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文陵,藍氏臉上憂色更濃。這文陵也失蹤這麼長時間了,到底也沒有個音信兒,衙門裡只說是辦差辦差,可誰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樂雲又不見了,安平也不在身邊,她心裡沒底的很,憂慮像是破繭而生,一發不可收拾。
樂清見藍氏一臉的擔憂,濃的彷彿要把人吞掉似的,心下擔心藍氏剛生產完的身子再憂慮出個什麼問題,回手悄悄的在樂淵嫩滑滑的小皮膚上狠狠的擰了一把。
“哇!!!”躺着也中槍的小樂淵悲憤的響亮的哭起來。
藍氏一驚,被拉回些心神,抱起樂淵哄起來,臉上的擔憂淡化了不少。
樂清見勢,下炕去廚房做飯去了。人是鐵,飯是鋼,哪怕天塌下來也要吃飯的,何況姐姐跟爹他們根本不會出事,頂多也就......起碼,只要不遇上那個李玉娥,他們就會安然的回來。再說了,一會兒天亮了,老院的人,姥孃家的人,昨兒幫着尋人的那些人,指定都要過來看看的,不吃飯,到時候怎麼應付他們?再說,娘現在是一人吃兩個人的飯,她若不吃飯,小樂淵還要吃奶呢。
做好飯,樂清勸着藍氏多少吃了一點,藍氏又餵了樂淵,正收拾着碗筷,張趙氏便來了。她進院東張西望了一下,問道:“沒回來?”
“沒”藍氏搖搖頭,看着張趙氏身後跟進來的安民和吳氏,感到有些頭痛,現在樂雲丟了還沒找回來, 他們也真有臉再跑來提他們那些事!!
“樂雲娘。你也別擔心。”張趙氏上前握住藍氏的手:“樂雲這十成十的是去縣城尋她親孃去了。你呀,你也別傷心,這血脈總是最親的,你對她再好,那也趕不上個親孃。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有樂雲在,咱們兩家就算是種下了千絲萬縷, 斬都不斷的關係。咱們要是有個什麼事情的,他們能不幫忙?你呀, 真是個有福的。跟着樂雲享福吧!!”
吳氏上前道:“就是。要我說。樂雲這一趟走的好,走的妙!安平拉不下臉子來去找玉娥,樂雲這一去,效果也是一樣的。”說着,捉起藍氏另一邊手:“樂雲娘,等你過上了好日子,可別忘了我們呀,我們也不圖別的。只要能有個踏實輕省的活兒幹就成了。”
什麼時候了這兩人還在說這個?樂清在旁上氣的牙癢癢,擡頭見安民上前兩步又要說什麼,樂清忙伸手又偷偷的擰了樂淵一把。唉。我親愛的弟弟,特殊情況。只能委屈下你了。將來可別記恨你二姐呀, 這都是你大姐鬧的,要記仇,就記她身上去。
“哇!!” 樂淵不負所望的響亮的哭起來,將安民要說的話一下子壓下去。藍氏也趁機抽回手,抱起樂淵, 起身走出幾人的包圍,進了堂屋,輕輕的哄着樂淵。
張趙氏跟吳氏擠眉弄眼的等了一會兒,待樂淵哭聲小了下去,又想上前說什麼時,樂雲姥娘一家來了。
一大早驚聞樂雲走失的消息,樂雲姥娘連飯都沒顧得吃,就迫不及待的帶着一家人跑過來了, 除了文陵,樂雲姥爺,藍家的文有文博兩兄弟和方氏孟氏, 都來了,家裡只留下藍玉照料着幾個小的和家畜。
有樂雲姥娘在, 張趙氏自然不會也不敢再說些別的,只與吳氏陪在一旁,話也插不上。
“什麼時候的事, 咋不跟我說呢?尋到了沒,怎麼不見孩子爹呢?”樂雲姥娘一進門,就提出一連串的問題,藍氏一一的答了,老太太才放下心來,對於尋到李玉娥的事情,她也是很驚訝,但同時也放下心來,反過來安慰藍氏:“你甭擔心,我看出不了什麼事情。樂雲那孩子我知道,做事有主見的很,只要身上有糧,不會出別的事。至於安平他們麻,三個大男人,你擔心個什麼勁兒?他們是去追樂雲去了,自然不會有什麼信兒捎回來,再說, 怎麼捎信兒,叫誰捎信兒啊?”
“嗯,嗯。”藍氏聽着孃親的話語,這才安了安心。
“玉娥的事麼,你也不用擔心。安平是個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現在就算那玉娥願意回來,安平也不會要她,何況那玉娥坐享着榮華富貴,哪肯再回來?閨女放心,萬事兒有我在呢。”當着張趙氏的面兒,樂雲娘姥故意這麼說,不要以爲她的女兒好欺負。當時是因家裡太窮了,才耽誤了藍氏的婚事,又因藍氏年紀有些嫌大了,才願意嫁給二婚頭的安平。 可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你們若是想把那李玉娥尋回來,我老婆子是第一個不讓的!!
藍氏也知道樂雲姥娘是故意當着婆婆的面兒給自己撐腰,也不多話,只輕輕的點頭。
張趙氏的臉色有些難看,樂雲姥娘剛說完,她趕緊接道:“這玉娥怎麼可能會回來呢,親家母放心,不會叫她回來的。”還指望着靠她發發財呢,她要是回來了,一窮二白的,頂屁用?
知道姥娘沒吃飯,樂清又去燒上火,蒸了幾個饃饃。
姥娘一家聽說安平幾人去追了,在家裡的再急也沒用,倒也放下心來,紛紛坐下來,一邊安慰藍氏,一邊等着安平幾人的消息。要是他們趕的快,今兒天黑前應該就能趕回來。
又過了一會兒,昨夜幫着尋人的鄉親們陸續上門來了,問過了安平幾人的消息, 安慰了一下藍氏,又陸續的離開。
到了巳正時,樂雲姥娘這邊已經只剩下樂雲姥娘和大舅藍文有,其它人都叫樂雲姥娘打發回家了,這兒人太多,擠不開。而老院兒這邊,安英在忙着幫藍氏招呼進院來的人,安寶在院子裡餵雞,張趙氏, 吳氏安民,則都坐在堂屋裡等着,他們等着中午這一頓哩。
藍氏正在跟大生媳婦說着話,院外傳來不知誰的一聲高喝:“回來了,回來了~~!!”
藍氏像是魔怔了一般,忽的立起來,就往門外撲,樂清也緊跟着跑進院子裡。
只見安平左手拿着一隻大包袱,右手牽着樂雲走進來,大斗和得順跟在身後,三個男人明顯一夜沒睡,又困又倦又累,個個頂着黑眼圈。樂雲也沒好到哪裡去,眼睛紅腫,神色頹廢,被安平牽着,有些心不在焉,神遊之外,眼神像是受了大刺激之後的人……有些呆滯。
“娘!!!” 樂雲看見藍氏,大呼一聲, 撲進她懷裡,大哭起來。
所有人都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藍氏已經幸福的跟樂雲一起哭了起來,樂雲……她……她喊自己娘了,她喊了!!這是自己嫁進張家這麼些年來, 聽見樂雲喊的第一聲‘娘’, 這說明她承認自己了!!藍氏喜極而泣, 緊緊的擁着樂雲。
見到樂雲的樣子,樂清就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她立在藍氏旁邊,緊緊的捏着樂雲的手。姐姐……定是在李玉娥那裡碎了心,才肯喊這一聲‘娘’的吧?雖然她終於肯喊一聲‘娘’是個好事,可這代價……
爲了富貴榮華,可以做出拋夫棄子的事情來。這樣的人,在她得到了富貴,有了財勢,嚐到了高高在上,富貴榮華的生活的甜頭,又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個孩子,拋棄眼前這耀眼光鮮的一切,重新過回以前的窮酸生活?僅僅爲了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多年未生活在一起,並沒有什麼感情的孩子?笑話!!大笑話!!!
也不知那李玉娥跟樂雲說了些什麼,把她打擊成這樣。樂清緊緊的咬着牙,這女人,拋夫棄子,現在竟然還這麼……
衆人還在發呆,樂雲姥娘已上前抱住了藍氏,輕聲的安慰起來,藍文有也上前問安平:“人找回來了就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哪兒尋到她的?”
新水從屋裡拿出水來遞給安平:“喝口水,慢慢說。可是……可是尋到了她親孃那兒?”
安平望一眼藍氏,上前拍拍樂雲姥孃的肩,道:“娘,你跟安英先扶着母女進屋去吧,樂雲困了也累了,你們先別多問,先別提這事兒,叫她吃一點,喝一點,先睡一覺再說。”
“好。”樂雲姥娘招呼過安英來,兩人扶着藍氏和樂雲進屋去了。
見樂雲進了屋,安平才嘆一口氣:“她倒是快當,我們找到她時,她都跟李玉娥見完了面兒,往回走了。”
“見到了?!!”藍文有聲音一提,又趕緊降下來:“我看娃娃這副樣子,那女人怕是沒說好話吧?噫!!我就知道,她這種女人,哪會認樂雲?哪肯,哪敢那!!”
安平嘆了一聲:“具體是咋回事,我也沒敢問, 娃娃眼都哭腫了。”說着,提了提手中包袱:“看來她娘是給了她一些東西,把她打發了。”
張趙氏咂咂嘴:“給點東西就打發了?她這也太狠心了吧?”
吳氏跟安民都沒出聲,兩人都盯在安平手裡的包袱上。玉娥給的東西,那能是一般的東西?
院裡衆人正在說話間,隔壁新水媳婦跑進來, 火急火燎的:“新水!! 快回家去,張素病的厲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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