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和睦模樣的先就是貴妃陳氏,所以紅景柔柔一語,還不過分,她若不同意,那豈不是自己打臉?
她面上依舊笑着:“那樣正好,本宮這裡人手也不多,剛纔還想着,去內務司給你挑選幾個能幹的,你既然有用順的,那倒省事了。”
蕭澤琰自從進來,就沒可插嘴的機會,皇上面前,又是後宮,他們能來卻不能隨意。情況直轉而下,他手已握,就準備等紅景開口他好動作,沒想到紅景卻說了那麼一番話,饒是他思慮周全而且通透,一時也沒明白她想的是什麼。
但容不得他再想了,陳氏這麼說,他可不能給她拖延的時間:“那兒臣這就安排下去,畢竟新換的地方,景兒若是睡不好,頭會疼。”
陳氏已經到嘴邊的“今天已晚,明天再送人”的話被蕭澤琰忽然截胡,豈會沒氣?看了一眼紅景,有些不屑:“小小年紀,竟然還有頭疼病?自己是神醫,卻不調理自己的身體嗎?”
這話也給了皇上一個苗頭,他本就看着紅景,此時眼神更厲。
紅景就怕她不這麼說呢,她要邀功:“本來是沒有的,是我給阿澤診斷的時候,以身試毒留下的後遺症,貴母妃可不要以爲我嬌氣啊,我可是每天都是要早起練功的。調理身體,我一向是讓我徒弟配藥的,我們這行,醫不自醫。”
以身試毒!只這四個字,就夠他們驚訝了,若是普通人,試毒就試毒了,可她的神醫,還要自己試毒?
——不得不說,“神醫”這個噱頭,給紅景很多可以利用的機會。
皇上點頭:“好,有情有義,朕沒看錯人,成全你,也是一段佳話。既然要久住宮中,那就清風殿吧。”
……
雖然留在宮裡是始料未及的,但這也是預想到的結果的其中一種,至少好過直接被砍殺。紅景看到陳氏的表情很微妙,竟然沒有再說話強留她。
箇中緣由,被蕭澤琰一路帶起過去時,她才知道——
查清風殿,是將紅椒住過的地方,也是先皇后——蕭澤琰的孃親住過的地方。
“這個將紅椒,到底是誰啊?”
皇上提這個名字的時候,真是意味深長,她當時沒在意,所以沒問,但現在又聽到這個名字,她忽然多了幾分好奇:“她是不是比皇后還……”想說“厲害”,但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就換了個詞:“出名?”
“在外面,我不知道,但在宮裡,無人不知。”
蕭澤琰記得,那是在他小時候,一個戰敗國的公主,不是和親也不是盡獻,而是被俘來,當時,還沒人知道她是個公主,只知道,她是位女將。
那時候,父皇還不是皇上,也不曾帶兵出征過,不知戰場現狀,只知當時將紅椒被俘而來,卻一身正氣,連頭都不曾低。後來,就被安排在清風殿裡,他還偷偷過去看了幾次:雖然同是女子,同住深宮,卻那麼獨樹一幟——喝酒吃肉,弄槍舞劍,只要不被禁止,她一行一立,猶如正鬆。
那個時候,蕭澤琰不懂這些,只知道他的父王,和他母親吵架,言語裡提及的都是將紅椒。母親沒有那些心思討好父王,因爲他當時中毒已有年餘,求醫問藥已經讓母親耗盡心力了,還要主持一家內外,實在繁雜,母親的心願從那時候起,就讓他知道了:安安穩穩的偏居鄉野,勞作雖苦卻甜心。
“這些,我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她是宮中數年,斬殺過幾位挑釁羞辱她的宮嬪,讓皇太后憋屈很久。死後,玄祖帝讓人送她回故里,而後沒幾年,就鬱鬱而終了,父皇就坐上了皇位,外放了曾經帶兵的王叔。清風殿當時已經荒蕪,是母后爲了讓我好過一些,才請命住在那兒,爲我養病。”
陳年往事說出來,蕭澤琰面色淡然,不做任何評價。
紅景做不到他這份上,忍不住說:“好傳奇啊,那應該是一個女人,影響了兩位帝王,果然奇女子。”
話音未落,就被告誡:“不得妄言。”
自從進宮之後,蕭澤琰就不是一般的謹慎,看到紅景雖然小心了,但依舊不夠,哪裡能放的下心,急忙把人拉到近前,低聲再次叮囑:“千萬別胡亂說話,不要以爲此時沒事,以後就沒事,要真是被人翻出來舊賬,實難翻身。”
“囉嗦……好好好,我記住了,不說了,不說了。”
紅景忍不住說了一句,急忙又掩嘴,全都認下。
行了約有兩裡,纔到這個寬敞豪華的清風殿,蕭澤琰又說:“我會讓可信的人來,你自己也要小心,萬萬不可大意!”
紅景往裡看了看:“你不和我一起住在這兒?”
“我還要去安排人進來,還是你說的。”蕭澤琰被她這反應給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她這記性,真怕她記不住他再三說的。
“我……”紅景不是忘了,只是沒想到他要回去親自安排,站在宮門口有些捨不得:“我不想讓你走。”
她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我用把人迷倒,我們出去吧。”
……
蕭澤琰被她這般沒有章法的想一出是一出給打敗了:“這是內宮,不是街頭。”
“就是不能唄,好的我知道了。”紅景扁嘴:“那我等你回來,你早點回來好不好?”
“宮門要下鑰了,我進不來了。”蕭澤琰看了一眼左右,明明沒人,他卻防範依舊:“你自己小心,要是可以,你今晚別睡。”
紅景瞪大了眼,想要說什麼,卻被他伸手推了進去:“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裡面已經有人在候着了,內侍宮女齊全,紅景還沒問就來回話了:“三皇妃萬安,奴婢是奉聖上之命來服侍您的。”
紅景剛被蕭澤琰耳提面命過,此時是對誰都不信,別說是皇上的人,就是她的人,不是蕭澤琰送過來的,她都得懷疑幾分。
少說話是自保的第一步,紅景只說:“嗯,那你們各司其職吧,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