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夏小蟬一大早就起來了。
店鋪裡的貨物賣得太快了,沒過幾天,她就要出門去進貨。
碼頭的管事特別好說話,和以前那種愛理不理的態度,尤其是天壤之別。
有一次,夏小蟬沒有帶着苗老一起去碼頭,那管事還一臉失望的樣子,拐彎抹角打探苗老的消息。
夏小蟬倒也沒有隱瞞,直接道,“苗老在家裡教授我的兩個兒子武藝。”
聽見這話,那管事眼睛一下亮了。
管事姓陳,是碼頭邊上的大商家陳氏貨倉的大掌櫃,年齡大概三十歲左右,在提到苗老,整個人顯得分外的恭敬。
張了張嘴脣,他似否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接下來,陳管事又打探了一下夏小蟬和苗老相識的經過。
等夏小蟬不增不減的敘述了苗老賣身葬妻的經過,又說了小糰子買人的經過,一時,這陳管事聽得既輩分又欣慰,到了最後,更是深深對夏小蟬鞠躬,道,“這位兄弟,真是太感謝你們一家對苗老的所爲了,不瞞你說,苗老身份特殊,曾經對我陳家,有天大的恩惠,兄弟對苗老施恩,就是對我陳氏一族施恩,這樣吧,大兄弟要是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不管是要金銀還是要貨物,我陳氏一族丁當守諾奉上,只是那賣身一說,還請大兄弟別再提起。”
這是要拿金銀錢財把小糰子對苗老的施恩給抹去。
夏小蟬搖了搖頭,道,“不瞞陳管事,事實上,我們根本沒有苗老的賣身契,他寫給我們賣身契當天,我們就當着他的面燒掉了,並對苗老說了,只讓苗老當我這裡是家裡,如果苗老要離開,他隨時可以走。所以,陳管事大可不用擔心,我夏某人不是那種爲難人的人。”
陳管事面有慚愧之色,道,“好,夏兄弟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在蘇楊有什麼搞不定的事情,儘管來找我陳某人,我之前說的那一番話,還請夏兄弟不要告訴苗老,可否?”
“當然可以。”
從這以後,夏小蟬和陳管事的相處,倒是越發的和諧起來。
夏小蟬因覺得粘了苗老的光,在對苗老的時候,雖然面上依然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是對苗老卻到底比平時要更加精細。
苗老的一應衣物,夏小蟬也吩咐了蘇嬤嬤找了妥帖的人給苗老重新做了,在吃食方面也安排得很妥當。
那陳管事大概是隨時注意着這邊的,也因夏小蟬的舉動,對夏小蟬越發有好感,在貨物方面,質量都非常好,夏小蟬店鋪形成良性循環,附近很遠的人都特意跑來她這裡買東西。
而今天,在看見陳管事以後,等清點完畢貨物,結清賬目,陳管事忽然道,“夏兄弟,有一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陳管事有話但說無妨。”
陳管事點頭,道,“是這樣的,我知道你家的兩位公子,現在都沒有上學,冒昧問一句,你家的公子,現在可有打算?苗老可以傳授武藝,但是科舉一途,即使不求孩子高中,但是有個秀才之類的功名伴身,總是好的,再不濟,多讀些書,總之好的。”
夏小蟬心裡一動,嘆息道,“我最近就是在給孩子找先生呢,只是沒有找到什麼好的先生,而書院,沒有推薦又暫時去不了。”
陳管事瞭然的點頭,道,“夏兄弟,如果你不嫌棄,不妨送兩位公子到我陳氏族學前來讀書,我陳氏雖然世代都是商人,但是家裡的子弟都是讀書的,也請了大儒前來教授,只是世人多輕賤商人,對陳氏族學,並不怎麼看的上。”
夏小蟬忙道,“陳大哥太客氣了,我這真是求之不得啊。聽說陳氏族學的先生是那位曾經做了丞相的大人,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啊!真是太感謝陳大哥。”
兩人這般說好,拱了拱拳頭,便各自散了。
夏小蟬坐着馬車,便往回走。
今天,兩個孩子本來要跟着夏小蟬來碼頭漲見識的,不過因爲臨時得知方氏族學要招收外來子弟,兩個孩子便被苗老送了過去。
也因此,夏小蟬臨時和兩個孩子分開了。
和陳氏族學比起來,方氏雖然世代是讀書人,但是夏小蟬對方氏族學的期待並不太高。
她太知道讀書人看不起商家的模樣了,階級太嚴重,一般孩子去了那裡,只怕會被那些人的閒言碎語折騰出病來。
到時候不但不會長進,反而整個人意志消沉,自卑感很重。
夏小蟬當然不擔心自家兩個孩子,不過有更好的選擇,自然不會選擇方氏族學。
夏小蟬想着兩個孩子,心裡不免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在方氏族學,有沒有受氣?
而等馬車離開碼頭,來到一處小巷子,忽然,馬車外面傳來緊急的停馬聲。
夏小蟬吃了一驚,抓住一旁的護欄,這纔沒有被馬車搖晃撞擊了身體。
此時,夏小蟬道,“怎麼回事啊?”
在外面,二牛道,“老爺,這大路上,忽然跑出來一個小孩。”
夏小蟬掀開簾子,就看見一個年齡約小的小孩穿着髒兮兮的衣服,正在嗚嗚哭泣。
小孩的衣服黑得像泥巴堆子裡滾過似的,根本看不出來本來的顏色,乍然看去,小小的一團,別提多可憐。
夏小蟬的母性,幾乎立即的就被激發了,心裡變得一陣柔軟。
夏小蟬對二牛道,“去問問他,到底怎麼了?”
“是!”
轉頭,不遠處就傳來二牛說話的聲音。
只是不管二牛怎麼說,那孩子卻只是哭,不但如此,好像懼怕二牛似的,身子竟瑟瑟發抖,一副什麼都不敢說的樣子。
夏小蟬走下馬車來到了小孩跟前。
“小娃子,你怎麼了?”
小孩怯生生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裡,好像很好奇,又好像很恐懼。
只一眼,又快速垂下頭。
而小孩垂下頭的剎那,夏小蟬的目光,不由自主在他的手臂停留了那麼一會兒。
“小娃兒,餓沒有餓?來,吃顆糖。”
說着話,她掏出帕子裡的花生糖,丟入了小孩的嘴巴里。
小孩吃了糖以後,原本恐懼的臉上,果然露出笑容來。
小孩道,“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糖。”
“那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再給你糖吃,好不好?”
“好。”,小孩不斷點頭。
夏小蟬道,“小娃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我走丟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家裡有些什麼特徵?你可還記得?”
小孩想了想,道,“我只記得大叫都叫窮巷子。”
窮巷子?那就是東邊最裡面的那一條狹窄骯髒的小巷子了。
夏小蟬點了點頭,把手帕裡的糖遞給他,道,“吃吧,這些糖都給你,二牛,你送他回家吧。”
哪裡知道這個孩子聽見二牛的名字,卻一下就往後面躲,一邊哇哇大哭,“不要,不要,不要他,他……好可怕,嗚嗚,大哥哥,我要香香的大哥哥。”
一邊說着,一邊往夏小蟬懷抱裡擠。
夏小蟬愛潔,眉頭一皺,卻在看見孩子小小一團以後,到底沒有退開。嗚嗚,雙11,忍了又忍,還是看着網頁停不下來。