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胡里正的堅持下,魏氏的威風在這個大伯的面前被殺的個精光,被迫的答應不需要張家退聘禮銀子。
豈料胡家這邊商量好了,張老頭卻從懷中拿出五兩銀子,說:“我們張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也犯不着拿這樣的錢財,這五兩銀子退給你,把我們貞孃的庚貼拿出來吧。”
魏氏快速的看了胡里正一眼,然後從張老頭手中拿過五兩銀子,嘴裡嘀咕着:“要拿就早拿出來啊,真是的。”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份庚貼,正是張貞孃的生辰八字!
張老頭自然也退回胡阿杰的庚貼,這門親事就算是退了,張老頭登時就鬆了口氣,心想幸虧自己跑了一趟,否則貞娘真嫁給這麼一個傻子,不得被人笑話一輩子了?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富足村的人自然不必再呆在這裡,胡里正面上雖然尷尬,有心想緩解兩村的關係,卻在這當頭不知道該如何說是好,只好對着自己那窩囊的弟弟重重的嘆息一聲,揮袖走了
。
魏氏朝張家人背後重重的吐了口唾沫,呸了一聲,然後也不理會在一旁傻乎乎的兒子,而是快步朝裡屋走去,她現在要去找那兩個打了包票的女人算賬,只是當她進了屋子,卻見屋子裡半個人影都沒有,登時愣在原地氣了半天。
回去的路上,張家的氣氛就顯得輕鬆了不少,張老頭的面上也露出一些笑容,和村民們拉扯着什麼,倒是連氏和謝氏心裡的不想退那五兩聘禮銀子的,心想這是就是胡家的錯,他們家就該給些賠償的,不過這是張老頭做出的決定,何況此時人多,這種小家子的話自然不好說出口,因此就顯得臉色有些不悅。
楊氏趕着自己家的驢車,好奇的問着張沁兒:“沁兒,你是怎麼讓胡阿杰自己啃木棍的?”
其他的人聽了,也紛紛好奇的看着張沁兒,催促着她說出來。
若是張沁兒讓胡阿杰主動啃木棍又誘惑胡阿杰主動說出喜歡吃蛤蟆的事情,大家一時間就要被魏氏和胡阿杰給騙了去了,這堪稱神來之筆啊。
張沁兒狡黠的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一瓶蜂蜜來,說:“我在木棍上抹了蜂蜜,吃起來自然就甜甜的了,我想大部分人都是喜歡吃甜的,出門前就順手帶了這麼一瓶。”
“哎呦!居然是這樣!”大家一聽,紛紛覺得新奇,有的甚至討要蜂蜜去嚐了嚐,倒是也有人問着:“蜂蜜可是精貴的東西呢,你們家怎麼有的?”
這個時候,蜂蜜鮮少有人工養殖,都是農民從山林裡找的蜂窩提煉出來的,而蜂窩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所以市場上蜂蜜很是稀少,一些大富人家才吃的起蜂蜜的。
“鄭少爺送的呢。”張沁兒淡淡的笑了,索性把這事算在鄭成凱的頭上,省的大家質疑她買蜂蜜的錢是哪裡來的。
“哦!”一聽蜂蜜是鄭少爺送的,大家倒是釋然了,心想莊戶人家就算買得起蜂蜜,也犯不着去費這個錢啊。
大家說說笑笑,無非就是從這件事得出的結論,以及大家都一致覺得這種坑人的事情不能再發生第二次,而白玉芹一家自然也要被趕出去,省的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回去的路程,在輕鬆的氛圍中眨眼就到了,進了村,大家就各自散了,張老頭則站着,滿是感慨的對張沁兒說:“今天多虧了你機靈,不然這事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張沁兒笑了笑,不在意的說:“爺爺,一家人總是要幫一家人的。”
張老頭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楊氏和馮氏她們則趕着驢車朝自家走去,這次事情發生的突然,又折騰了好一會,還不知道家裡的幾個孩子餓了沒
。
進了家門,張樂兒就火急火燎的衝了出來,看着她們就問着:“娘,事情怎麼樣了?小姑姑說親的對象真是個傻子?”
馮氏點了點頭,說:“真是個傻子,那魏氏也真夠兇悍的,這回退婚可費了不少心思。”
“既然這樣,那小姑姑豈不是不會趕着成親了?哎呀!太好了,爹那個人是死腦筋,他一個勁的攢錢,就想趕在小姑姑成親的時候拿出五兩銀子的添箱呢。”
張樂兒一聽退婚了,登時就想到自家上去了,顧不上多去同情同情張貞娘。
馮氏唏噓了一會,自家的情況自家知道,倒是楊氏則說:“哪裡用得着五兩添箱銀子,那胡家總共才下了十兩的聘禮!”
“奶奶只肯要對方十兩銀子?”張樂兒顯得有些不可思議,心想連氏怎麼可能不多要些聘禮呢,這些聘禮大多不會截留,但是錢多的話,聽着好聽啊,顯得男方大氣,很給女方臉面的。
楊氏愣了一會,然後才說:“估計談過,但是魏氏那人……”
“咱們奶奶那是家裡橫的,而這魏氏卻是家裡家外都橫的,奶奶自然比不過人家了。”張沁兒反而笑呵呵的說着,然後又問張樂兒:“我們出去好一會兒,你給小寶他們弄吃的沒?”
張樂兒點頭,說:“我做了飯呢,現在廚房還有剩的,你們肯定也餓了吧?二伯孃和沁兒就在我們家隨便吃幾口吧。”
馮氏也出面邀請,大家來來回回一趟,也是有些餓了。
於是就在張樂兒家隨便吃了幾口飯,然後牽着驢車帶着福兒回了自家去,如今已經的冬季,天黑的早,大家也歇息的早。
還有一月便是春節了,張沁兒家的豬因爲喂的還不錯,已經長了不少肉,但是還是個頭還不大,沒有百來斤,怕是不好出欄做殺豬菜了。
張沁兒就決定去買一頭肥碩的豬回來殺了過年,卻被楊氏給說了,如今家中雖然不缺銀兩,但是還犯不着過年賣豬來殺的。
如今張沁兒身家可不小,就算田家的兩個兒子在衙門混,善於撈錢,這錢也沒有張沁兒賺的多,墨汁加上肥皂和蠟燭等物的分紅就足夠她吃香喝辣的,更何況還有蘑菇時不時可以換幾兩銀子回來。
過幾天后,張志仁就帶着晗生他們回來了,這次休沐之後,再讀十來天的書就可以放春節假期了,相當於前世的寒假,一直到過了元宵之後,書院才重新開學授課。
這次晗生還邀請了一個人到張家做客,正是張沁兒有過一面之緣的陸泰寧,自初次在賞墨軒匆匆見過之後,簽訂肥皂和蠟燭契約時,也是由陸泰寧負責的,不過當時張沁兒並未和此人多說。
“陸少爺。”張沁兒心下詫異,不知道爲什麼晗生會把這人帶回來,面上卻淡笑着打招呼
。
陸泰寧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錦緞,披着一件黑金絞邊的披風,外邊是黑色的,用金線繡着幾朵雲紋,內裡卻是用白狐狸毛做成的,保暖效果十分的好,端的一看,就知道這件披風價值不菲了。
“沁兒姑娘,這次過來做客,叨擾了。”陸泰寧有禮的說着,又和楊氏見過禮,並且將帶來的禮物遞給楊氏。
楊氏倒是聽說過這人,知道是京城裡來的貴人,卻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到農家來做客,忙慌張的接過東西,很不好意思的說:“真是抱歉,先前不知道陸少爺會過來做客,外頭冷,你趕緊進去吧,屋裡燒着炭盆呢。”
陸泰寧溫潤的笑着,看起來很是和氣,跟在楊氏的身後進了屋子,而張沁兒落後一步,她低聲問着晗生:“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晗生的面色並不算太好,他有些忌憚的看了看陸泰寧的身影,然後才小聲的說:“他非要跟來,還是何山長髮話了。”
晗生的心情很是鬱結,他大約猜測的出陸泰寧的來意,但是腦海中也不停的迴盪起何山長對他說的那番話。
“晗生啊,你是一個敏而好學的人,只要堅持下去,日後必能高中爲官,但是官宦十載,爲師我深知在官場之中,沒有靠山和志同道合的友人,是寸步難行的,這陸泰寧來頭不小,若是沒有偏差,數十載之後,必定入內閣之中,成爲閣老,今日你和他結下善緣,對你今後的仕途大有好處。”
微微的嘆息着,晗生說:“好好招待他吧,估計是稀罕咱們農家,明日就會離開了。”
張沁兒也是聰敏之人,自然多多少少猜測了些什麼,又從晗生的臉上看出了些什麼,於是點了點頭,手裡幫着提這次從縣城買回來的東西。
因爲要招待陸泰寧的緣故,張志仁還特意買了不少肉食和吃食以及點心什麼的回來。
進了屋子,就看見陸泰寧端坐着,而楊氏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在鄭成凱這樣的縣城官二代面前,楊氏都有些放不開,更何況眼前的陸泰寧還是京城裡來的人呢!
陸泰寧纔是根正苗紅的官二代啊,甩鄭成凱幾條大街了!
“娘,你去燒水泡茶來吧,再端些點心什麼的來。”張沁兒不忍見楊氏侷促不安的樣子,索性讓她去外邊做事,反而自在一些,楊氏聽了忙點頭說:“好。”
張志仁也沒有進屋子,他要去把驢車卸了,把驢子關起來,另外還要去找周光勇一趟,買的肉食不過是最普通的豬肉罷了,得去問問周光勇去不去山裡打獵,若是打到黃麂之類的野味,也好買些來招待客人。
此時屋子裡就只有陸泰寧和晗生以及張沁兒,永安帶着福兒去隔壁屋子玩去了,反正他們要談的話,永安目前還不太明白這些。
陸泰寧顯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到來讓這戶農家顯得很是手忙腳錯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冒然上門,倒讓你們費心了。”
張沁兒笑着說:“陸少爺可是貴客,平常人家想請都是請不到的,只是陸少爺家在京城,如今已經快要春節了,怎麼還在臨川逗留?”
陸泰寧眼睛微亮,聽這番話就知道眼前這人絕對不是尋常的農家之女,笑了笑說:“我已經去信給祖父,說今年就在臨川過年求學,待明年五月天氣暖和之後,再回京城
。”
張沁兒點了點頭,附和着:“這樣也好,冬日趕路也太辛苦了,我聽聞何山長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
陸泰寧點頭,說:“何山長確實博學多才,又遊歷不少地方,見識多廣,跟在他身邊求學,的確可以學到不少知識。”
張沁兒眼中閃過一道異色,心想他跟在何山長面前學習,卻沒有口稱老師,看來他老師另有他人了,在這個時候,老師只能有一位,而老師也能夠直接影響學生的,心中默默的想着,又和陸泰寧說了幾句關於得賢書院的事情。
這幾次來回倒都是在說些學業上的事情了,至始至終晗生卻默然的坐在一旁,並不言語。
陸泰寧看了晗生一眼,含笑說:“家兄也着實不錯,我聽聞何山長很是喜歡他,每每在我面前誇讚不已,說此子將來必有大作爲。”
晗生忙謙虛的說:“是老師擡愛了。”
張沁兒一愣,看了晗生一眼,晗生這會直接喊何山長老師?莫非他已經被何山長收爲弟子了?
“你當得起此誇!我也是知曉你的,入學不過一年,已經學成如此這般,想必明年春天的童子試一定會下場的吧?”
晗生謙虛的說:“老師說可以下場鍛鍊鍛鍊,倒不求一次通過。”
陸泰寧就點了點頭,很是贊同說:“多下場歷練也是好的,這童子試和秀才舉人什麼的,都不要怕,多鍛鍊幾次,必定能成,只是考進士的時候卻要擔心,若是沒有十足把握,還是不要輕易嘗試,否則考不上庶吉士,只能是同進士,定了出身之後,一輩子升官無望了。”
科舉考試中,通過進士的,選出有資質者爲庶吉士,進入翰林院內,常言道,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故此庶吉士號稱‘儲相’,能成爲庶吉士的都有機會平步青雲,而同進士則是三甲末等,雖有一個‘同’字,卻和正經的進士是萬萬不同的。
同進士就和如夫人一般的尷尬,並且一試定終生,再也無法刷新成績了,所以是該重視。
不過晗生很是惶恐的說:“陸少爺說笑了,我如今連童子試都尚且未通過,哪裡敢想那些,庶吉士更是萬萬不敢想的。”
全國這麼多人才,能夠成爲庶吉士的有幾人?這幾人又有幾個是農家出身?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才更有機會成爲庶吉士的。
陸泰寧擺了擺手,正色說:“晗生,我虛長你幾歲,便有話直說了,這能不能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了,我祖父常對我說‘眼界開闊,才能夠見識更多的東西’這才讓我在取得秀才資格之後,不再困於一地求學,而是遊學至今了
。”
聽了這一席話,晗生只覺得醍醐灌頂,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頓時真心的拱手說着:“多謝陸少爺的教導。”
“哎,你也別總是叫我陸少爺了,既然我如今也在得賢書院求學,又虛長你幾歲,叫我一聲泰寧兄便是了。”
又對旁邊一隻安靜聆聽的張沁兒說:“你也可以喚我泰寧哥哥。”
張沁兒眼睛微微瞪大,心想真是不交談不知道,眼前這人倒也不是很高冷啊,只是叫他泰寧哥哥……張沁兒卻抿嘴笑了起來。
這時楊氏從外面進來了,她端着幾碗豆腐腦,這是早上做的,本來是想給晗生他們進屋吃的,這會兒去廚房泡茶的時候,卻發現家裡沒有拿得出手的茶葉,還不如給陸少爺端一碗豆腐腦好了。
這自己做出來的豆腐腦色澤白嫩,口感滑膩,加上白糖之後,很是美味可口。
“陸少爺,這是自家做的豆腐腦,還熱乎着呢,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歡。”
經過交談之後,屋內的氛圍已經快活了幾分,陸泰寧也笑着說:“我走南闖北並不忌口,這豆腐腦正是我喜歡的小食。”
楊氏一聽,才稍微放心,先給了陸泰寧一碗,然後纔給了晗生和張沁兒的。
白嫩的豆腐腦被盛在灰色的陶器中,顯得越發白嫩了,陸泰寧在見到這般陶碗時,略有些不適,雖說他遊歷不少地方,也曾吃過些許苦,不過所用之物無一不是精細名貴的,那裡用這般粗陶碗吃過東西?
不過陸泰寧依舊能夠保持着面上從容的笑容,拿着勺子吃起豆腐腦來,一面吃,一面說:“味道很是不錯,在這寒冷的季節,吃上一碗溫熱滑嫩的豆腐腦實在舒服的很。”
楊氏忙說:“陸少爺喜歡便好。”
吃完之後,陸泰寧才說:“我聽說富足村的陶器和青磚都是自己燒製出來的?沁兒姑娘人雖小,懂的卻很多。”
張沁兒也已經吃完了一碗豆腐腦,把空碗遞給楊氏,這才說:“泰寧哥哥謬讚了,我也不過以前頑皮時,躲進人家窯中玩鬧過,這才學得了一些,其實這陶器什麼的,只要找到合適的土壤,便不是難事。”
陸泰寧讚賞的說着:“只看幾眼便學會了,沁兒妹妹真是聰敏過人。”
張沁兒喚了他泰寧哥哥,於是陸泰寧也見風使舵喚她沁兒妹妹,一時間屋裡的氣氛稍微變得有些詭異了。
楊氏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一下子陸少爺竟然和張沁兒稱兄道妹起來了。
張沁兒抿嘴笑了笑,不再說話。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