中她心中的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