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個,張志仁就搖了搖頭,面‘色’哀痛的說:“不太好,他們和親戚家一塊兒都在府城碼頭當搬運工,上回我和沁兒去府城,來去匆忙,沒有注意那些卸貨的人,彼此也就錯過了,這次我運紅糖到府城,得尋一些卸貨的幫手,這才從一羣人中找到李癩頭他們。”
張沁兒咋舌,沒想到何氏他們居然就在府城碼頭上爲生!
碼頭的活最是辛苦不過了,有些貴重的貨物,若是損壞了,還得賠償,一天累到晚,也不過是飽腹而已。
“那……現在呢?碼頭上的活都是臨時的,爹你怎麼沒有把他們帶回來?”張沁兒趕緊問着,如今他們家已經好起來了,如果能夠還了何氏他們的恩情,也不錯。
再說富足村原本就是難民們組成的村落,如果何氏他們在這裡落腳的話,村裡的人也不會像其他的村裡一樣會排斥。
到時候自家再幫着砌一棟房子,尋一兩件給他們做,這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了。
張沁兒所想的這些,張志仁哪裡會沒有想到,張志仁說:“我提過讓他家和他親戚一塊兒到咱們這裡來過日子,也把咱們這邊的事情仔細說了,但是卻被拒絕了,李癩頭他們說,如今到了年末,碼頭上的活多,價錢也高,他們不想‘浪’費了。”
言下之意,何氏他們願意留在碼頭,把年末這筆錢踏踏實實賺到口袋裡。
聽了這話,張沁兒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受,又覺得這樣的結果很正常,又覺得這樣的結果讓人心疼的很。
她對李癩頭和李鐵壯已經沒有多大的印象了,但是對何氏的印象還在,知道何氏並不是一個貪圖小便宜的人,卻沒有想過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後,何氏他們還能夠保持住本心。
試想一下,張志仁能夠穿戴一新的運大批的紅糖,這日子就足矣證明過的不錯了,若是尋常人,能夠得到這樣的幫助,怕是早就巴上來了。
楊氏也有些遺憾,眼眸幽深,似乎回到了以前:“以前也就李子娘還能夠和我說一說真心話呢。”
以前的楊氏是清河村唯一的秀才娘子,村裡其餘的人都對她表面上羨慕恭維,但是內裡卻不怎麼親近,而連氏當時壓制她又壓制的厲害,楊氏過的日子如何艱難,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爲何氏‘性’情大氣,又沒有那些小心眼,還能夠陪着楊氏說話解悶,又因爲兩家的孩子玩在一塊,話題就更多了。
提起以前,張志仁竟然有些恍惚起來,似乎已經想不起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了,晃了晃頭,失笑說:“算了,別提什麼以前了,反正咱們記住他們家的恩情,這就行了,再說如今也算是知道彼此的下落了,以後也好來往。”
楊氏點了點頭,她也是不太願意回想以前的,若是總是回想以前,她就得懷疑現在的日子是不是自己幻想的了。
“那你有沒有送些什麼給他們?他們在碼頭過日子,肯定苦的很呢。”
“是很苦,別說李癩頭了,就是李子也是在碼頭上幫着商人卸貨的,何氏要‘操’勞家裡的家務,還在一家客棧幫着洗盤子,冬天的水又冷的很,那手已經泡的紅腫的了。”張志仁搖頭,李癩頭他們家可不像他們這麼幸運,能夠找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落腳,隨即張沁兒又搗鼓出這麼好東西來,這纔有了這份家底。
李癩頭他們一路逃荒,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後來因爲李癩頭會撐船,就循着河流而去,一路上幫着在碼頭上卸貨,賺一點口糧,最後一路南下,在府城定下了。
府城人來人往,又一派清平,在那裡倒也能夠過的下去。
張志仁仔仔細細說了李癩頭他們家的事情,又說自己留了十斤紅糖和一些禮品,也沒買那些經看不經用的,而是一些李癩頭他們最需要的棉布棉‘花’等保暖的物品。
末了,楊氏就下定決定:“下回你去府城送貨的時候,我也去,我去看看李子娘。”
張志仁沒有拒絕,而是直接應下,這麼多年了,對方又過的如此艱難,是該過去看望,能幫襯也就幫襯一下。
話題到此爲止,接下來自家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也沒有功夫去做別的事情。
張志仁纔回到家裡,第二天就得把家裡那些‘雞’蛋鴨蛋都拉到縣城裡去賣掉,隨着一起的還有兩大框的蘑菇。
村子裡上空那股香甜味道****不曾消散,而此時張沁兒家的甘蔗已經完全榨完了,輪到其餘的人了,這些都是‘抽’籤決定順序的,倒也沒有發生什麼‘亂’子。
在全村沉浸到甜蜜幸福中時,第一場初雪已經悄然而至了。
一夜過後,整個世界已經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初雪很薄,只在萬物表層灑落一層白‘色’的雪‘花’,等到午時,已經消融了不少,但是隨着這場初雪,天氣變得越發冷起來,村裡一些閒着無事的人,也格外喜歡到張沁兒家的榨糖作坊裡去,因爲糖寮一天到晚都燃燒着旺火,裡頭十分的舒服,在這裡能夠和人說着閒話,也能夠順便拿一點碎糖吃,還能夠給自家省不少柴火,簡直好處多多。
面對這樣的情況,只要作坊裡不發生‘亂’子,張沁兒家的人倒也不會過多的去管,權當是給他人方便了。
天氣冷的很,張樂兒手都凍的僵硬,沒法子刺繡,這才歇了下來。
今年榨糖作坊裡額外請了不少村裡的人過來幫忙,倒不需要張樂兒這些親近的人****幫忙了,所以只有馮氏在這裡忙活半天,也只領一半的錢而已。
“樂兒,你的繡活已經攢了許多了,什麼時候去縣城賣了?”張沁兒隨口問着,張樂兒如今是能刺繡,是堅決不閒着的,難得今天初雪天冷,這纔過來找張沁兒說說話。
張樂兒圍在火盆旁邊,興致不高的說:“等下回家裡有事再順便帶去,或者等我爹回來讓他帶去。”
以前張樂兒最是熱衷去縣城,一旦繡活多了,而張沁兒家要去縣城時,就肯定會一同前去的。
聽了這樣的回答,張沁兒神‘色’一愣,心底幽幽的嘆息,自從那事之後,她們都變了不少。
像初雪這樣的日子,大人們紛紛怕冷,但是小孩子最是不怕冷的,已經四歲的甜兒屁顛屁顛的跟在小寶的身後,在院子裡忙着用一雙手堆雪玩,小小的手指在雪白的雪中凍的通紅,他們卻不自知,依舊玩的不亦樂乎。
“姐!”忽的,小寶喊了一聲,張樂兒下意識看去,就看到一個白‘色’的雪團朝自己飛來,來不及反應過來,那雪團已經砸在她的額頭上,頓時那顆不大的雪團散落開來,順着額頭掉落下去。
“張利昭!”張樂兒頓時怒了,把小寶的大名喊了出來。
小寶讀書之後,大家就覺得再叫小寶不太好了,於是就開始喊他的大名,但是除了學堂裡是喊這個名字,家裡人還是習慣小寶小寶的喊了,這會兒張樂兒把大名喊了出來,可見她是生氣了。
小寶一見這樣的情況,嚇的趕緊調頭就跑,壓根不理會張樂兒,而甜兒傻傻的看了看生氣的姐姐,‘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也趕緊將手裡的雪團扔掉,然後屁顛屁顛追着小寶去了。
小寶也沒有跑多遠,就躲在大‘門’外邊,看到甜兒來了,嘿嘿一笑,拉着甜兒繼續玩去了。
他就知道!這樣冷的天氣,他姐根本不會追出來的!
看着衣裳上沾染的雪‘花’,張樂兒氣惱不已,恨恨的說:“都已經讀書了的人,結果還是這麼胡鬧!”
張沁兒抿嘴笑着,沒有說話,以前張樂兒也很少和小寶他們玩,但是還是有互動的時候,結果自從張樂兒受刺‘激’,一個勁刺繡攢錢的時候,就完全不搭理小寶他們了,所以小寶這才時不時就竄出來打擾一下。
這種打擾你,只想引起你的注意,正是小孩子常用的手段之一。
拍掉雪,又動腳將地上的雪踢出去,這才趕緊把‘門’關緊了,喃喃說着:“這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已經十二月了。”
“嗯,快過年了。”張沁兒也覺得這日子如流水般飛逝,轉眼間她已經在這個時空度過好幾年了。
低頭打量着自己此時的身高,目測已經有一米五了,從當初的小豆芽,長到如今的身高,張沁兒還是蠻欣慰的。
等過了年,應該是能夠長到一米六的。
提起身高,張沁兒就不由得感慨男孩子纔是長的快啊,比如鄭成凱在這一兩年內已經長成一米八的‘挺’拔身高了!
而晗生也長高不少,他比鄭成凱年紀小,還有幾年長的,想必到時候也不會太矮。
兩姐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忽然聽到外頭響起張志廉和謝氏的聲音。
頓時兩個人默契的擡頭,彼此視線中都透‘露’出疑問。
張志廉和謝氏已經好些日子沒有過來了,畢竟他們自家的事情也多,而且天氣也冷的很。
如今張俊峰已經娶親,謝氏也當了婆婆,最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兒媳‘婦’的面前擺婆婆的款呢。
可惜她上頭還有連氏,那婆婆的款也只能‘私’底下襬一擺,想故意磋磨磋磨媳‘婦’,也不敢太過火,怕到時候連氏也一併把她給磋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