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鳥討厭死了!”張樂兒不滿的嘀咕着,拿着木棍就朝鳥打去,又低頭吩咐小寶:“你給我盯着,有鳥來了,就用彈弓打。”
烏桕蠶已經有兩寸大小了,正是鳥類的美食,林子裡的鳥比往日多了許多,但是這些烏桕蠶可是馮氏和張樂兒悉心飼養的,哪裡肯讓烏桕蠶白白成爲鳥的食物,所以每日都要時常到烏桕樹林中轉一轉,看見鳥落在烏桕樹上就要將它們趕走纔好。
“哎!”小寶歡快的應了一聲,手裡拿着彈弓,夾着一枚石子就朝鳥多的地方彈去,頓時驚起一片飛鳥,嘰嘰喳喳個不停。
小寶正是好動的時候,這個驅趕鳥的任務大多是要交給他來做的,馮氏和張樂兒還需要每天擠出時間做針線活呢。
“沁兒你又去山裡採花了啊?”張樂兒眼尖,一下子就瞧見張沁兒揹着揹簍從山裡回來,這種情形,她是屢見不鮮了。
“是啊,你們又在趕鳥啊!”張沁兒笑眯眯的看着小寶熟練的動作,剛纔運氣不錯,恰好彈中一隻鳥,撲打着翅膀就丟落到樹林裡,小寶眼疾手快,趕緊上前把受傷的鳥捉住,拿回去還能加餐做菜呢。
“今天採了什麼花?香不香?”張樂兒上前去看張沁兒採的花,嗅了嗅,感覺氣味不錯,於是說:“你什麼時候再做一批香皂出來?我好想試試其他的呢。”
“急什麼,慢慢來。”張沁兒倒是不急,這幾個月的鮮花盛放的時期是她最爲忙碌的時候,不過隨着花卉越來越少,她倒是也越來越閒了,只不過恨花太少了!
這些花瞧着蠻多的,但是一旦做成精油,根本沒有多少!曬乾研磨成粉也用量太少,除了做實驗嘗試,無法大量的生產,不過好在這些東西都是累積經驗,並不急着弄出大規模來的。
如今正是鳥語花香的季節,只不過張沁兒恨花少,張樂兒恨鳥多,兩個人聊了幾句,一同下了山,把驅趕鳥的重任交給小寶了,小寶倒也懂事,常常是主動承擔這個練習手法的任務。
到了家門口,就看到楊氏和馮氏彷彿約好的一般,都在兩家中間的菜園子裡侍弄着菜蔬,除了常吃的菜蔬,兩家都種了一小片地的西瓜,還是去年在縣城買瓜留下來的籽,發芽之後一直小心的侍弄着,如今已經開着黃色的小花朵了。
張沁兒上前打量着,逐個花朵看去,終於發現一朵花朵的下面有一個小小的西瓜了。
頓時高興的喊着:“你們看,西瓜長出來了!看來再過不久就有西瓜吃了!”
張樂兒湊過去看,眼睛一亮,忙對馮氏說:“娘,我們家的西瓜也長出來了嗎?”
地裡的東西馮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隨即就說:“還沒有,但是已經開花了,晚不到哪裡去,別急。”
張樂兒聽了,心裡還是有些不喜,跑到自家地裡仔仔細細的打量起來。
楊氏在鋤草,這會兒地裡的野草很茂盛,時不時就需要動手清理,否則一大片地全部都是野草了,看見張沁兒站在那裡,午後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呈現出數點斑斕色彩出來,於是就說:“沁兒你趕緊回去弄你的花吧,然後我們一起去你周叔叔家一趟。”
周光勇的妻子陳氏終於在開春後不久就檢查出懷孕了,這是一件大喜事,但是因爲周家沒有長輩,所以楊氏她們時不時會過去送一些吃食,也說一些孕婦需要注意的事情。
“哎。”張沁兒應了一聲,和馮氏她們打過招呼就回屋提煉精油去了。
推開大門時,就看到牆壁四周都長滿了嫩綠的葉子,這是今年春天撒下的花種,如今已經長成,有幾樣含苞欲放了。而牆角則種下一株葡萄,不過葡萄的長勢很緩慢,如今也才抽出兩根嫩枝,長着幾片綠葉罷了,想吃葡萄還得等個幾年呢。
爲了怕雞把這些花卉果苗吃了,這些雞都趕到後院去了,和後院連通的地方也用竹子編出一扇小門攔着,家裡的雞生蛋,蛋孵雞的,如今也有三十多隻了,還送了幾隻給張樂兒家,那頭豬經過幾個月的餵養,已經長出肥膘,隨時可以出欄,楊氏的意思是等到端午時再宰殺,然後再捉兩隻小豬來養。
“姐,你回來啦,東西我都給你弄好了。”福兒看見她,忙笑着說,帶肉的臉上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顯示十分的可愛。
“福兒真能幹。”張沁兒笑着摸了她一下,推開自己的實驗室把揹簍放下,福兒隨即也跟着進來,這些日子楊氏要忙活地裡的事情,給張沁兒打下手的事情就交給福兒做了,經過一個月多的培訓,如今福兒做起這些事情來,手腳也利落的很。
“爹他們明天就會回來了,是不是呀。”福兒一面忙着生火,一面問着。
“是啊,明天應該能夠把魚苗弄回來了。”張沁兒答着,因爲臨川縣養魚的人家並不多,這聯繫購買魚苗時就難免需要一點時間,不過不怕,如今池塘裡的蓮藕剛剛長出兩片葉子左右,這個時候放水放魚苗並不遲,何況之前有次張沁兒興趣來了,召集了村裡的孩子,讓他們下河弄小魚小蝦給她,一斤三文錢的價錢收購。
大約弄了十多斤,這些已經放進池塘中了,不過因爲是野生的品種,也不知道會不會長大,因爲有些野生的品種是不會長大的。
提純精油是一件重複許多次的工作,張沁兒將揹簍中的鮮花直接倒進去,加水之後慢慢加熱起來,等她剛把手頭的事情做好,楊氏就扛着鋤頭回來了。
“娘,你怎麼都不休息休息。”看見楊氏一臉疲倦的樣子,張沁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本來楊氏不用這麼累的,不過因爲看到張沁兒這也想種,那也想種,於是才又開墾了幾塊地,這一多,事情自然就多了。
“沒事的,我坐着休息一會就好,再過半個月就可以起土豆了,到時候那塊地就種豆子。”楊氏說着,徑直坐在樹墩上歇息,讓張沁兒去廚房拿竹籃裝二十個蛋去。
這蛋自然是給陳氏補身子的,不過不是白給,陳氏和周光勇都堅持給錢,楊氏就送了六隻小雞過去,算是她的心意。
她倒是都盤算好了,等這六隻雞長大能夠生蛋之後,陳氏正是要生產的時候,自家就有雞蛋隨便吃了。
楊氏就帶着張沁兒出門,福兒依舊是留在家裡,她有時候去給果苗澆水,有時候去幫着小寶趕鳥,日子過的自在着呢。
太陽已經偏西了,火燒雲染紅了西面的一片山林,整個天地顯得格外的寧靜美好。
走在路上,可以看到水田中稀稀疏疏長着一些水稻,之所以稀稀疏疏,那是因爲土壤並不算太好,再者還因爲富足村的村民們第一次種植水稻,難免有些不懂的地方,雖說有經驗豐富的老農過來傳授過經驗,但是這種事情自己不親自種植嘗試一次,光是聽是無用的。
張沁兒對水稻田不是很感興趣,因爲她有些怕水稻田裡面的螞蟥,那玩意吸附在小腿上,看着就讓人覺得心裡不舒服的很,好在今年他們家是沒有租田的,所以自然不需要下水稻田中幹活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寧靜的村莊圖,忙碌一天的農民們紛紛扛着鋤頭提着竹籃朝家裡走去,河邊還有幾個趕着時間洗衣裳的人,顧不得說話,手裡的木槌敲的十分的響亮。
到了周光勇家,並未看到周光勇,只有陳氏一人在家裡做一些輕鬆的活計,看見張沁兒她們就忙笑着打招呼:“你們可來了!家裡的雞蛋剛剛吃完了,光勇還想着去你們家買呢。”
“我想着你們應該沒有了,這不給你們送來了。”楊氏笑着將竹籃放在桌子上,又去瞧她的肚子,五月份的肚子已經開始鼓起來了,陳氏的行動也逐漸有些不便了。
周光勇是一個疼人的男人,又是因爲這是他們夫妻的第一個孩子,格外的重視,不但向張沁兒家買雞蛋給陳氏補身體,自己時不時還去山裡轉悠一圈,獵到一些兔子山雞什麼的回來給陳氏吃。
“你這肚子看着越發大了,等明天志禮回來,叫他給你把把脈。”楊氏笑着說。
“好啊,我倒是覺得不錯,不過光勇估計是有些心慌,我們成親之後不久就遇到洪災,之後也一直沒有懷上,我還以爲是逃荒時把身子給弄壞了呢。”
“這裡哪裡的話?當初志禮媳婦還是大着肚子逃荒的呢,還不好好的把孩子生下來了?人啊,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了。”楊氏安慰着,如今再想起當初的逃荒日子,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了。
陳氏想了馮氏的孩子,就問着:“甜兒如今怎麼樣了?剛出生的時候可瘦弱着了。”
“好着呢,如今會走路了,就不讓人省心了,每日都在院子裡瞎跑。不過這大孩子帶小孩子的倒也不用太操心,到時候你可就要多操心一些了。”楊氏笑着打趣,又說:“不過第二胎就省事了。”
陳氏也笑了起來,手指無意識的摸着隆起來的肚子,眼神越發的慈祥,似乎在幻想孩子的模樣和性情了。
張沁兒過來可不是聽她們聊產婦心得的,她和陳氏她們打過招呼就朝隔壁不遠處的黃家走去了,如今黃大安已經從縣城回來了,他的根基還是家裡的這些田地,農閒時再去縣城找些事情做就好了。
一到黃家就看到黃小丫正蹲在地裡拔草,於是她打着招呼:“小丫,你爹回來了沒有?”
黃小丫擡起頭,看見她就說:“剛回來,在家裡劈柴呢。”
於是張沁兒就徑直進了黃家,果然看到黃大安在廚房外面劈柴,於是問着:“黃叔叔,那塊地你去看了嗎?”
黃大安一看是她,忙把手裡的活停下,說:“我去看過了,就在林子村,大約二十畝,主人家急着賣出去,不過要整塊都買了,不零散的賣。”
這倒不是問題,手裡有錢,心中有底,於是張沁兒問重點:“那地怎麼樣?”
“都是良田,地很熟,種什麼都可以的,連着一大片,也好管理,不過這價錢稍微高了一些,因爲地不錯,要八兩銀子一畝。”說到這裡黃大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作爲代表去談,結果沒有把價錢談下來,讓他覺得對不起人。
八兩銀子一畝,二十畝就是一百六十兩了。張沁兒在心裡盤算着,這筆錢她倒是有,只是這地價錢的確是高了一些,她早就在四周問過了,如今的地價大多是七兩銀子一畝的良田。
“是貴了一點,黃叔叔知道主人家是爲什麼賣田嗎?”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是賭債之類急需要錢的,那麼就可以壓一下,如果是舉家遷移,也是可以慢慢談的。
“我打聽了,但是沒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只聽說他們家突然要賣地了,除了那二十畝,他們家還有三十畝地,一半是水稻田,一半是坡地。”
“那三十畝有說賣不賣?”
“沒有說。”
水稻田是最貴的,良田足足可以賣到十兩銀子一畝,而坡地價錢最低,良田則比一般的田地要值錢一些,剛開墾的荒地則只需要二兩銀子一畝,算是最便宜的,這些土地市價早已經記在心中了。
林子村也算富足村的隔壁村,和坑裡村方向相反,路程倒是差不多,需要走半個時辰去了,如果在這邊買了地,那就需要請佃農才行,並且還要派人過去打理照看。
其實最好的法子是買富足村的地,方便管理,只不過整個富足村的地幾乎都是荒地,至少需要養三年才能夠便成熟地才行,再說了富足村的田大部分都是官田,各家各戶的荒地可不多,只能顧着自家每年的菜蔬了。
所以這個法子自然是行不通,張沁兒這才把目光投像附近的村子,一來地熟,二來有人賣。
“這樣吧,還要拜託黃叔叔再去談一次,最好先打聽好主人家是爲什麼要賣地,然後再談價錢,現在大部分良田都是七兩銀子一畝的。”思索之後,張沁兒只好拜託黃大安再跑一趟了。
如今地裡不是很忙,張沁兒將打聽田地買賣的事情交給黃大安,並且答應給他一份中人錢,這倒不是張沁兒最初的想法,而是受到鄭成凱的影響,當初鄭成凱就是打着鄭伯景的虎皮做中間人,這才遊走在富人之間,爲他們置辦資產。
張沁兒發現黃大安去縣城做了兩個月的送貨之後,嘴皮子活絡了很多,也漸漸熟悉了一批人,這才起了心思,打算把黃大安培養成中間人,這樣即使不去縣城做事,也能夠賺到一份外快。
“沁兒,你放心吧,我盡力就是了。”黃大安鄭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再加把勁的。
“嗯,要是能夠談到七兩一畝,就別猶豫,都買了,然後去衙門辦理紅契。”
紅契雖然要額外花費一筆繳稅的錢,不過這樣纔算做官府認可的不動產,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而白契則不具備法律效力,多花一點錢買份心安也好。
黃大安應下了,答應明天就去跑一趟,那林子村有一戶人家他是認識的,春節的時候拉過幾次貨,略有交情,打算再去問個仔細。
這事就交給黃大安了,張沁兒一個小孩子也不方便出面,她正要道別時,黃大安忽然問着:“沁兒,要是把地契辦好了,是寫誰的名字?”
“當然是我的啊!”張沁兒淡定的說着,這是楊氏的決定,她認識家裡的錢大多是張沁兒賺回來了,所以買地自然是寫張沁兒的名字,張沁兒倒是沒有託辭,她早就想試試自己名下有不動產的感覺了,只要明朝沒有滅亡,這塊地就永遠是她的私人財產!
可比前世那些只有使用權的地值錢多了!
不過她心裡也是有其他打算的,前期的地以她的名義,等差不多了,就以晗生他們的名義,反正最後要做到家裡人個個名下有地產!
想想還真有一些小激動啊!
黃大安卻是一愣,他不過隨口問的,心想這也是應該寫張志仁的名字,誰知道張沁兒這麼理所當然的說寫她的!
她不過是一個孩子,重要的是還是一個女孩子!
黃大安有些遲疑,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沁兒,這樣好嗎?你爹同意?”
張沁兒點頭,說:“這是我孃的意思。”
直接忽略張志仁了,因爲她還沒有打算和張志仁說這件事呢!等黃大安給力的話,把地契辦下來再說去了。
黃大安也只好點頭了,反正這是人家家裡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好多插嘴。
和黃大安道別之後,出了門張沁兒又同黃小丫說了幾句話,這才朝周光勇家走去,這時候周光勇已經回來了,不過他是沒有一刻清閒的時候,除了地裡的事情,家裡的事情他也大多一肩挑了,恨不得讓陳氏躺着養身子了。
人家這麼恩愛,就不好意思在旁邊打擾了,拉着楊氏朝家裡走去。
月亮已經悄悄的升起,掛在虛空上,宛如一盞明亮的燈籠,田野裡此起彼伏的蟲鳴聲,相映成輝,如同一曲交響曲,別有風味。
“呱呱!”水稻田中不停的響起青蛙的鳴叫聲,讓人忍不住心中想起一句詩來: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